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沉的夜幕低垂,中山竞马场的万千灯火却将胜者舞台点缀得如同遗落人间的星河,璀璨夺目。
白日里,那个在赛道上以绝对实力、霸道领域征服了所有人的北海狸猫,此刻正独自站在这片璀璨之下,即将进行只属于大差胜利者的荣光独舞。
与赛场上那君临天下、仿佛要焚尽一切的黄金瞳姿态截然不同,舞台上的她,仿佛瞬间褪去了所有锋芒,化身成为林间跃动的、不谙世事的小鹿。
舞步轻盈得如同踩着云端,欢快而充满活力,每一个精准的旋转,每一次真心流露的微笑,都像是无形的丝线,牢牢牵动着台下每一位观众的心弦。
银色的发丝在灯光下划出优美的弧线,那双金色的眼眸弯成了最甜美的月牙,里面盛满了纯粹的喜悦与星光,那毫无阴霾的灿烂笑容,仿佛拥有驱散世间一切阴霾的魔力。
“狸猫小姐!太可爱了!”
“简直是降临凡间的天使!和白天那个‘潜龙’完全是两个人!”
“这舞跳得……我感觉我的心都要被融化了!”
台下的欢呼与尖叫声浪几乎要掀翻整个竞马场的屋顶。
白天的她是令人仰望,心生敬畏的无上王者,夜晚的她则是让人忍不住想要捧在手心,精心呵护的绝世珍宝。
这极致的反差,如同最致命的吸引,为她赢得了如同海啸般汹涌澎湃、几乎要溢出场馆的人气。
演出在雷鸣般经久不息的掌声与恋恋不舍的呼喊中圆满落幕。
回到喧嚣散尽的后台,慢慢卸去脸上华丽,闪耀的饰品,狸猫的心跳却并未平复,反而比在舞台上随着激烈节拍舞动时跳得更加急促、响亮。
她独自坐在安静的休息室里,个人终端屏幕亮着,上面清晰地显示着刚刚到账的皋月赏奖金,那是一个对于普通人而言堪称天文数字的惊人数额。
(差不多是2.20亿日元≈1100万元。出道赛400万日元,常青藤大概750万日元,幻想锦标赛GIII4350万,朝日未来锦标赛按6700万算,皋月赏按9800万算再鼓捣一下比例。不一定准但差不太多)
她伸出微微颤抖的手指,仔细地、反复地计算着这笔款项。一遍,两遍……最终,她如释重负地、却又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空落落的感觉,轻轻地舒了一口气。
这笔钱,足够偿还当初与会长契约中明确写明的、为她垫付的北海姐姐的全部医疗费了,甚至还能留下相当可观的结余。
可是……如果现在就把钱还清了,那份维系着她们之间特殊联系的“债务”就消失了。
到时候,会长还会像现在这样,需要她,留在她身边吗?
这个念头像一根细小的刺,扎在心头,让她感到一阵莫名的恐慌和不确定。
短暂的犹豫如同阴云掠过心头,但最终,她还是咬了咬下唇,操作终端,将契约上标明的、精确到元的巨额款项,转入了鲁道夫象征的账户。
当屏幕上显示“转账成功”的那一刻,她感觉肩上仿佛卸下了一个背负已久的沉重包袱,但与此同时,心里某个地方也仿佛随之空了一块,有一种莫名的失落感。
但是,接下来她做了一件更需要勇气、更大胆的事。她几乎用尽了剩下的奖金,买下了一枚设计极致简约、线条流畅,因工艺精湛而显得格外精致的铂金戒指。
这是她在3月就已经挑选好的。
她小心翼翼地将那个装着未来和心跳的丝绒盒子藏好,仿佛怀揣着全世界最珍贵的秘密,深吸了不止一口气,试图借着白天的勇气,走向会长所在的那间静谧的贵宾休息室。
鲁道夫正临窗而立,紫色的眼眸深邃地望着窗外被灯火点亮的都市夜景,听到了身后轻微而熟悉的脚步声,她回过头,目光温和而带着暖意,落在悄悄走进来的狸猫身上。
“会长。”狸猫的声音带着一丝怎么也无法完全掩饰的紧张,她走上前,将终端屏幕上转账完成的界面展示给鲁道夫看。
“这是……皋月赏的奖金,按照我们最初的契约,偿还您为姐姐垫付的所有医疗费。”
她顿了顿,胸腔里的心脏像是要跳出来,似乎在积聚着此生最大的勇气,然后才将那个小巧却重若千钧的天鹅绒盒子拿了出来,用双手如同捧着稀世珍宝般递上,脸颊早已绯红一片。
“还、还有这个……是我用剩下的钱……买的……想……送给您。”
鲁道夫看着清晰的转账记录,眼中闪过一丝了然,但当她的目光落到那个打开的戒指盒,看到那枚静静躺在黑色丝绒上、闪烁着含蓄而坚定光芒的铂金戒指时,真正的、难以掩饰的惊讶终于浮现在她那总是波澜不惊的脸上。
戒指……这其中的含义,太过明显,也太过郑重。这不仅仅是一件礼物,更像是一份无声的誓言与托付。
她看着眼前连白皙的耳根都红得剔透、紧张得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几乎要同手同脚的小猫,心中涌动着复杂难言的情绪,有惊讶,有动容,或许还有一丝被如此纯粹情感冲击的悸动。
她刻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保持着一贯的平静,甚至刻意带上了几分属于“皇帝”的、不近人情的疏离感:
“偿还债务,是履行约定,我接受,你做得很好。”她的目光重新回到戒指上,语气平稳无波。
“但这枚戒指……狸猫,你真正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吗?这份礼物,它所承载的重量,或许比你想象的还要沉重得多。”
这番话像是一盆带着冰碴的冷水,瞬间浇灭了狸猫眼中那簇小心翼翼燃烧着的、充满期待的火苗。
她猛地抬起头,金色的眼眸里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弥漫起惊慌的水汽,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和难以置信的恐惧,仿佛听到了世界崩塌的前奏:
“会长……?您……您是不喜欢这个戒指吗?还是……还是您不愿意接受……我的心意?”
可是会长以前对她做过的那些事——
那些令人脸红的换装游戏,落在脸颊、额头、手背上数不清的亲吻,甚至是如今亲密无间的同居……狸猫忍不住胡思乱想起来。
在自己心里,她早就已经被会长“欺负”得变成了坏孩子,再也……嫁不出去了。除了会长,她还能属于谁呢?
看着她瞬间失去血色的脸颊和那泫然欲泣、仿佛被全世界抛弃了的模样,鲁道夫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猛地一缩。
她立刻意识到,自己这出于谨慎和想要确认对方心意的“试探”,似乎做得过火了,伤到了这只敏感的小猫。
她正要放缓语气,用最温柔的话语去安抚,却见狸猫忽然像是被逼到绝境后,下定了某种破釜沉舟的决心。
那双金色的眼眸中,之前的害怕与慌乱如同潮水般退去,被一种孤注一掷的、如同火焰般燃烧的勇气所取代。
在鲁道夫还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之前,狸猫忽然上前一步,用力踮起脚尖,双手因为紧张而微微颤抖着,笨拙却坚定地捧住了鲁道夫的脸颊,然后闭上眼睛,带着一种决绝的、仿佛献祭般的气势,将自己的唇瓣准确地印上了鲁道夫那总是微凉而线条优美的薄唇!
这是一个无比青涩、短暂得如同昙花一现,却又是如此清晰而深刻的吻。
如同早春第一只胆敢停在指尖的蝴蝶,如同冬日最先落下的一片轻盈雪花,带着少女独有的、滚烫的温度和那份不容错辨的、毫无保留的真心。
鲁道夫彻底僵在了原地。紫色的眼眸因这突如其来的袭击而震惊地微微睁大,她能无比清晰地感受到唇上传来那柔软、温暖且带着细微颤抖的触感。
她从未想过,这只平日里在自己面前总是害羞怯懦、容易脸红的小猫,竟会爆发出如此直接而大胆的行动力。
而正是这份毫无技巧可言、生涩却又纯粹至极的主动,比世界上任何娴熟的吻技都更具冲击力,瞬间击穿了她所有的心理防线,在她向来冷静自持的心湖中投下了一颗炸雷。
一触即分。
狸猫像是用尽了身体里所有的勇气和力气,迅速退开,整张脸连同脖颈都如同被晚霞彻底浸染,红得惊人,甚至能感受到皮肤下血液奔流的热度。
她根本不敢去看会长的眼睛,垂着眼睑,声音细弱得如同蚊蝇,却带着一种豁出一切的架势:“这、这就是我的答案!我……我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我想和会长永远在一起!”
鲁道夫怔怔地看着她,仿佛第一次真正认识眼前这个女孩。
几秒钟后,那巨大的震惊如同冰雪遇阳,迅速融化、消散,化为了如同春日暖阳下潺潺溪水般漾开的、极其温柔而真实的笑意。
那笑意从她眼底最深处蔓延开来,最终抵达那总是紧抿的唇角,勾勒出一个她极少在外人面前展露的、毫无保留的愉悦弧度。
她伸出手,没有先去碰那枚意义非凡的戒指,而是轻轻地、如同对待易碎品般抚上狸猫滚烫得吓人的脸颊,指腹极其温柔地摩挲着那细腻光滑的肌肤。
“我明白了。”她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充满了被彻底取悦的磁性,还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温柔,“这份‘心意’,我收到了。非常……甜美。”
她看着狸猫依旧紧闭着眼、紧张等待审判的可爱模样,忍不住起了逗弄之心,压低声音,带着诱哄的语气问:“那么……以后,我还可以像这样……品尝这份甜美吗?”
狸猫闻言,睫毛剧烈颤抖,眼睛睁开一条缝,看到会长近在咫尺的、带着笑意的俊脸,羞得恨不得再次逃跑,但最终还是用细若蚊呐、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嗯”了一下。
鲁道夫眼底笑意更盛,故意侧过头,装作没听清:“嗯?刚才好像有只小猫说了什么?我没听清楚呢。”
狸猫羞得几乎要头顶冒烟,但会长那带着笑意的回应和明显的纵容,让她那颗悬在悬崖边的心终于稳稳地落回了原地。
随之而来的,是更加汹涌的、几乎要将她淹没的羞窘。
她看着会长终于伸出手,将那枚铂金戒指从丝绒盒中取出,珍而重之地握在掌心,仿佛握住了她的整个世界,心里顿时被甜丝丝的蜜糖填满。
然而,就在这时,一个极其“严峻”的现实问题猛地闯入脑海。
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空空如也、比脸还干净的口袋,委屈地扁了扁嘴,抬起那双水汪汪的、金色的大眼睛,可怜兮兮地望向鲁道夫,伸出小手扯了扯自己为她熨帖的衣袖,用带着浓重鼻音、听起来理直气壮却又更像是在撒娇的语气说道:
“会长……那个……我现在,一分钱都没有了。”
她先是指了指被会长握在掌心的戒指,又指了指终端屏幕上那个刺眼的、余额为零的界面。
“买戒指,还有还你的钱……花光了我所有的积蓄……所以,所以……”
她顿了顿,努力挺起小小的胸膛,试图摆出自己所能想到的最“凶狠”、最有威慑力的表情,却不知在对方眼里,这更像是一只被抢走了小鱼干而虚张声势的幼猫,毫无威胁,只让人想抱在怀里好好安抚。
“……如果你不给我‘零花钱’的话……”
她深吸一口气,仿佛宣布什么重大决定: “……我就不给你做饭了!饿着你!”
这突如其来的、毫无征兆的“经济制裁”与“断粮威胁”,配上她那副努力装出来的“我超凶”实则可爱到爆炸的样子,让鲁道夫先是一愣,随即再也忍不住,从喉咙深处溢出一连串低沉而愉悦的轻笑,胸膛随之震动,笑声畅快而开怀,充满了真实的快乐。
她看着这只刚刚才胆大包天地强吻了自己、转眼就开始理直气壮“勒索”零花钱的小猫,只觉得整颗心都被一种难以言喻的温暖和满足感包裹,柔软得一塌糊涂。
她伸出手臂,将眼前这个可爱到犯规的小家伙紧紧地、用力地拥入自己怀中,下巴亲昵地抵着她柔软的发顶,笑声渐渐止歇,语气里是浓得化不开的宠溺与无限纵容:
“好,好……给你,都给你。” 她顿了顿,温热的呼吸拂过狸猫敏感的耳廓,在她耳边轻声补充,带着无尽的笑意与承诺:
“连我整个人都是你的了,何况是身外之物的钱呢?……我的小‘债主’。”
狸猫整个人窝在这熟悉得令人安心的怀抱里,感受着会长胸腔传来的平稳心跳和那令人沉醉的雪松冷香,听着她毫无底线纵容的话语,所有残余的羞涩和不安都如同阳光下的薄雾,瞬间消散,化为了满溢得几乎要流淌出来的幸福。
她把发烫的小脸在会长昂贵的礼服上蹭了蹭,红着脸,小声地、满足地嘟囔着:
“坏蛋……就知道欺负我……” 但这一次,她的嘴角,却无论如何也抑制不住地向上扬起,勾勒出这个世界上最为甜蜜幸福的弧度。
在这个赢得无上荣耀与确认彼此心意的夜晚,旧的金钱契约已然圆满终结,而新的、以彼此真心与整个未来为抵押的“甜蜜债务关系”,才刚刚拉开序幕。
温存了片刻,鲁道夫像是忽然想起什么,手指依旧有一下没一下地梳理着狸猫背后的银发,状似随意地开口,声音里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郑重。
“说起来,狸猫,既然我们都……这样了。是不是该找个时间,安排一下,让你正式去拜访一下我的家人?”
狸猫原本放松的身体瞬间一僵,猛地从她怀里抬起头,金色的眼睛瞪得圆圆的,刚刚褪下去一点的红晕再次汹涌地爬满了脸颊,连说话都结巴了。
“会、会长!你……你这个杂鱼!怎么……怎么可以这么得寸进尺!”
她羞愤地用小拳头不轻不重地捶了一下鲁道夫的胸口,“哪、哪有这么快的!见家长……怎么样也要等到……等我跑完三冠,成为名副其实的、配得上你的赛马娘之后再说!”
说完,她像是生怕会长再说出什么更让她害羞的话,像只受惊的兔子般,红着脸从她怀里跳出来,头也不回地跑出了休息室,只留下一个慌慌张张的可爱背影。
鲁道夫看着她逃跑的背影,没有去追,只是无奈地摇了摇头,唇角却扬起一个势在必得的、温柔的笑容。
她低头,再次看向掌心那枚简约却意义深远的戒指,轻声自语,带着无限的期待:“三冠吗……好啊,我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