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才问他们要五万块,是不是少了点。那个肥仔家可是开煤矿的?”
瘦高个看着刀疤刘接了字条后,忍不住对纹身男嘀咕道。
“五万块钱已经不少了,”
纹身男嘬了口烟,眼皮都没抬,
“他们是来广州出差的,身上能拿多少现钱?我们要多了,逼得他们狗急跳墙,报了公安,那就麻烦了。”
纹身男的亲叔叔(忠叔)就在治安队工作,所以这段时间,借着查暂住证的名义,他带着瘦高个“敲诈”了不少外乡人,当然金额都不大,基本上都是一两百块钱。
像这样直接将林富豪绑走,并拘起来,这还是第一次。而这已经有点过界了。
“怕什么,我们不是有忠叔罩着么?”
瘦高个脖子一梗,嘴角撇着,满不在乎地朝治安队方向努了努嘴,他本来还想敲诈更多钱的。
纹身男猛地剜了他一眼,鼻孔里喷出两道浓烟,
“你懂个屁,一旦事情闹大了,天王老子也兜不住!你给我稳着点,我叔叔压根就不知道我们绑了人,你给我把尾巴夹紧点!”
他最后几个字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警告的意味。
瘦高个脑袋一缩,不敢再吱声了。
刀疤刘捏着那张被汗水浸透、边缘已经发软的纸条,指尖冰凉,心脏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
妈的,林富豪果然是被人给绑架了,除了那纹身男和瘦高个,还能有谁?
他娘的公安,还不信老子说的话。
他将字条收好,想再去一趟派出所,但是联想到字条上的内容,他又犹豫了。
可是五万块钱,于他而言就是一个天文数字。
如果开口问林家要钱,林富豪被绑架的消息立马就得炸开锅,自己这条命怕是要交代在暴怒的林家人手里,还有可能连累到妻儿。
可如果不问林家要钱的话,他哪里能筹得到五万块钱。
不行,这件事情自己是兜不住的,还是得找公安。
刀疤刘像一尊石雕杵在街道旁,毒辣的日头烤着他,汗水淌下来,他却感觉浑身冰凉。
派出所的就在眼前,他却踟蹰着,不敢上前。
“哎,你怎么又跑来了呀?昨天不是跟你说了,案子调查需要时间的嘛!”
中年公安一抬眼看见刀疤刘,眉头立刻拧成了疙瘩,语气透着一股被打扰的不耐烦。
“公安同志,我知道你们工作很忙,但是我朋友确实是被人绑架了。
我刚刚已经收到了绑匪让人送来的字条,他们开口就问我要五万块钱,才可以赎回我朋友。
并且,他们威胁我,不准我报警!”
闻言,中年公安一愣,脸上的不耐烦瞬间僵住,猛地伸手接过那张皱巴巴、汗津津的纸条。
说实话,关于林富豪的“失踪”,他压根没当回事,心里认定八成是治安队查暂住证给扣了。
中年公安心里咯噔了一下,暗骂自己大意了。
谁能想到,这光天化日的,还真出了绑票的勾当!这事可马虎不得了。
他迅速压下翻涌的情绪,脸色变得异常严肃,刚才的怠惰一扫而空。
他抬起头,目光如电般射向刀疤刘,语速快而清晰:
“字条是谁送来的?在哪儿给你的?送字条人长什么样?说清楚,一点细节都别漏!”
刀疤刘被陈队陡然转变的气势慑住了,连忙咽了口唾沫,努力回忆:
“就……就在红棉大酒店对面的报刊亭旁,一个小子,脏兮兮的,像是街边的野孩子。
小孩说,是有人买了糖给他,让他送字条给我的……”
中年公安一边飞快地记录,一边对旁边一个年轻公安低喝:
“小张,立刻把这张字条送去技术科,看能不能提取指纹或其他痕迹!小心点,别破坏!”
小张应了一声,戴上手套,小心翼翼地用镊子夹起纸条放进证物袋。
中年公安又转向刀疤刘,
“你先回酒店去,不要声张。你明天上午假装去一趟银行取钱。绑匪可能偷偷观察着你的一举一动。
如果绑匪再次联系你,你可以回酒店后,第一时间打电话给我们,不要再跑来派出所了。
你放心,我们一定尽快找到你朋友的!”
刀疤刘用力点头,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只觉得压在心头的那块冰,似乎裂开了一道缝,透进来一丝微弱的光。
而被关押了两天的林富豪,身体和精神都疲惫到了极点。
此时,他反而呈现出一种近乎麻木的“习惯”。
负责看守他的小弟脸上稚气未脱,顶多十七岁,对林富豪这个被绑来的“煤老板”,不知是出于一丝未泯的良知还是单纯的懵懂,竟还保持着一种古怪的“友好”。
昨天,他见林富豪绝食绝水,急得抓耳挠腮。
最后,他竟拿起那个锈迹斑斑的铁皮水壶,自己仰着脖子“咕咚咕咚”猛灌了好几大口,呛得直咳嗽,就为了证明自己没有“下毒”。
今天,小弟阿强又吭哧吭哧地拖进来两床散发着汗馊味的旧凉席,铺在了冰冷的水泥地上。
“老板,”
小弟阿强的声音带着少年人特有的青涩,语气却努力模仿着大人的“讲道理”,
“你别睡地上了,硌得肉疼。你用这凉席垫着,能舒服一点。”
他拍了拍席子,扬起一片灰尘。
林富豪眼皮都没抬,像一尊失去了生气的雕塑。
小弟阿强蹲在林富豪的旁边,挠了挠头,试图安慰他:
“辉哥和耀哥,他们已经给你的保镖送了字条了。
真的,只要你的保镖……他愿意交钱,我们肯定是不会伤害你的。
辉哥说了,一拿到钱就放你走,我们说话算话的!”
他语气里带着一种天真的笃定,仿佛在陈述一个既定的、美好的结局。
林富豪的喉咙动了动,干裂的嘴唇挤出一个嘶哑、微弱到几乎听不见的声音:“给我水……”
小弟阿强一愣,随即脸上绽开一个如释重负的笑容,“哎,有!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