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光穿透崭新的玻璃窗,沈惊鸿才在一片暖融融中醒来。
她睁开眼,便撞进一双含笑的眸子里。
顾野侧躺着,单手支着头,就那么看着她,也不知道看了多久。
沈惊鸿的脸颊瞬间烧了起来,本能地向被子里缩了缩。
昨晚那些破碎和疯狂的画面,不受控制地在脑海里翻涌……这个男人,简直就是一头不知疲倦的野兽!
“醒了?”顾野的笑声低沉,带着清晨独有的沙哑,“还以为你要睡到太阳晒屁股。”
“都……都怪你!”沈惊鸿又羞又恼,抓起枕头就朝他丢了过去。
顾野轻松接住,嘴角的弧度更大了:“怪我,都怪我。没料到我们家小知青……这么不经折腾。”
他故意拖长了尾音,话里的热度让沈惊鸿恨不得把自己埋进被子里。
“你还说!”她瞪着他,眼角眉梢却不自觉地带上了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媚意。
顾野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俯身,在她光洁的额头上印下一个滚烫的吻。
“好了,不逗你了。再躺会儿,我去弄早饭。”他声音放柔。
看着他起身穿衣的背影,宽肩窄腰,肌肉的线条流畅又充满力量感。
沈惊鸿的心,像是被温热的泉水填满,踏实又安稳。
这个男人,是她的了。
彻彻底底。
……
早饭桌上,气氛已然不同。
两人讨论的依旧是“代销点”的难题,但彼此间的举动,却多了无数旁人一眼都能看出来的亲昵。
顾野会自然地把自己碗里的那个唯一的荷包蛋夹给沈惊鸿。
沈惊鸿也会在他说话时,伸手帮他理顺微翘的衣领。
仿佛他们已经这样相处了很多年。
“钱,最难办。”顾野的眉头皱了起来,“启动资金少说要几百块,这笔钱不能来路不明,不然就是主动给京城那边的人送把柄。”
在1978年的农村,一笔几百块的巨款,根本没法解释来源。
沈惊鸿沉默了。
她放下筷子,看着顾野,眼神里是前所未有的坚定。
“我……或许有个办法。”
她起身回屋,片刻后,拿着一个用手帕层层包裹的小物件走了出来。
手帕被一层层揭开。
最后,一块温润通透的玉佩,静静地躺在她白皙的掌心。
正是她母亲留下的那块祖传玉佩。
“这是我娘留给我唯一的念想,她说死都不能卖。”沈惊鸿眼中有不舍,但很快便被决然取代,“可现在是特殊时期。我们可以不卖,先把它当给县城的钱胖子,换一笔干净的启动资金。”
她抬起头,迎上顾野的目光:“等我们的生意做起来,第一时间就把它赎回来。这是眼下唯一的办法了。”
顾野没有立刻回答。
他的目光,直直地落在那块玉佩上。
晨光下,玉佩一侧那个古朴的纹路,清晰地映入他的眼帘。
那是一个外圆内方的图腾,中间刻着一个字。
一个……他极其熟悉的字。
顾野的心脏猛地一跳。
这枚玉佩的制式和上面的篆体字,让他想起了一些京城大院里,只有最顶层那几个家族才会流传的东西。
但这怎么可能?
沈惊鸿的父亲只是沪上一个被打倒的知识分子,怎么会拥有这种东西?
一个荒唐的念头在他脑中一闪而过,随即又被他自己摁了下去。
不可能,巧合罢了。
他猛地抬起头,看向沈惊鸿,眼神里翻涌着复杂的情绪。
“你……姓沈?”他问了一个看似毫不相干的问题。
“对啊。”沈惊鸿有些奇怪,“我爸爸叫沈毅,怎么了?”
沈毅……
这个名字,顾野在脑中飞快地过了一遍,毫无印象。
看来,真的是自己想多了。
但,无论如何,这块玉佩绝不简单。
顾野看着眼前这个对自己身世还一无所知的女人,心中百感交集。
他没有点破自己的怀疑,现在远不是时候。
他只是伸出手,将那块玉佩轻轻推了回去,转而握住了她微凉的手。
“媳妇儿,这是咱妈留给你唯一的念想,太贵重了。”他声音有些哑,“我们不能动它。”
“可是钱……”
“钱的事,我来解决。”顾野的眼神透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他从炕头的枕头底下,摸出了一个用油布包着的小包,打开来,里面是几张叠得整整齐齐的大团结,还有一些散票。
“这是我下乡前,偷偷卖了块表换的钱,本来是留着应急保命用的。”他把钱推到沈惊鸿面前,“不多,三百二十七块五,应该够了。”
这是他的最后一点家底,也是他能拿出来的,唯一一笔“干净”的钱。
沈惊鸿看着那笔钱,眼眶一热。
他顾野的女人,不需要做这种牺牲。
他用行动,践行了自己的承诺。
“那……批文呢?”沈惊鸿稳了稳心神,担忧地问。
“批文的事,更简单。”顾野的嘴角,咧开了一个残忍的弧度,“我们这就去会会我们的好支书,李大山同志。”
“我们?”沈惊鸿一愣。
“对,我们。”顾野站起身,拉着她也站了起来,很自然地帮她整理好衣衫。
“从今天起,这个家的任何事,都是我们两个人的事。”
他看着她,眼神灼热。
“我要让所有人都知道,我顾野的媳妇儿,不是只能躲在男人身后的娇小姐。她是我顾野的大管家,是咱家的财神爷。谁想动我们家的买卖,得先问过我们两个人。”
沈惊鸿的心,被他的话狠狠地撞了一下。
她看着他,重重地点了点头。
“好。”
清晨的阳光,照在并肩而立的两人身上。
顾野牵起沈惊鸿的手,推开大门。
他们的身后,是崭新的家。
他们的面前,是红旗村最难啃的硬骨头。
一场由这对“夫妻合伙人”主导对村庄旧有权力格局的“友好协商”,正式拉开了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