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下旬——
训练场的夕阳如同融化了的金子,慵懒地铺洒在跑道上,将每一个奋力奔跑的身影都拉出长长的影子。
Spica队的今日的日常训练已接近尾声,气氛轻松而积极。
北海狸猫刚刚结束了一组节奏跑,正小口补充着水分,目光却不自觉地飘向场边——鲁道夫象征正站在那里,与训练员交谈着什么。
自从皋月赏后,狸猫能感觉到会长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似乎更多了,那目光里带着欣赏,也带着更深的,让她心跳加速的期待。
她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必须更加努力,才能配得上这份注视,才能朝着下一个目标——东京优骏(日本德比),稳步前进。
“狸猫,准备进行下一组弯道加速练习了。”帝王的呼唤让她回过神来。
“好!”她应了一声,将水壶放下,重新踏上跑道。她专注于调整呼吸,感受着肌肉的收缩与舒张,试图将每一个动作都做到完美。
或许是因为心思有些分散,或许只是单纯的意外,在进入弯道,身体倾斜加大步伐的瞬间,她的左脚不慎踩到了一颗不知从何处滚来的、不起眼的小石子。
“呀啊——!”
一声短促的惊叫打破了训练场的宁静。
身体平衡在瞬间被打破,一股尖锐的刺痛从脚踝处猛地传来,让她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一旁歪倒。
“狸猫!” 离她最近的目白麦昆和东海帝王反应极快,立刻冲了过去,脸上写满了担忧。
剧痛让狸猫精致的小脸瞬间皱成一团,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
她被队友们小心翼翼地扶坐起来,尝试动了一下左脚踝,立刻倒吸一口凉气——那里已经肉眼可见地微微肿了起来,皮肤也开始泛红,根本不敢沾地。
很快,得到消息的鲁道夫象征便赶到了训练场。她的步伐虽然依旧保持着惯有的沉稳,但那双深邃的紫眸在精准地扫过狸猫红肿的脚踝时,瞬间沉淀下所有情绪,变得如同无风的湖面,平静之下却酝酿着无形的压力,让周围的空气都安静几分。
她没有多问,也没有责备任何人,只是径直上前,在疼得直抽气的小猫面前自然地蹲下身,仔细查看着伤势,指尖极轻地触碰了一下红肿的边缘。
“会长……对不起,我没事的,只是不小心……”狸猫忍着钻心的疼,声音带着无法控制的哭腔和浓浓的自责,还想强撑着表示自己没问题。
鲁道夫没有回应她的逞强,只是沉默地伸出手,动作轻柔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力道,小心地避开伤处,将她稳稳地打横抱起。
“别动。”她的声音低沉,简洁有力,带着一种能安定人心的力量。
一路被会长以这种亲密的姿势抱回学生会办公室,不可避免地引来了沿途不少或惊讶或了然的目光。
(以及某个粉色头发的家伙鼻血飞流,眼睛里简直要蹦出爱心。)
狸猫羞得把滚烫的脸颊深深埋进会长挺括制服那带着清冽雪松气息的颈窝里,脚踝处一阵阵的抽痛与内心翻涌的羞窘、自责交织在一起,让她难过得哭出来。
接下来的处理,鲁道夫亲自接手,没有假手他人。她让狸猫靠在自己办公室那张舒适沙发的软枕上,自己则毫不在意地单膝跪在柔软的地毯上,熟练地用冰袋为她小心冷敷肿起的脚踝。
她的动作专业而极其轻柔,冰袋的凉意透过皮肤缓解着灼痛,而她指尖偶尔不经意划过狸猫小腿细腻的皮肤,带来一阵微凉和难以言喻的、混合着安心与悸动的战栗。
敷完药,用弹性绷带仔细包扎好,鲁道夫又起身去旁边的休息室准备了温水和医生开的止痛药,看着她乖乖服下。
整个过程中,她没有一句责备,也没有过多的言语安慰,只有沉默而高效的照顾,但这份沉默的专注,却比任何言语都让狸猫感到心慌和不安,仿佛自己做错了天大的事情。
夜晚降临,脚踝的疼痛感在药物作用下减轻了不少,但那种因受伤而被迫中断训练、拖累团队的挫败感,以及由此引发的深层自我怀疑,却如同夜色中的潮水,无声无息地涌上心头,几乎要将她淹没。
狸猫被鲁道夫妥善安置在办公室内间那张不算特别宽敞、但足够柔软的小床上,背后垫着高高的枕头。
鲁道夫洗漱完毕,换上了舒适的居家服,在她身边坐下,伸手轻轻抚摸着她那头如同月光织就的银发,动作温柔得像是在安抚一只受惊后瑟瑟发抖的小动物。
“还疼吗?”会长的声音在静谧的夜色里显得格外低沉温柔,像大提琴的弦音轻轻拨动。
狸猫先是摇了摇头,随即又点了点头,眼泪忽然就像断了线的珠子,毫无预兆地大颗大颗滚落下来。
她伸出小手,紧紧抓住鲁道夫衣服的袖子,仿佛那是她的唯一,抽抽噎噎地。
“对不起,会长……我又搞砸了……明明接下来还有那么重要的比赛,我却……耽误了训练,让你担心,还要你来照顾我……我真是太没用了……”
鲁道夫用指腹轻轻拭去她不断滚落的泪珠,然后将她整个人更紧地揽入怀中,让她侧脸贴着自己温暖的胸膛,听着那沉稳有力的心跳。
“意外而已,谁都无法预料。训练可以暂停,你的身体恢复才是第一位。”她顿了顿,声音更柔,“不必自责。”
然而,这温柔的安抚反而像是打开了某个闸门,让狸猫压抑的情绪彻底决堤。
她埋在熟悉的、令人安心的雪松气息里,长久以来积压在心底的、关于自身价值的不安,在这个因受伤而格外脆弱的夜晚,被无限放大。
她小声地,带着浓重得化不开的鼻音,终于问出了那个在她心底盘旋已久、却从未敢真正问出口的问题:
“会长……我这么胆小,遇到事情容易慌张,训练中还会犯这种低级错误,动不动就受伤……身材也不像其他马娘那样高挑丰满……你……你到底喜欢我哪里呢?”
她仰起被泪水浸湿、更显楚楚可怜的小脸,用着几乎只有两人能听到的气音,勇敢地袒露了内心最深处的惶恐。
鲁道夫低头凝视着她泪湿的脸庞,紫眸在昏暗的床头灯光下深邃如浩瀚星海,里面翻涌着复杂难言的情绪。
她没有立刻回答,只是收紧了环抱着她的手臂,指尖依旧有一下没一下地,极其耐心地梳理着她柔软的长发,仿佛在给予她无声的力量。
半晌,她才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唇角勾起一丝带着无尽怜惜的浅淡笑意,轻声反问,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引导:“你猜啊,小狸猫。”
这似是而非、带着点逗弄意味的回答,让狸猫委屈地轻轻抽泣了一下。
她沉默了一会儿,像是在进行一场艰难的心理斗争,最终,还是将内心深处最隐秘的恐惧掏了出来,用更轻、却异常清晰的语气,说出了那句带着与她平日怯懦不符的、近乎残酷的清醒认知:
“……狸猫我啊,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就觉得,世界上的万事万物,大概都有属于它的‘价格’……或者说,代价。”
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奇异的通透感,“努力需要汗水作为代价,天赋可能伴随着其他的缺失,感情……大概也不例外。”
她顿了顿,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仿佛在陈述一个自己不愿相信却又不得不信的真理,“……就连我自己,我想……大概也是有一个‘价格’的。”
她抬起湿漉漉的、如同被雨水洗过的金色眼眸,勇敢地、直直地望向那双深不见底的紫眸,问出了那个让她自己都感到心惊的问题:
“鲁道夫,在你眼里……我,值多少呢?”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滞了。鲁道夫凝视着怀中这个看似柔弱,却在受伤后展现出惊人坦诚和深刻不安的小家伙,心底最柔软的地方被狠狠刺痛,随之涌起的是铺天盖地的心疼与几乎要满溢出来的爱怜。
她没有立刻用甜言蜜语去反驳,也没有直接给出一个具体的“数字”。
而是顺着她这带着悲观色彩的“价值论”,用同样认真、甚至更加郑重的口吻,低沉而清晰地反问:
“那么,狸猫,你告诉我,我需要付出多少‘代价’,才能让你真正地、从心底里明白,你在我眼里,究竟拥有多少价值呢?”
狸猫愣住了,金色的眼眸微微睁大,似乎完全没想到会长会以这样的方式,将问题如此深刻地抛回给她。
她看着会长专注而深邃的目光,那里没有丝毫的玩笑或敷衍,只有沉甸甸的、她几乎快要承载不起的认真与探究。
她看着那双眼眸,里面清晰地映照出自己此刻狼狈却认真的样子。
忽然间,她紧紧抓住会长衣襟的手指微微松开了些,像是做出了某个重大的决定,将带着泪痕的脸颊更深地埋进会长怀里,闷闷的声音带着无比的依赖和一种抛开所有算计的,纯粹的渴望,传了出来:
“……我不要你付出任何东西……”她的声音带着哭过后的软糯,却异常坚定,“我只要……很多、很多的爱。”
她抬起头,再次望向会长,金色的眼眸里闪烁着泪光,却也燃烧着一种执着的亮光。
“多到……能让我忘记去计算所谓的‘价格’,多到……能让我相信,我就是你眼里最珍贵的、独一无二的、无价的那个……就好。”
话音落下,房间里陷入了短暂的、仿佛时间都停止流动的寂静。
随即,鲁道夫发出一声极轻的、仿佛从胸腔最深处溢出的、混合着无尽怜爱、纵容,以及一种“果然如此”的了然喟叹。
那叹息里,仿佛卸下了某种重负,又像是终于找到了通往她内心迷宫的钥匙。
她低下头,额头轻轻抵住狸猫光洁的额头,鼻尖亲昵地相触,温热的呼吸暧昧地交融在一起。
紫眸与金眸在极近的距离深深对视着,仿佛要望进彼此的灵魂深处。
“傻瓜。”
鲁道夫的声音低沉而缱绻,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仿佛誓言般的笃定。
“从我决定走向你的那一刻起,你在我这里,就早已是‘无价’的了。任何度量,都无法衡量你的存在。”
她吻了吻狸猫因为惊讶和动容而微微睁大的眼睛,感受着那湿漉漉的睫毛轻刷过唇瓣的触感,然后继续用那能蛊惑人心的、低沉而性感的声音,一字一句,清晰地宣告:
“至于爱……” “我会给你。很多,很多,多到超乎你的想象,多到填满你所有的不安,多到让你再也生不出丝毫怀疑,多到让你这辈子、下辈子,都只能习惯我给的这份爱,再也无法适应其他。”
“这就是我的答案,也是你唯一的‘价格’。”她的唇几乎贴着狸猫的耳廓,温热的气息带来一阵战栗,“——而你必须永远留在我身边,心安理得地、理直气壮地享受这一切。明白了吗?我的……无价之宝。”
狸猫的瞳孔微微颤抖着,金色的眼眸再次弥漫起浓厚的水汽,但这一次,不再是委屈、疼痛或自我怀疑,而是被一种巨大到近乎不真实的安全感和幸福感彻底包裹的动容。
她没有再说话,只是用力地、狠狠地点了点头,然后更深地埋进会长温暖坚实的怀抱,伸出手臂,用尽此刻能用的所有力气,紧紧地回抱住她,仿佛要将自己融入对方的骨血之中。
脚踝的疼痛似乎还在隐约传来,但心里那个因为受伤和长久以来对自身价值的不安而产生的空洞,却被会长用“很多很多的爱”温柔地、坚定地、彻底地填满了。
窗外月色温柔,静谧地流淌进室内,将相拥的身影镀上一层银辉。狸猫甚至在一瞬间想着。
“也许受伤也不全是坏事。”
至少,这让她听到了这世间最动听、最珍贵的“报价”。而这份报价,她愿意用一生去兑现和珍藏。
(我准备多写点日常,我就不适合写比赛,但我会努力写好的。所以,要不要猜猜,我写了几章日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