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黑暗、死寂。
这便是张玄真与幽冥道圣女坠入那天然冰缝后的第一感受。上方元婴修士交战的轰鸣与狂暴的能量波动,在深入冰缝数十丈后,便迅速衰减,仿佛被这厚重的万古玄冰彻底吸收吞噬,只余下令人心悸的余韵。
二人不敢有丝毫大意,周身护体灵光收敛到极致,仅凭强横的肉身和敏锐的神识在近乎垂直的冰壁上艰难下行。镇渊重剑插入冰层,提供稳固的支点,每一次移动都悄无声息。圣女身法更是诡异,如一道没有实体的幽影,紧贴冰壁滑落。
越是向下,那股源自极寒深处的阴冷煞气便越是浓烈。它并非单纯的寒冷,更带着一种侵蚀神魂、冻结生机的死寂意味,与外界玄冰秘境中的寒煞同源,却精纯霸道了何止十倍。
“此地煞气…竟已浓烈到化不开的地步。”圣女清冷的声音通过神识传递,在这绝对寂静的深冰中泛起一丝涟漪,“寻常金丹修士在此,不需一时三刻,便会神魂冻僵,道基受损。”
张玄真默默运转《九霄镇狱经》,丹田内那枚暗金金丹缓缓旋转,散发出沉稳厚重的道韵,将试图侵入体内的阴寒煞气尽数镇压、磨灭。他同样以神识回道:“煞气极阴中生出的那一点至阳生机,似乎也更为活跃了。福祸相依,此地对你我而言,未必全是险地。”
他能感觉到,在这极致阴寒的压迫下,自己的镇狱道元运转似乎更为凝练,连带着对“寂元丹”中蕴含的那一丝“死极而生”道韵的理解也加深了几分。而圣女周身隐隐流转的幽暗光华,似乎也在悄然吸收着此地精纯的玄阴之气,补益自身。
圣女闻言,微微侧首看了他一眼,面纱下的眸光微闪,并未反驳。两人虽功法迥异,一者至刚至阳,镇狱伏魔;一者至阴至幽,统御幽冥,但皆已触及阴阳转化之妙谛,在这极端环境下,反倒各有收获。
下行约莫千丈,冰缝趋势渐缓,前方出现一个巨大的天然冰窟。窟顶倒悬着无数锋利如剑的冰棱,地面则耸立着嶙峋的冰柱,构成一片寂静而危险的冰雪森林。而更引人注目的,是弥漫在窟中,几乎凝成实质的淡灰色煞雾,以及地面、冰壁上点缀着的点点幽蓝光芒。
“那是…”张玄真目光一凝。
只见那些幽蓝光芒,赫然是一块块嵌在玄冰之中的晶体,小的如鸽卵,大的堪比拳头,内部仿佛有液态的幽蓝光华在缓缓流动,散发出精纯至极的冰寒煞气,其能量强度,远胜他们在竹海村获得的木灵晶,甚至比那寒潭邪灵核心的煞髓还要精纯数倍!
“冰煞髓晶!”圣女的声音中也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而且是历经万载,吸收此地极致玄阴煞气凝结而成的极品。此物对修炼阴寒属性功法者,乃是无上至宝,亦可用来炼制极阴法宝,或作为某些上古阵法的核心能量。”
即便是对她这等身份而言,如此多且品质极高的冰煞髓晶,也堪称一场难得的机缘。
然而,机遇往往与危险并存。
就在二人目光被髓晶吸引的刹那,冰窟深处,那浓得化不开的煞雾之中,陡然亮起数点猩红的光芒!
嘶——!
一声尖锐却无声的嘶鸣直接冲击二人的神魂!那并非通过空气传播的声音,而是纯粹的精神攻击!
紧接着,数道完全由精纯煞气构成的灰白色影子,自雾中猛地扑出!它们没有固定形态,如同扭曲的鬼魅,所过之处,连空间都似乎被冻结、侵蚀,散发出令人作呕的绝望与死寂之意。
“煞灵!而且是诞生于此地核心,已近乎实质的煞灵!”张玄真低喝一声,不敢怠慢。这些煞灵的气息,每一头都不弱于金丹后期的修士,更是悍不畏死,没有痛觉,极难对付。
“我来定住它们,你以雷霆手段破除!”圣女反应极快,纤纤玉指掐动法诀,周身幽光大盛,一道无形却磅礴的神魂之力如同罗网般撒出。
“幽冥缚魂!”
那几只扑来的煞灵身形骤然一滞,猩红的眼眸中光芒闪烁不定,仿佛被无形的锁链捆缚,动作瞬间变得迟滞。它们没有真正的魂魄,但圣女的神通却直接作用于它们凝聚的煞气核心意识之上,效果斐然。
就是现在!
张玄真眼中精光一闪,并未动用消耗巨大的雷法或镇渊剑。他并指如剑,指尖一点极度凝聚的暗金光芒吞吐不定,带着破灭万法、镇压诸邪的凛然道韵,闪电般点出!
噗!噗!噗!
指尖精准无比地点在每一头被暂时束缚的煞灵核心之处。那至刚至阳、霸道无匹的镇狱道元瞬间侵入,煞灵至阴至寒的躯体如同遇到烈阳的冰雪,发出一阵“嗤嗤”的轻响,瞬间崩溃瓦解,重新化为精纯的煞气散逸开来,只留下几颗比周围髓晶更加幽暗、核心处隐隐有一丝血芒流转的晶核悬浮空中。
“煞灵晶核,好东西。”张玄真大手一挥,将几颗晶核与附近可见的十数块大小不一的冰煞髓晶一并收起,“此物蕴含的煞气能量更为狂暴,但若以特殊手法提炼,效用更在髓晶之上。”
圣女散去法诀,微微颔首:“动作快些,方才动静虽小,难保不会引来更麻烦的东西。此地煞灵绝非仅此一波。”
两人默契地加快速度,在广阔的冰窟中穿梭,收敛气息,避开煞雾浓郁之地,同时目光锐利地扫视四周,将一块块暴露在外的冰煞髓晶迅速收起。期间又遭遇了两波煞灵袭击,但都在二人越发熟练的配合下被迅速解决。
张玄真负责以强横的镇狱道元正面击破,圣女则以诡异莫测的神魂秘术干扰、束缚,甚至偶尔能直接引爆较弱的煞灵。他们的配合越来越娴熟,仿佛早已并肩作战多年,竟在这险地之中,硬生生开辟出一条收集资源的道路。
收获颇丰!初步估算,收集到的极品冰煞髓晶已有近百块,煞灵晶核也有二十余颗。这是一笔足以让元婴修士都为之眼红的庞大资源。
然而,就在他们接近冰窟另一端,发现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狭窄冰隧道,疑似继续向下的路径时,整个冰窟猛地一震!
轰隆隆!
并非来自上方的战斗余波,而是源自地底更深处的震动!仿佛有什么庞然大物正在苏醒。
紧接着,前方那狭窄的冰隧道深处,一股远比之前所有煞灵加起来还要恐怖、冰冷、充满暴虐吞噬意念的气息,如同潮水般汹涌而出!
灰色的煞雾疯狂向隧道口汇聚,凝聚成一个巨大的、模糊不清的狰狞头颅虚影,那头颅上唯一清晰的,是两只如同深渊漩涡般的巨大眼眸,冰冷地锁定了二人。
恐怖的威压瞬间降临,远超金丹范畴!
“元婴级煞魔!”圣女失声低呼,语气中首次带上了明显的凝重,“而且是即将蜕变成形的煞魔!它守住了去路!”
那巨大的煞魔头颅发出一声无声的咆哮,整个冰窟的煞气为之沸腾,无数冰棱簌簌落下,又在半空被煞气侵蚀成齑粉。它张开巨口,一道灰到发黑、蕴含着极致冻绝与死寂意味的光柱,猛地喷射而出,直取二人!
光柱所过之处,空间仿佛都被冻结、碎裂,威力骇人听闻!
退无可退,避无可避!
张玄真与圣女对视一眼,皆看到对方眼中的决绝。
下一刻,暗金神光与幽暗冥火同时冲天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