“时闲同学,等一等。”
小高跟一路哒哒哒地敲着路面,听起来就像是早八的闹钟。时闲刹住了脚步,挂着与刚刚在办公室大战董伊相反的温和表情转了头,甚至还有心力扶了一把对方没站稳的身形,还眼疾手快地接住了从对方怀里漏出来的小零食。
泡椒凤爪,烧酸笋,卤味鹌鹑蛋,还有……辣条。
时闲的每根手指都不闲着,夹着包装堪堪护住这些老师的“嘴上好”不让它们和大地亲密接触啃尘土。
“你这孩子,跑什么快干什么?”
女老师嗔怪着,直接把手里抱着的剩下那堆零食一股脑地全塞进了时闲怀里,还要伸手去摸时闲被埋在零食后面的脑袋上,唯一探出的一根呆毛。
“有事情就和老师说,老师会在自己所能的范围内帮你的。”
女老师怜爱地摸了摸时闲的头发丝,弯下半个身子,轻声细语地看着这个荣升为全数学组手心白菜的学生。
“谢谢老师。”
时闲乖乖巧巧地点头,被赶过来的余陌拽走,还把准备去图书馆自习的无辜林飞一并拽了过去。
“我跟你们说,咱学校西边开了个夜市,晚上出去遛遛?”
封闭训练营不允许学生随意出入,但余陌相当哥俩好地勾住了林飞的背,忽悠着,把这个好学生拍的眼镜都歪了。
“我……我就不去了吧,还有作业没做完呢。”
林飞握着眼镜腿把它挂到正确的地方上,然后掰着手指头,像数羊一样报名:“数学错题本要整理,新大题刚做一半没思路要思考,还有那个,那个……”
林飞挠挠头,脑子里无数没有拼接完整的知识碎片朝他奔涌过来,差点没把他淹死。结果他猝不及防地被余陌重重拍了下肩膀,抬眼就撞上对方似有戏谑的目光。
“那些难道不是手到擒来的事情吗,随便写一写就能交差啦——我就当你答应了。”
余陌甩了甩手,把自己那不羁的黑毛扬了扬,发挥了坏学生一贯的忽悠能力,算定了林飞要去,他果断回头,看向一旁深思的时闲,眨了眨眼睛:“一起去吧,时学神。”
时闲若有所思。
夜幕深沉,三个人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水灵灵地相约在了封闭训练营的栅栏处。
防止小崽子随地大小爬的尖刺拦不住一心想要体验人间烟火气的感官,余陌颇为贴心地拎了个梯子来,专供林飞这样身体活动功能生锈了的乖崽仔进行跨越障碍运动,他把林飞送出去后,扶着梯子腿,转头向时闲做了个请的动作:“时神,请吧。”
他双手紧紧抱着两个梯子腿,比刚刚还要用力半分,双腿的肌肉层充满了爆发力,此时正微微弯曲,留出了足够供解决意外的空间,能在摔下来的第一时刻把人接住。
时闲摸了摸下巴,视线扫过余陌的后背,与周围可疑的灌木丛,脚步一顿,往后退了两步。
“没事的,我会扶住梯子的,不会倒。”
余陌见后面半天没有声音,以为是时闲怕了,转头安抚道。
结果一个“别害怕”还没说出口,一道劲风就从耳边扫过。
黑影从后方的几米处助跑起跳,从余陌视线侧方划过。黑色风衣外套只在风中留下了一点隐约的残影,随后就随着主人的身影落在了墙壁上突出不平的砖块上。
余陌本能地“哇”了一声,还没反应过来,心就跟着那道身影紧紧悬了起来。
墙壁虽然有可攀附物,但问题在于,那块唯一突出的砖距离墙顶还有很大一段距离,只有一个借力点根本无法翻过这面墙,还会由于重力惯性的原因向下坠去,胡乱中还可能被墙顶上的放攀爬装置划伤。
余陌瞳孔微微放大,抬脚就要去接那道大概率坠下的身影,谁能想到,就在他接近时闲的那一刻,对方突然用手撑了一下墙壁,唰唰两下翻了个方向阻止住坠势,以极其诡异的方式转了个方向,用背越式的身法从防护栏上翻了下去。
“来吧。”
小白鞋在松软的泥土里微微下陷,时闲稳稳落地,拍了拍林飞的肩膀,隔着墙朝着余陌呼唤道。
小吃街上灯火跃动,远远就能感觉到从不远处空气里飘出来的幸福味道。
铁板鱿鱼在铁锅上滋滋作响,伴随着油花迸溅,在摊贩老板的围裙上留下棕褐色的印痕,糖葫芦的糖衣在灯光下闪耀着金色的花边,山楂颗颗饱满,缀在竹签子上被街头小贩背着兜售,还有吆喝着香的流油的猪脚饭和肘子红烧肉,浇上一点肉汤就是香喷喷的一顿饭。
身在闹市区,几人之间却颇有几分安静闲适。
时闲拍了拍裤子上的褶皱,在云吞小馄饨摊的老旧长条凳上坐了下来,点了碗鲜肉小馄饨。
“老板,不要葱不要香菜,加俩蛋,再淋点香油。”
余陌紧跟着坐下,撩了撩并不存在的衣摆,打了个响指,等着点菜。
林飞早就做好了攻略,推了推代表自己学生身份的眼镜框,鼻尖一动就知道哪里的东西好吃,左拐右拐消失在人群中,最后从大排档包了几串滋滋冒油的铁板鱿鱼和烤鸡翅,还顺道捎了三瓶汽水回来。
“爽啊!”
“你们说那帮老头要是知道咱们几个偷偷溜出来玩,该是什么反应?”
“肯定气的鼻子都歪了吧。”
余陌单手开瓶,吨吨灌了两口汽水,然后满足地叹了一声。
“大概是没发现吧。”
“只要不从正门大大咧咧走的话。”
时闲挑了挑眉,冷若冰霜的脸上难得有了一丝烟火气。
“啊——”
尖叫声音在不远处的露天大排档响起,引起了人群中的不少骚动,且有往他们这边移动的趋势。
“这个位子我先看上的。”
“你给我起开,知道我是谁不,识相的赶紧滚。”
两个大汉半睁着眼,原本神智就不太清醒,听到对方的话瞬间就火了,“噌”地一下站起来,拎着啤酒瓶子就要上。
“找死是吧,狗娘养的玩意,我呸。”
喝醉酒哪有什么道理可言,绿裤叉大汉提起酒瓶,抄着酒瓶口就像拎起了保龄球棍,一米八外加上二百多斤的身形极具威慑力,空气中都漫着一股子即将开战的焦躁。
时闲手微顿,片刻后垂下眼睑,盯着碗里的馄饨,莫名加快了进食速度。
“谁是他*狗娘养的?我看就是你这*,我***”
“砰——”啤酒瓶哐哐一顿砸在原木桌上,玻璃渣子飞溅,酒液混合物劈里啪啦溅在地上,电动车嗡嗡嗡地报警,碎片都崩到了时闲他们桌子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