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恐怖的吸力仿佛来自九幽深渊,冰冷、蛮横、不容抗拒!张玄真只觉周身一紧,护体道元在这力量面前如同纸糊一般,瞬间被撕裂。眼前光影疯狂扭曲,空间转换的强烈眩晕感远超以往任何一次传送!
镇渊重剑发出不甘的嗡鸣,却无法斩断这无形的束缚。他只能竭力运转《九霄镇狱经》,将暗金道元遍布全身,死死护住五脏六腑和识海,同时另一只手猛地抓向身旁同样被拉扯的圣女手腕。
入手一片冰凉滑腻,但此刻也顾不得许多。
砰!砰!
两人如同被巨力投出的石子,狠狠砸落在坚硬冰冷的地面之上,巨大的冲击力让张玄真眼前一黑,喉头再次涌上腥甜,本就沉重的伤势雪上加霜。圣女亦是发出一声压抑的闷哼,显然也不好受。
那恐怖的吸力在他们被扯入门后便骤然消失,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
但取而代之的,是更加浓郁、几乎化为实质的恐怖煞气!以及一股沉重如山的死寂与压迫感!
张玄真强忍剧痛,迅速翻身而起,镇渊剑横在身前,警惕地扫视四周。圣女也几乎同时起身,幽暗的光芒在周身流转,目光锐利。
眼前景象,让二人呼吸都为之一窒。
这里并非想象中的洞穴或宫殿,而是一片无比广阔、仿佛没有边际的幽暗空间。天空(如果那能称之为天空的话)是低沉扭曲的灰黑色,没有日月星辰,只有无尽翻滚的、如同浓雾般的死寂煞气,偶尔有扭曲的惨白色闪电无声划过,照亮下方景象。
大地干裂,呈现一种诡异的暗红色,仿佛被无数鲜血浸染后又彻底干涸。随处可见断裂的巨大兵刃、破碎的战车、以及无数庞大到难以想象的骸骨!
这些骸骨有的类似人形,却高达数十丈,肋骨如同巨大的拱门;有的则是各种奇形怪状的巨兽,头生独角,背生骨刺,即便早已死去万古,依旧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凶威;甚至还有一些非金非石、闪烁着微弱金属光泽的巨型傀儡残骸,结构精密却已破损不堪。
空气中弥漫着浓得化不开的铁锈味、腐朽味和一种深入骨髓的冰冷死意。
这里,赫然是一处规模宏大到难以想象的远古战场遗迹!而且其惨烈程度,远超外界冰葬谷那些浮冰所展现的零星片段!
“好浓烈的煞气…还有…怨念…”圣女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此地煞气之精纯怨毒,远超外界,长期滞留,恐被侵蚀神智,同化为只知杀戮的煞魔。”
张玄真默默点头,他同样感受到了那无孔不入的煞气正在试图侵蚀他的护体道元,甚至引动他体内刚刚压下的伤势。他不得不分出一部分道元专门抵御这股侵蚀。
他尝试放开神识探查,却发现神识在此地受到极大压制,最多只能延伸出百丈距离,便被那浓郁的煞气和怨念阻隔、扭曲。
“刚才那声嘶吼…”张玄真回想起被吸入前听到的那充满怨毒与饥饿的咆哮,心神紧绷到极致。那发出嘶吼的存在,绝对就在这片战场的某处!
两人背靠背,缓缓移动,尽可能借助那些巨大的骸骨和残骸作为掩体,警惕地观察着这片死寂而危险的古战场。
脚下暗红色的大地异常坚硬,踩上去发出沉闷的声响。一些地方还散落着早已失去灵光的法宝碎片,偶尔能看到一些残缺的符文闪烁着微光,旋即又彻底湮灭。
“这些骸骨…残留的气息…”张玄真仔细感知着那些巨大骸骨散发出的微弱波动,心中越发震惊。这些波动虽然微弱,但层次极高,远超元婴,甚至让他感觉比化神期的天璇真君还要深邃莫测!
这些远古生灵生前,究竟是何等强大的存在?又是什么样的战争,能让如此多的强大存在陨落于此?
就在他心神激荡之际,丹田内的星枢残片再次传来异动。但这一次,并非灼热或渴望,而是一种轻微的、持续的震颤,仿佛在感应着什么,指引着某个方向。
同时,他气海深处那缕紫气也微微荡漾起来,与星枢残片的震颤产生奇妙的共鸣。
“这边。”张玄真低声道,循着那微弱的感应,指向战场的一个方向。那里煞气似乎更为浓郁,隐约形成了一道道接天连地的灰黑色龙卷,景象骇人。
圣女看了他一眼,没有多问,只是微微颔首,周身幽光更盛几分,显然也提聚了全部修为。
两人小心翼翼地在巨大的骸骨丛林和废墟间穿行,每一步都如履薄冰。期间,他们看到了一些较小的、类似外面冰煞尸傀的怪物在远处游荡,但它们似乎被某种更强大的气息所慑,不敢靠近张玄真感应所指的核心区域。
越往那个方向走,地面的暗红色就越发深邃,甚至开始变得粘稠,仿佛踩在即将凝固的血浆之上。空气中的怨念几乎凝成实质,化作无数扭曲痛苦的模糊面孔,发出无声的哀嚎,冲击着二人的心神。
张玄真不得不默诵《太上清净心经》,稳固道心。圣女也取出了一枚散发着宁静幽光的玉佩佩戴在身上,抵御怨念侵蚀。
终于,在穿过一片由无数折断的巨大骨矛形成的“森林”后,眼前的景象再次一变。
前方的大地骤然向下塌陷,形成一个巨大无比的天坑!天坑之中,不再是暗红色的大地,而是翻滚不休、浓郁到极致的、如同墨汁般的粘稠煞气!这些煞气甚至发出了如同海潮般的呜咽之声!
而在那天坑的最中心,煞气如同漩涡般旋转,漩涡的中心,隐约可见一座由无数巨大骸骨和破碎兵器堆积而成的、高达千丈的恐怖王座!
王座之上,端坐着一个庞大的阴影!
那阴影并非实体,而是由最精纯、最怨毒的煞气凝聚而成,隐约能看出一个人形轮廓,却生有扭曲的双角和一条如同巨蟒般的尾巴。它的“头颅”部位,两点猩红的光芒如同血月般亮起,充满了无尽的疯狂、怨毒与饥饿!
正是之前发出嘶吼,并将他们强行拉扯进来的恐怖存在!
此刻,那煞气凝聚的恐怖存在似乎正处于一种奇异的状态。它庞大的身躯微微起伏,仿佛在沉睡,又像是在吸收着天坑中无尽的煞气。每一次呼吸,都引得整个天坑的煞气为之震荡。
而就在那恐怖存在的正前方,骸骨王座之下,插着一柄剑!
一柄通体暗金、造型古朴、却布满了裂痕甚至有几个巨大缺口、仿佛随时会碎裂的巨剑!
巨剑半截插入暗红色的地面,剑身之上,依旧残留着微弱却无比纯粹、无比坚韧、仿佛历经万劫而不灭的煌煌道韵!正是这股道韵,形成了一个淡金色的微弱光罩,勉强抵挡着周围无尽煞气的侵蚀,也将那王座上的恐怖存在限制在王座周围一定范围之内,无法真正离开!
而当张玄真看到那柄残破暗金巨剑的瞬间,他整个人如遭雷击!
丹田内的星枢残片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剧烈震颤与悲鸣!那并非恐惧,而是一种见到至亲战友重伤垂死时的哀恸与愤怒!
他气海深处的紫气更是自发奔腾起来,传递出一股强烈的、想要修复那柄巨剑的冲动!
《九霄镇狱经》自行疯狂运转,体内的镇狱道元不受控制地向着那柄残剑的方向共鸣、朝拜!
那柄剑…那柄残破不堪的巨剑…其气息,与他同根同源!甚至…与他修炼的《九霄镇狱经》和手中的镇渊重剑,有着最直接、最根本的联系!
它…很可能就是《九霄镇狱经》真正配套的、完整的…镇狱剑?!
而就在张玄真心神激荡,难以自已的刹那——
王座之上,那由煞气凝聚的恐怖存在,那双猩红的血月巨眸,猛地睁开!冰冷、疯狂、饥饿的目光,瞬间跨越距离,死死地锁定在了他的身上!
它,苏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