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初的夜晚,料峭春寒尚未退去,晚风带着沁人的凉意,轻轻吹拂着街道两旁光秃的枝桠。
电影院巨大的霓虹招牌在夜色中闪烁着斑斓的光芒,映照着往来行人匆匆的身影。
室内,北海狸猫裹紧了柔软的针织围巾,只露出一双金色的眼眸。
亮晶晶地望着售票处上方的排片表,像只准备囤积过冬坚果的小动物,兴奋中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紧张。
“快点啦,露娜!要开场了!”她小声催促,手指不安分地揪着身旁人的衣角。
鲁道夫象征从容地接过两张票,紫眸扫过狸猫那副既期待又有些局促的模样,顺手将她颊边一缕被风吹乱的银色发丝塞到围巾里。
“急什么,时间还很充裕。”她的声音平稳,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
狸猫却摇了摇头,目光瞟向不远处张贴的、画面唯美浪漫的爱情电影海报,耳根微微泛红:
“才、才没有急呢!只是怕错过开头……”
这场电影是她软磨硬泡拉鲁道夫来的,美其名曰“感受艺术熏陶”,实则心里藏着小女儿家的隐秘憧憬
——和喜欢的人,在昏暗的影院里,肩并肩看一场关于爱情的故事。
影厅内灯光渐暗,只剩下大银幕上流动的光影。
舒缓的配乐与演员低沉的台词在空气中回荡。
狸猫规规矩矩地坐在座位上,双手放在膝盖上,一开始还试图维持端正的坐姿,但随着剧情深入,男女主角在雨中拥吻,煽情的音乐响起时,她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身体微微僵住。
黑暗中,感官变得格外敏锐。
她能清晰地闻到身旁鲁道夫身上传来的、清冽又令人安心的气息,能感觉到她平稳的呼吸,甚至能听到自己逐渐加速的心跳声。
当银幕上上演着分离与苦衷的催泪戏码时,狸猫的眼眶已经开始不受控制地发热。
她努力眨着眼睛,想把那点湿意逼回去,不想在露娜面前显得太孩子气。
可当女主角在机场追回男主角,带着哭腔说出那句“请不要走”时。
一颗滚烫的泪珠还是猝不及防地滑落,“啪嗒”一声,轻微地响在寂静的影厅里,也响在她自己羞赧的心上。
她慌忙地想抬手擦掉,一只微凉的手却先一步探了过来。
鲁道夫不知何时侧过了身,修长的手指轻柔地抚过她的脸颊,精准地揩去了那滴泪珠。
紫罗兰色的眼眸在银幕忽明忽暗的光线下,显得深邃而温柔,里面清晰地映照出她有些狼狈的样子。
“笨蛋,”鲁道夫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气音,像羽毛搔刮着狸猫的耳膜,“看个电影也能哭?”
狸猫的脸瞬间爆红,幸好黑暗中看不真切。她嘴硬地小声反驳:“才、才没哭呢!是……是光线太刺眼了!”
鲁道夫低低地笑了起来,没有拆穿她。
那只手却没有收回,反而就势握住了她放在膝盖上的,微微蜷缩的手。
温暖的掌心包裹住她微凉的指尖,力道坚定而令人安心。
“嗯,是光线问题。”她这样附和着,拇指却在她手背上轻轻摩挲着,带着无声的安慰。
剩余的观影时间,狸猫几乎无法集中精神。
所有的感知似乎都汇聚到了两人交握的手上。
鲁道夫的体温透过相贴的皮肤源源不断地传来,熨帖着她微微躁动的心。
屏幕上后续的剧情变得模糊,唯有身旁这个人的存在感无比清晰。
电影散场,灯光亮起。
狸猫还有些恍惚,被鲁道夫牵着,随着人流慢慢走出影厅。
直到微凉的夜风拂面,她才恍然回神,发现自己还紧紧抓着鲁道夫的手,连忙像被烫到一样松开,脸颊又不受控制地开始升温。
回程的路上,两人并肩走在被路灯渲染得一片暖黄的人行道上。
狸猫低着头,踢着脚下并不存在的小石子,脑海里还回荡着电影里的情节和刚才黑暗中那个温柔的触碰。
她犹豫了一下,声音带着点看完爱情电影后特有的 ,柔软的迷茫,小声开口:
“露娜……电影里那种……历经磨难也要在一起的爱情,真的存在吗?”
鲁道夫停下脚步,转身面对她。路灯的光线在她周身勾勒出一圈柔和的光晕,紫眸沉静地注视着她。
眸子里面没有银幕上的戏剧性波澜,却有着更为深沉厚重的东西。
“存在的。”她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只是未必都像电影里那样充满巧合与激烈的冲突。”
她微微俯身,平视着狸猫那双在夜色中依旧明亮的金色眼眸,继续道:
“更多的,或许是日常的陪伴,是训练后的递水擦汗,是胜利时的共享喜悦,是失意时的不离不弃。”
她的指尖轻轻拂过狸猫的眼角,仿佛还能感受到刚才那滴泪水的余温。
“就像现在,陪一个看爱情电影会偷偷掉眼泪的小笨蛋回家。”
狸猫的心猛地一跳,刚刚退下去的热度又涌了上来。
她羞恼地瞪大眼睛:“我、我才没有偷偷掉眼泪!”
“好,没有。”鲁道夫从善如流地点头,眼里的笑意却更深了。
她直起身,重新牵起狸猫的手,自然地放进自己大衣的口袋里。“走吧,回家了。”
温暖从相握的手和口袋包裹而来,驱散了夜风的凉意。
狸猫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边,感受着掌心传来的稳定力道,心里那点因为电影而产生的虚幻感动,渐渐被身边这个人带来的、实实在在的温暖所取代。
她偷偷瞄了一眼鲁道夫线条优美的侧脸,在路灯下显得格外柔和。
之前那些关于电影爱情的疑问,似乎忽然间就有了答案。
“露娜。”她又小声唤道。
“嗯?”
“……没什么。”狸猫摇了摇头,将她的手握得更紧了些,嘴角抑制不住地向上扬起,“就是觉得……好像,也不错。”
鲁道夫侧头看她,看到她微红的耳尖和脸上那点小得意又满足的神情,紫眸中漾开一抹了然与宠溺的涟漪。
她没有追问,只是同样收紧了手指,将口袋里的温暖握得更牢。
“嗯,是很好。”
路灯昏黄,将两人的影子拉长。
狸猫亦步亦趋地跟在鲁道夫身边,小小的脑海里却不合时宜地反复回放着电影女主角某个特写镜头
——那在精致礼服包裹下,呼之欲出的,饱满圆润的胸脯轮廓。
她下意识地低头,瞄了一眼自己虽然不算一马平川,但绝对称不上“波澜壮阔”的胸口。
现在被厚厚的毛衣和外套包裹着,更是显得……有点平平无奇。
一股莫名的、混合着一点点不甘和羞恼的情绪悄悄冒头。
“哼……”
一声几不可闻的,带着点小情绪的哼唧从她鼻子里溜了出来。
鲁道夫敏锐地捕捉到这细微的声响,侧过头,紫眸在夜色中带着询问看向她。“怎么了?”
狸猫立刻挺直了背,试图让自己看起来理直气壮一些,但鼓起的腮帮子却出卖了她。
“没、没什么!”她眼神飘忽,就是不肯看鲁道夫,嘴里小声嘟囔,“就是觉得……电影里的女主角……身材真好哦……”
最后几个字,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酸溜溜的小刺。
鲁道夫微微一怔,随即目光了然地在狸猫那刻意挺起,却依旧显得有些“单薄”的胸口扫过,眼底迅速掠过一丝极淡的笑意。
她故意拉长了语调,声音里带着点玩味:“哦——原来我们的小狸猫,在关注这个?”
“才没有特别关注呢!”狸猫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瞬间炸毛,脸颊涨红,“只是……只是镜头给得太多了!不小心看到的!”
她越说声音越小,越想越觉得憋屈,像个漏了气的小皮球,刚刚鼓起来的气势又瘪了下去。
连带着走路都变得有些垂头丧气,嘴里无意识地念念有词:“……有什么了不起的……重死了……跑起来肯定不方便……”
看着她这副明明在意得不得了,却还要嘴硬,甚至开始进行“精神胜利法”的可爱模样,鲁道夫终于忍不住低低地笑了起来。
那笑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带着磁性的震颤,敲打在狸猫的心尖上。
她停下脚步,转过身,正对着兀自沉浸在“身材焦虑”中的小河豚。
微凉的手指轻轻托起狸猫的下巴,迫使她抬起那双写满“我不高兴”和“小妒忌”的金色眼眸。
鲁道夫俯身,凑近她,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缩短,近到能感受到彼此温热的呼吸。
她的目光没有落在狸猫介意的部位,而是牢牢锁住她的眼睛,紫眸深邃,里面漾着温柔而专注的波光。
“我觉得,”她开口,声音低沉而缓慢,每个字都带着不容置疑的认真,“现在这样,就很好。”
她的指尖顺着狸猫的脸颊轮廓,轻轻滑到她的锁骨,然后停留在她的心口上方,隔着衣物,能感受到下面那颗因为她的触碰和话语而骤然加速跳动的心脏。
“这里,”鲁道夫的指尖微微用力,仿佛要透过布料,将那份肯定传递进去。
“装着的勇气、执着,还有偶尔犯傻的可爱,比任何外在的东西,都更让我心动。”
狸猫怔住了,所有的“妒忌”和“气鼓鼓”都在那双盛满星辰与温柔的紫眸注视下,冰雪消融。
脸颊的温度再次不受控制地攀升,心跳如擂鼓。
鲁道夫看着她迅速红透的脸和微微张开的、似乎想反驳又不知该如何开口的唇瓣,眼底笑意更深。
她低下头,额头轻轻抵住狸猫的额头,鼻尖相触,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气音,带着几分揶揄,却又无比真诚地补充道:
“而且,大小刚好,一手掌握。”
“轰——!”
狸猫感觉脑子里像炸开了一朵烟花,全身的血液都涌向了头顶。
她“呜”地一声,猛地挣脱开鲁道夫的手,双手捂住滚烫的脸,羞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笨、笨蛋露娜!大色狼!不知羞!谁、谁要你掌握了!”她语无伦次地羞斥着,声音透过指缝闷闷地传出来,带着显而易见的慌乱。
鲁道夫看着她尾巴摇的像螺旋桨,连耳尖和脖颈都染上绯色的可爱反应,心满意足地直起身。
重新牵起她那只无处安放的手,放进自己温暖的大衣口袋。
“好,不掌握。”她从善如流,语气里的宠溺几乎要满溢出来,“那就这样牵着,回家。”
狸猫被她牵着,乖乖地跟着走,脸上的热度久久不散,心里那点因为比较而生出的微小阴霾,早已被突如其来的、甜得发腻的满足感驱散得无影无踪。
她偷偷侧过头,看着鲁道夫在路灯下显得格外柔和优美的侧脸轮廓,小声地、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哼了一下:
“……哼……算你识相……杂鱼露娜……”
只是这一次,那声“杂鱼”里,含糖量显然严重超标。
翌日清晨,阳光透过窗棂,在弥漫着淡淡面粉和馅料香气的厨房里投下温暖的光斑。
北海狸猫正小心翼翼地将最后一笼蒸好的三鲜包子端到料理台上,白胖胖的包子冒着诱人的热气,皮薄馅足,隐约能看到内里粉嫩的虾仁、翠绿的蔬菜和金黄蛋皮的色泽。
她满意地看着自己的劳动成果,伸出还沾着些许面粉的手指,戳了戳一个尤其饱满的包子。
软弹的触感让她莫名联想到了昨晚电影里的某个画面,以及自己那点小小的“不甘”。
鬼使神差地,她拿起一个圆鼓鼓的包子,下意识地放在自己胸前,低头比划了一下,金色的眼眸里带着点好奇和……呃,难以言喻的对比意味。
眉头微微蹙起,似乎在认真思考着“容量”问题。
就在这时,一阵熟悉的、带着清爽漱口水气息的微风从身后拂来。
鲁道夫象征不知何时已经洗漱完毕,悄无声息地走到了她身后。
她显然将狸猫那点小动作尽收眼底,紫眸中闪过一丝了然和促狭的笑意。
没有预兆地,一只手从狸猫身侧绕过,温热的手掌精准地、带着点不容置疑的力道,轻轻捏了捏她正在用包子“对标”的,隔着薄薄家居服也能感受到柔软弧度的地方。
“嗯?”
鲁道夫低沉而带着刚起床时特有沙哑的嗓音贴着她的耳畔响起,呼吸间的热气拂过她敏感的耳廓。
狸猫浑身猛地一僵,像被按下了暂停键,手里的包子差点脱手。
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唰”地一下红透了,连脖颈都染上了绯色。
她还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就听到那个“罪魁祸首”用无比自然,甚至带着点理直气壮的“委屈”语气,慢条斯理地宣布:
“坏蛋露娜,”鲁道夫模仿着她昨晚的“指控”,唇瓣几乎要碰到她通红的耳尖,“现在饿了,要吃‘包子’。”
“轰——!”
狸猫感觉自己的头顶都要冒出蒸汽了!
她“呀”地一声短促惊叫,像只受惊的兔子猛地转身,手里还死死攥着那个“罪证”包子,金色眼眸又羞又恼地瞪着眼前这个一大早就“行凶”还倒打一耙的家伙。
“你、你你你……!”
她气得话都说不利索了,举着包子指着鲁道夫,手指都在发抖。
“大早上的耍什么流氓!这是真的包子!是、是吃的!”
鲁道夫看着她慌乱羞愤、连耳根都红得剔透的模样,脸上那点“恶劣”的笑容越发明显。
她环抱着双臂,紫眸故意上下打量着狸猫,目光在她胸口和手里的包子之间流转,意味深长地拖长了语调:
“我知道啊。不过……”她微微前倾,压低了声音,带着蛊惑,“我觉得,手里的这个,好像更‘秀色可餐’?”
“啊啊啊!闭嘴!不许说了!”
狸猫彻底炸毛,把手里的包子像投掷武器一样塞向鲁道夫,“吃你的包子!堵住你的嘴!坏蛋!色鬼!超级大变态露娜!”
鲁道夫笑着接住那个被“迁怒”的、热乎乎的三鲜包,从善如流地咬了一口,鲜美的汤汁瞬间在口中蔓延。
她一边咀嚼,一边看着那个已经羞愤到恨不得钻到料理台底下的小狸猫,紫眸里的笑意温柔得能将人溺毙。
“嗯,味道很好。”她真心实意地称赞,然后补充道,“不过……”
“没有‘不过’!”狸猫气鼓鼓地打断她,一把抢过剩下的包子,一股脑全塞进鲁道夫手里,“全都给你!快吃!不许再说话了!”
看着她红透的侧脸和那副“再说话就跟你拼了”的可爱模样,鲁道夫终于心满意足地收敛了继续逗弄的心思。
她接过包子,轻轻揉了揉狸猫因为害羞而微微炸毛的发顶。
“好,不说了。”她语气里的宠溺几乎要满溢出来,“谢谢款待,我的小狸猫厨师。”
狸猫哼了一声,别开脸不去看她,但微微上扬的嘴角却暴露了她心底那点藏不住的、被撩拨后的甜蜜与羞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