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是女儿昭昭将信将疑的可爱小表情，耳边传来的是温宝珠吞吐的矢口否认，裴清晗的嘴角不自觉地抽了抽。
他也是佩服某人的性子了，竟还不如个小奶娃强势。
这估计要不了多久，这小奶娃都能把她使唤得团团转了。
但笑归笑，他可没忘小家伙打人的这茬事，也是时候言归正传了。
于是，借着这个能好好说话的时机，裴清晗见缝插针，脸上的笑意敛去了几分，眼神变得认真起来，重新提到了这事。
他抓起小奶娃的小手，指着她胖手腕处的小金镯子，语气带着几分郑重地提醒道：“昭昭，还记得你方才挥舞着小手，差点把你娘亲砸哭的这事吗？”
“下次，可不允许用小手或者是镯子砸人了，听到了没有？”
他将她的小手举到她的眼前，让她看清自己那肉乎乎的小拳头和腕间的金镯的分量，耐心解释：“你看，这样打人，力道可不小呢，会很疼，人也会受伤的。”
“哦……”
小奶娃才接受了没奶喝的事实，又得接受爹爹的批评了。
她拖着长长的尾音，小脑袋似懂非懂地歪了歪，那迷茫的小眼神里，似乎开始有了一丝模糊的认知。
看了看爹爹严肃的脸，她的小嘴巴委屈地噘了噘，似乎也知道自己犯了错，然后伸出另一只小手，轻轻摸了摸自己的小金镯，那模样俨然一副受教了、知道错了的乖巧样子，看得裴清晗心头一软，无奈又好笑。
……
凝香阁
晨光熹微，透过凝香阁雕花窗棂的缠枝莲纹，将细碎的金辉洒在了青石板铺就的廊道上，也映得廊下悬挂的铜铃泛着温润的光。
老夫人曹韵身着深紫色织金褙子，领口袖口绣着精致的缠枝牡丹，鬓边斜插一支赤金点翠步摇，随着她缓步前行，步摇上的珠翠轻轻晃动，发出了细碎的声响。
她扶着贴身丫鬟桂雪的手，脚下的绣鞋踩着光洁的石板，每一步都带着沉稳的威严，缓缓地踏入了这座专属于女儿裴清清的凝香阁。
一进阁门，扑面而来的就是一股淡淡的兰芷清香，那是女儿裴清清平日里最爱用的熏香，此刻却显得有些清冷，少了几分往日的鲜活气。
曹韵抬眼望去，只见前厅的梨花木八仙桌上，茶具摆放得整整齐齐，显然今日未曾有人动过。
靠窗的紫檀木绣架上，搭着半幅未完成的《百鸟朝凤》锦缎，彩线散乱地堆在一旁，银针还别在绣绷边缘，仍不见那执针引线的人影。
她眉头微蹙，脚步不停，穿过前厅，径直沿着抄手游廊缓缓地向内室走去。
可哪怕她进到了内室，那抹熟悉的倩影，却始终未见。
她周身的气场渐渐地冷了下来，原本还算温和的眉眼，此刻已染上了几分沉郁。
“小姐呢？”
“怎么不见她？”
“这都巳时了，我主动过来寻她，可怎么连个人影都见不着了？”
老夫人曹韵终于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目光凌厉地扫过侍立在一旁的几个丫鬟。
丫鬟们见状，连忙齐齐躬身行礼。
为首的知春脸色发白，小心翼翼地回道：“回老夫人的话，小姐……小姐今日尚未起身呢！”
“尚未起身？”
这下，曹韵的眉头皱得更紧了，语气中也添了几分不悦，“都这个时候了，她还在睡？”
“那岂不是，她今日的早饭都没吃？”
知春的身子微微一颤，头垂得更低了，声音中带着几分怯意：“回、回老夫人，小姐今早确实并未传早饭，奴婢们也不敢擅自打扰……”
其实，知夏更想说的是，不是老夫人自己吩咐下来不给小姐饭吃的嘛，但她没这个胆量这样说。
曹韵闻言，脸色愈发阴沉了下去。
她的目光扫过屋内冷清的陈设，又看向丫鬟们战战兢兢的模样，心中的火气渐渐升腾起来。
她冷哼了一声，脚下的步子不由得加快了几分，径直朝着内室的卧房走去，显然是要亲自去看看，自己的这个女儿究竟要任性、赌气到什么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