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玄真与圣女回到分配给他们的那片石洞区域时,明显感觉到气氛的不同。之前那些或明或暗的窥探目光几乎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小心翼翼的尊重,甚至偶有相遇的低阶修士,会主动避让到一旁,躬身示意。
实力带来的威慑,立竿见影。
墨渊兴奋地迎了上来,脸上还带着听闻万事阁消息后的激动红晕:“大人!您太厉害了!现在整个流云坪都在传,说您一招就废了‘毒狼’的得力手下,吓得那家伙屁滚尿流!”
老祭司磐石也抚须点头,眼中满是欣慰与自豪。追随如此强大的首领,让他们这些初来乍到的遗民,心中踏实了许多。
银玥则更关心星图,从张玄真手中接过复制的玉简后,便立刻沉浸其中,与几位星灵族长老开始研究,试图找到可能与故土(紫宸界崩碎前)有关的星域记载。
张玄真将领取的注意事项玉简也分发下去,让众人了解玄黄大世界的基本规则和流云坪的禁忌。他特别强调了三十日的期限,以及加入玄黄籍贯所需承担的“义务”。
“大人,我们是否要加入这玄黄大世界?”磐石谨慎地问道。对于魔族而言,融入一个完全陌生且如此强大的人族主导世界,内心是忐忑的。
张玄真没有立刻回答,他看向众人,缓缓道:“玄黄大世界律法森严,加入其中,可得庇护,但也需受其约束,承担征战、戍边等职责。是福是祸,难有定论。我意,不必急于做出决定。这三十日,我们先安心在此落脚,熟悉环境,收集信息。愿意尝试加入者,可自行前往登记,接受考核。若不愿,届时我们再另寻出路。”
他这番话,给了众人选择的自由,也留下了回旋的余地。大部分魔族和星灵族都松了口气,他们更希望能抱团取暖,跟随张玄真行动。
安顿好众人后,张玄真便在自己的石洞内布下禁制,开始潜心研究那幅《玄黄周边星域总览》。
神识沉入玉简,浩瀚的星图如同画卷般在脑海中展开。玄黄大世界疆域之广,远超想象,其本身并非一颗星球,而是一片由无数悬浮大陆、星辰、秘境、洞天福地构成的庞大界域集合体,被统称为“三十三天域”,每一重天域都辽阔无垠,蕴含着无尽的资源与奥秘。戍火星所在的,仅仅是第三十三天域(最外层)西南边陲的一个哨站。
他的目光越过玄黄大世界,投向东北方向。按照星图标注,穿过数个资源丰富的星域(如“紫霆星域”、“青冥星域”)后,将抵达一片被称为“万古荒墟”的庞大混乱星域。那里是上古多次大战的遗址,界域碎片、死亡星辰、空间裂缝遍布,危险重重,但也隐藏着无数古修遗迹和未被发现的宝藏。而“归墟海眼”,便位于万古荒墟的更深处,是连星图都只能以鲜红字体标注“绝灭禁地”的存在。
摇光晶核中的坐标,虽然模糊,但大致方向,正是指向“万古荒墟”的深处!
“果然是在那里……”张玄真心中了然。道种碎片失落在那等险地,合情合理。但以他目前的实力,贸然闯入万古荒墟,无异于送死。更何况,如何穿越玄黄大世界以及中间那几个星域,就是一个巨大的难题。星际传送阵费用高昂,且需要身份权限;自行飞渡,耗时太久,且途中风险莫测。
“需要借助外力,或者……找到一条更便捷的途径。”张玄真陷入沉思。玄黄大世界作为此地的主宰,必然有通往各方星域的官方渠道,或许可以通过完成某些任务、或者展现特殊价值来获取使用资格?
就在他凝神推演之际,洞外禁制传来一阵轻微的波动。
张玄真神识一扫,只见洞外站着一名身着玄黄镇守府低级执事服饰的筑基修士,正恭敬地等候着。
他挥手打开禁制。
那执事躬身行礼,双手奉上一枚鎏金请柬,语气谦卑:“张前辈安好。奉霍山镇守使之命,特来送上请柬。镇守使大人于明日午时,在‘观星台’设下薄宴,诚邀前辈与您的同伴(特指圣女)前往一叙,有要事相商。”
张玄真接过请柬,入手温润,是以某种灵木炼制而成,上面以道文书写着邀请内容,落款正是“戍火星镇守使霍山”。
霍山邀请?而且点名要他与圣女同去?
张玄真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他们通过问心镜才不过大半日,这位元婴中期的镇守使便亲自设宴相邀,这规格未免太高了些。是因为他们在万事阁展露的实力?还是……对方看出了什么?
“有劳执事。请回复镇守使,张某明日定准时赴约。”张玄真不动声色地应下。
“晚辈告退。”那执事再次躬身,转身离去。
禁制重新合拢。
圣女的身影如同幽影般出现在洞内,清冷的眸子看向张玄真手中的请柬:“宴无好宴。”
张玄真摩挲着请柬,点了点头:“不错。霍山此举,必有深意。或许是看重我们的实力,想要招揽;或许是起了疑心,想要进一步试探;又或者……是看中了你的幽冥之道,或是我那‘青玄镇魂玉’背后的可能关联。”
他沉吟片刻,道:“不过,这也未必不是一次机会。若能借此与镇守府搭上关系,或许能更快获取我们需要的信息和资源。明日我们见机行事。”
圣女微微颔首,并无异议。
消息很快在核心成员中传开。银玥和磐石都有些担忧,毕竟对方是此地最高统治者,修为深不可测。
“大人,是否需要我们陪同?”银玥问道,她担心这是鸿门宴。
“不必。”张玄真摇头,“霍山既然只请我二人,人多反而不美。你们留守此地,安抚好族人,提高警惕即可。”
翌日午时,张玄真与圣女准时离开石洞,前往位于戍火星主殿区域边缘的“观星台”。
观星台并非一座平台,而是一座悬浮于云海之上的八角亭阁,通体由透明的“琉璃晶”打造,四周云雾缭绕,置身其中,仿佛漫步星空,可以清晰地观测到天外星辰运转,玄妙非常。
当张玄真二人抵达时,亭阁内已有数人。
主位之上,端坐着一位身着玄色镇守使官袍、面容古朴、眼神开阖间精光四射的中年男子,正是霍山。他并未刻意散发威压,但那股久居上位、执掌生杀大权的气度,以及元婴中期深厚的修为底蕴,依旧让人感到无形的压力。
在霍山下首,还坐着两人。一人是昨日万事阁内,透过水镜观察张玄真的那位气息渊深的老者,他穿着镇守府客卿长老的服饰,正笑眯眯地打量着张玄真二人。另一人则是一位身着银色劲装、面容冷峻、背负长枪的年轻男子,修为赫然也达到了元婴初期,眼神锐利如刀,带着一股军旅煞气。
“张道友,还有这位……道友,请坐。”霍山声音洪亮,伸手示意对面的座位。
张玄真与圣女从容入座,姿态不卑不亢。
“昨日听闻手下汇报,说道友在万事阁小露身手,着实令人惊叹。”霍山开门见山,目光灼灼地看向张玄真,“道友肉身之强横,元炁之精纯,实乃霍某生平罕见。不知道友出身何门何派?师承哪位高人?”
果然开始盘底了。
张玄真早已准备好说辞,平静答道:“镇守使谬赞。在下乃一介散修,并无固定师门。早年偶得一些上古炼体残篇,自行摸索,侥幸有所成就罢了。”
“散修?”霍山眼中闪过一丝不信,但并未深究,转而看向圣女,“那这位道友呢?观其气息,幽冥之道精纯无比,似乎并非寻常鬼修路数。”
圣女眼帘微抬,清冷道:“传承隐秘,不便透露。”
她回答得直接而干脆,带着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
气氛顿时有些凝滞。
那冷峻的银枪青年眉头一皱,似乎对圣女的态度颇为不满。而那客卿老者,眼中的兴趣却更浓了。
霍山哈哈一笑,打破了僵局:“无妨,无妨。修行之人,各有缘法,是霍某唐突了。”
他话锋一转,进入正题:“二位道友实力超群,流落至此,实乃我戍火星之幸。不知二位对未来的去处,有何打算?可有兴趣留在我戍火星?霍某可作保,为二位争取客卿长老之位,资源供奉,绝不会亏待。”
招揽之意,昭然若揭。
张玄真并未立刻拒绝,而是反问道:“多谢镇守使厚爱。只是不知,这客卿长老,需承担何种职责?又有何权限?”
霍山解释道:“客卿长老,相对自由,平日无需值守,但需在戍火星遭遇外敌或执行特定重大任务时出手。权限方面,可查阅戍火星大部分非核心典籍档案,使用部分高级修炼设施,以及……享有一定额度的远程传送阵使用权。”
远程传送阵使用权!
张玄真心中一动,这正是他目前最需要的!
但他表面上依旧平静:“镇守使好意,在下心领。只是我等初来乍到,对玄黄大世界了解尚浅,还需些时日考虑。而且,”他看了一眼身后的流云坪方向,“我等并非独身,还需为身后那些追随者谋一安稳前程。”
霍山闻言,眼中精光一闪,笑道:“道友重情重义,令人钦佩。你身后那些遗民,若愿加入我玄黄籍贯,霍某亦可安排他们进入戍边军后勤或矿脉劳作,虽辛苦,却可得温饱与庇护。若不愿,三十日后,霍某亦可为他们安排一艘前往附近资源星域的商船,谋一生路。”
他这话,看似体贴,实则也将了张玄真一军。要么接受招揽,连带遗民一起安置;要么三十天后,人地两散。
这时,那位一直沉默的客卿老者忽然开口,声音温和,却带着一种洞察人心的力量:“张小友,老夫观你气息,虽刻意收敛,但隐隐与上古‘巡天盟’道统有几分神似。你昨日出示的那枚‘青玄镇魂玉’,虽只是边角料,却也非寻常散修可得。小友莫非……与那早已消散的‘巡天盟’,有所渊源?”
此言一出,亭阁内顿时安静下来。
霍山和那银枪青年的目光,瞬间变得无比锐利,紧紧盯住张玄真。
巡天盟!这个名字,再次被提及!而且这老者,竟然能从他刻意收敛的气息中看出端倪?其眼力之毒辣,修为之深,恐怕还在霍山之上!
张玄真心头微凛,知道最关键的时刻到了。他该如何回答?承认?否认?还是……继续含糊其辞?
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