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他们跑了,怎么办?”瘦子喘着粗气冲到刀疤刘身边,额上沁着汗珠,语气里满是懊丧。
刀疤刘二话不说,一拳砸向身旁的墙壁,沉闷的撞击声在窄巷里回荡。
“妈的,又让这几个兔崽子给溜了!”他咬紧牙关,脸上那道疤痕因愤怒而扭曲,显得格外骇人。
方才他们顺着小男孩指的方向一路追赶,沿途打听,路人描述的样貌特征确实与周清和几人吻合。
可这迷宫般的小巷七拐八绕,两人转得晕头转向,最终还是无功而返,又回到了出租楼前。
那个爱管闲事的房东吴伯还守在门口,慢悠悠地摇着蒲扇,冷眼打量着他们。
瘦子凑近刀疤刘耳边,压低声音:“大哥,这老头绝对知道点什么。”
刀疤刘眯起眼睛,强压怒火,脸上硬是挤出几分笑意,朝吴伯走去:
“老哥,刚才是我们冒犯了。实在是家里有急事要找周清和,您要是晓得他们去了哪儿,还请您指点指点。”
吴伯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我什么都不知道。就算知道,也不会告诉你们这些来路不明的人。”
瘦子气得攥紧拳头,手背上青筋暴起。
就在这时,先前收过刀疤刘过的胖房东从隔壁楼小跑着过来,满脸堆笑地搭话:
“二位,人找着了吗?要不来我家喝杯茶,歇歇脚?”
刀疤刘顺势翻开皮夹,露出里面厚厚一沓钞票。
吴伯见状,猛地将蒲扇拍在墙上,发出哗啦声响:
“肥仔,别什么钱都想着赚,这些人一看就不是善茬,人家的事情你少掺和!”
胖房东被吴伯喝得一怔,随即撇撇嘴:“吴叔,您管得也太宽了。我的事,就不劳您费心了!”
“肥仔,你……”吴伯气得手直抖。
“来来来,两位大哥快请进,我给你们沏壶好茶!”
胖房东不再理会吴伯,热络地招呼着刀疤刘和瘦子,但他的眼睛始终没离开刀疤刘手中那个鼓囊囊的皮夹。
原来,肥仔父母为了盖这栋出租楼欠了一屁股的债,老两口不得不偷渡去香港打工还债,把他独自留在家里收租。
眼见吴伯家的房子总是住得比自家满,肥仔早就憋了一肚子的怨气。
刀疤刘和瘦子交换了个眼神,跟着肥仔走进了他那栋略显冷清的出租楼。
楼道里堆满杂物,拖鞋东一只西一只地散落着,肥仔忙不迭地用脚踢开。
地面污渍斑斑,显然疏于打扫,与吴伯家那栋维护得当的楼房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两位大哥请坐。”肥仔殷勤地搬来两张椅子,用袖子擦了擦椅子面,“我这就烧水泡茶。”
刀疤刘环顾这个简朴的客厅,目光最终落在墙角那台崭新的电视机上——在这简陋的环境里显得格外突兀。
半旧的茶几上散乱地摊着几本香艳的香港泳装杂志,烟灰洒得到处都是。
“茶就不必了。”刀疤刘摆摆手,从皮夹里抽出一张百元大钞放在桌上,
“我们赶时间。你要是能帮我们找到周清和,这一百块钱就是你的。”
肥仔的眼睛顿时直了,咽了咽口水:
“大哥您放心,我一定帮忙!”
他压低声音,“周清和他们肯定不会跑远的。”
瘦子疑惑地问:“你怎么知道他们不会跑远?”
肥仔得意地笑了笑,“在我们这边租房,得交两个月的押金,早上我看到周清和给那个胖子和瘦猴也租了个单间。
他们租了两间房,押金加起来也是一笔不小的费用。
这帮外地来的打工仔我见多了,一个个把钱看得比命还重要,按他们那节省劲儿,绝对不会舍得就这么不要钱的。”
肥仔顿了顿,接着道:
“还有,兴业制衣厂一般要到月底才发上个月的工资。这么算下来,周清和他们几个有近两个月的工资还压在厂里,你说,他们能舍得就这么走了吗?”
刀疤刘盯着肥仔那双被钞票映亮的眼睛,指节在桌上轻轻敲了敲:“接着说。”
肥仔搓着手,身子往前凑了凑:
“大哥,您想啊,周清和他们舍不得押金和工资,迟早得回来。
您二位要是不嫌弃,不如就在我这租个房子先住下。
我这虽然简陋,但位置好,正对着巷口,他们一出现准能瞧见。三楼有个房间还直对着周清和他们那屋的阳台。”
瘦子皱眉看向刀疤刘,低声道:“大哥,这……”
刀疤刘抬手制止了他,目光仍锁在肥仔的脸上:“多少钱?”
“便宜!一天就收您四块钱!”肥仔忙不迭地说,“要是住满十天,还能再便宜点。”
刀疤刘点燃了一支烟,丢给肥仔一根,
“钱不是问题。但你得再帮我们办件事——去制衣厂打听打听,周清和他们几个到底辞没辞工?”
肥仔连连点头,眼睛笑成一条缝:
“包在我身上!”
他熟练地接过香烟,忽然压低声音,
“对了大哥,还有个线索……周清和他们几个跟他们厂里一个叫小梅的姑娘走得很近。
那姑娘也住在对面楼,估计刚才就是她带着周清和他们几个跑了!”
刀疤刘眯起眼睛:“小梅?”
“对!”肥仔来了精神,
“这姑娘有个表哥,大家都叫他龙哥,在这一带专门给人介绍工作,还带人租房看房。
周清和那份制衣厂的活就是龙哥给牵的线。您想啊,周清和要是真想跑路,说不定会去找小梅帮忙传话,或者找龙哥安排新的工作。”
瘦子猛地一拍大腿:“大哥,这龙哥,不就是......”
刀疤刘沉默片刻,突然站起身:“房子我们租了,现在带我们上去看看。”
肥仔喜出望外,赶紧领着二人上楼。
楼梯有点打滑,楼道里弥漫着一股尘味。
他打开三楼尽头的一个房间,里面除了一张木板床和破桌椅外,别无他物。
“大哥,您看窗户正对巷子,一眼就能看到吴伯那栋楼的大门。
你再看对面这间屋,阳台上还晾着周清和的衣服呢?他们肯定还会回来的。”肥仔推开窗,灰尘簌簌落下。
刀疤刘走到窗前,目光阴鸷地盯着对面。
楼下,吴伯还站在自家的门口,摇着蒲扇,偶尔朝这边瞥上一眼。房子对面的阳台上,确实还挂着衣服。
周清和他们确实不像是要离开这里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