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清清却没有理会她，一直维持着定定地注视着她的动作。
同时，她的心里止不住地泛起嘀咕。
这个温宝珠，对待孩子，温柔耐心得不成样子，慢是慢了些，她也就不计较她拖沓了。
还有，还真别说，她该死得好看，光是清纯明艳的模样就让人赏心悦目的。
这就是她哥一直宠爱着她的原因吗？
裴清清的视角里，此时的温宝珠，穿着一袭淡粉色的睡裙，那粉色淡得像清晨薄雾里晕开的桃花色，淡雅又清新，衬得她肌肤愈发莹白。
睡裙的料子是极软的丝绸，随着她轻微的动作，泛起了细腻的光泽，仿佛笼着一层朦胧的月华。
她的头发半披散开来，乌黑的发丝如瀑，有几缕不听话地垂落在了颈侧、肩头，平白添了几分慵懒的媚态。
再瞧她的脸，小脸红润得像是熟透的水蜜桃，透着健康的光泽，仿佛能掐出水来。
眉眼间，或许是刚从睡梦中醒来，又或许是因着照顾孩子，能看得出几丝淡淡的疲态，可那疲态却像是给这张美得过分的脸，添了一抹人间的烟火气，非但没影响她整体的好看，反倒让她美得让人移不开眼。
“清小姐，你，你怎么了？”
温宝珠关切地扭头看了看床上的女儿，又回过头来，朝着裴清清投以了一个困惑的眼神。
？
裴清清怎么了？
她刚才不还说有话要与她说的吗？
可现在她都准备好了，她却不说话了，这确定不是在耍她吗？
想到她已经不是第一次‘耍’自己了，温宝珠稍微硬气了点，耐着性子，再次复述道：“清小姐，你有什么想说的，可以说了。”
她要是还不说的话，她也只能重新回到床榻上去休息了。
她并没有睡够，还犯困得很。
平日里，晚上和上午没休息够，她都是靠午休来补眠的。
“嗯。”
裴清清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轻轻地应了一声。
可这一声“嗯”之后，她又没了下文，只是眼神有些闪躲，落在了温宝珠的身上，又飞快地移开，手指还不自觉地绞着自己的衣角，一副难以启齿的模样。
温宝珠看着她这副样子，更觉奇怪了，这也不像是她平时的风格呀！正想再催时，却见裴清清像是下定了极大的决心，脸“唰”地一下就红透了，一直红到了耳根子，仿佛要燃烧起来。
她还深吸了好几口气，眼神里满是羞愤，仿佛要问的是什么极其难以启齿的事。
就在温宝珠以为她依旧不会说时，裴清清终于磕磕绊绊地问出了口：“温、温宝珠，你……你可知道怀孕的症状？”
“你不是怀过昭昭嘛，那你一定知道怀孕都有哪些症状的吧！”
“你告诉我，如，如何判断一个人，有没有怀孕？”
？
怀孕？
怀孕的症状？
什么？
怀孕！
谁，谁怀孕了？
陡然间，温宝珠瞪大了双眼，清丽的小脸上，每一寸的肌肤都透着错愕，樱唇微微张开，却发不出半点声音，那模样，仿佛听到了什么荒诞至极、完全超过她认知范围的事。
怀孕？
裴清清怀孕了？
内心的直觉告诉温宝珠，裴清清不会瞎问的，既然问出了口，她这种人一般都是带着答案来问问题的。
她在心里惊道：可，可裴清清还是未出阁的姑娘呀！
裴清清瞥见了温宝珠的反应，有些着急地安抚加威逼利诱道：“温宝珠，我，我可告诉你，你，你别瞎想，你只管回答我就是了，我，我帮我一朋友问的。”
“温宝珠，难道你连这点小忙都不想帮吗？”
她又补充了一句。
“清小姐，不，不是我不想帮，实在是每个人怀孕的情况很可能都不一样的。”
说着，温宝珠认真了起来，赶紧解释：“有的人有了身子，一个月左右就会出现害喜的反应，像呕吐，食欲不振，疲劳乏力，头晕嗜睡等等，然后，四到五个月的样子就会显怀，之后肚子越来越大。但我怀昭昭的时候，这些情况都没有，你之前不还怀疑我假孕来着嘛！”
“等等，你说害喜会想呕吐，嗜睡？”
裴清清一听，眼睛瞬间睁大，手指紧紧地捂着嘴，惊讶地确认着。
她有关这方面的知识了解得并不多，一方面，是她娘曹韵存了私心，不想让她太早嫁出去，就没怎么跟她讲这些；另一方面，她自己也不觉得这些知识能这么快派上用场。
“是呀。”
温宝珠肯定地点了点头。
悄悄摸摸的，她怀疑的视线落在了裴清清尚且平坦的小腹上。
裴清清口中的朋友，到底存不存在？
还是说，就是她本人呢？
要真是这样，完了完了，侯府要出大岔子了。
她完全可以想象到，到时，那会是怎样的腥风血雨的一番景象，绝对能把整个侯府给搅得天翻地覆。
她也实在想不通，裴清清怎么就看上柳景成了呢？
她都看不上的柳景成，裴清清这世家小姐竟然给瞧上了，她的眼光就这么得与众不同吗？
所以，她腹中的孩子，也是他的？
温宝珠觉得自己不能再想下去了，她好心建议道：“清小姐，其实判断一个女人有没有怀孕，直接让大夫诊脉就好了，大夫都号得出来的。”
熟料，裴清清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瞬间就炸开了：“温宝珠，你开什么玩笑呢？”
“要是能找大夫，我会来找你吗？”
“你到底有没有脑子！”
愤怒的呵斥后，她还觉得不解气，又恶狠狠地瞪了温宝珠一眼。
温宝珠被她的气势震慑住，自知自己说话说错了。
也，也对。
无论是裴清清，还是她的朋友，那都是未出阁的女子。
若是脉象被号出来有孕，这一旦传出去，姑娘家的名声可就全毁了，直接没法在人前立足，自家的声誉想必也会受到极大影响，说不定还会被人戳着脊梁骨议论。
温宝珠承认是自己考虑不周了。
她回头看了一眼床上的女儿昭昭，生怕刚才两人说话的大动静把孩子惊醒。
为了将功补过，她赶忙接着说道：“清小姐，那通过每月都会来的月事，也可以自行判断的。一般怀孕了后，咱们女人家的月事就不会来了。”
“那也不准！”
裴清清几乎是脱口而出。
“我的月事基本上是好几个月才来一次，才不是每月都来。”
疑似说漏了嘴后，裴清清紧张了起来。
她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喉咙滚动，眼神有些飘忽，根本不知道该往哪儿看，整个人都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可没过多久，在想清了一些事后，她又像是给自己打了一剂强心针，深吸了一口气，原本慌乱的眼神渐渐坚定，又变得无所顾忌了。
整个侯府里，温宝珠是她最不怕得罪的人，也是她最使唤得动的人，她一点都不担心她会泄密。
毕竟，她的胆子摆在那里，她不敢的。
让她知道了又何妨？
她既然敢过来她的溪云阁，她就没带怕的。
索性，裴清清就不说话了，也不解释了。
尽管有过心理准备，这一刻，听到裴清清说自己的月事不是每个月都来等话，温宝珠还是被震惊到了。
真的是裴清清！
疑似有孕的人，真的是裴清清，才不是她口中的，她的劳什子朋友。
天哪！
这裴清清会不会太大胆了点？
就因为老夫人等人不同意她与那柳景成往来，她就先生米煮成熟饭了吗？
太，太可怕了！
太，太疯狂了！
她就这般轻率地对待自己的人生大事？
她就非那柳家的两位公子不可吗？
先是那柳景新，再是那柳景成，这……
“温宝珠，你怎么回事？你几个意思啊？”
“说话呀！”
“我问你呢！”
裴清清可能也没料到，她不说话了，温宝珠也不开口了，还拿那种眼神看着她！
不是，就算她胆子小，得知了这样的秘密，她好歹也关心她一句吧！
可惜，她没有。
于是，裴清清的嗓音更大了，一顿没脸没皮的输出后，睡得安稳的小侄女裴昭竟被她给吵醒了，挺翘的睫毛忽然轻轻地颤动了起来。
然后，就见小家伙用胳膊肘撑着床榻，那小胳膊看着软乎乎的，使力的时候，小胳膊上的肉都挤成了一团。
她一点一点地把上半身抬起，小腰还没太有力气，抬到一半又晃了晃，才勉强坐直，小脑袋还歪着，黑葡萄似的大眼睛慢慢睁开，蒙着一层水雾，像是在分辨声音从哪儿来。
待看见姑姑裴清清凶巴巴地质问着小娘温宝珠时，通人性的小娃娃嘴巴先是微微地抿着，接着又慢慢地往下撇，成了一个委屈的小月牙。
下一秒，她“哇呜”的一声，就哭了出来，小肩膀还一抽一抽的，小胳膊也伸了出来，小手掌张开着，像是在找人抱抱，那模样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温宝珠是最关注孩子的人了，一听到孩子的动静，她“唰”地一下，立马就转过了身来。
然后，她快步地冲到床榻边。
弯腰时，她一手轻轻地托住女儿昭昭的后脑勺，另一只手则稳稳地兜住她的小屁股，将脆弱又软乎乎，像团云朵似的她抱进怀里，嘴里不住地轻柔哄着。
“怎么了？”
“不哭了哈！”
“才睡醒就哭，可不是个乖宝宝了。”
她先把小奶娃的小脑袋贴在自己的心口，让孩子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另一只手顺着她的后背轻轻地拍着。
见小家伙还在抽抽搭搭的，她微微地晃动着身子，脚步在原地踱步，并用指腹蹭了蹭她挂着泪珠的小脸蛋。
有了小娘的安慰，小裴昭像是找到了最温暖的港湾，心里的害怕和委屈渐渐消散了。
没一会儿，那响亮的哭声就停止了，只剩下偶尔还没平复的小抽气声。
她安安静静地靠在温宝珠的怀里，小眉毛哭得通红，一整个小脸晶莹剔透，粉雕玉琢的，煞是讨人喜欢。
温宝珠抱着孩子，慢慢地沿着床榻边坐下，刚才一直站着，手臂酸了，腰也有些累，她得休息一下。
见状，裴清清也不站着了，也坐了过来，靠近着她们母女俩。
因为这个小插曲，房间里的气氛完全地改变了，谈话的重点也慢慢地转移了。
“你个小鬼，你哭什么？”
裴清清看着温宝珠怀里被哄得渐渐平静，却还挂着泪珠的小裴昭，语气里带着点无可奈何的嗔怪。
“我又没凶你，你这是闹起床气了吗？”
她说着，语气又不自觉地放软。
不仅仅是因为小裴昭是她的亲侄女，还因为这小家伙长得实在可爱，粉雕玉琢的，大眼睛跟黑葡萄似的，一眨一眨，带着水光，她实在是凶不起来。
她不受控制地伸出手，捏了捏小奶娃两边的小脸蛋。
那脸蛋软软滑滑的，像刚出锅的水馒头，手感好极了，让她忍不住地又轻轻地捏了一下。
可谁知，就在她收回手的瞬间，娇娇软软的小宝宝像是被触动了什么开关，原本已经平复的小嘴又瘪了起来，那小模样像是在积攒力气，酝酿着要哭泣。
“哇呜——”
一声带着委屈的哭腔冲出口。
温宝珠眼疾手快的，立马把女儿昭昭往自己的怀里又紧了紧，一只手轻轻地搭在孩子的后背，一下接着一下，极其轻柔地拍着。
好在动作及时，小家伙那到了喉咙口的哭声，后面竟奇迹般地收住了，只是小肩膀还一抽一抽的，像风中摇曳的小树苗。
为此，裴清清佯装地板着脸，可眼神却不自觉地瞟向小裴昭，带着几分讨好和无奈，说道：“小团子，我又没凶你，你哭什么呀？”
那语气，哪里还有半分之前的凌厉？
虽然对小侄女无可奈何，但裴清清对温宝珠有的是招。
紧接着，她吩咐道：“温宝珠，你看，她都不哭了，你把她放床上吧，我们还没聊完呢。”
温宝珠左右为难，于情于理，她都该以孩子为主，孩子刚被哄好，正是需要人陪着的时候。
可裴清清的那架势，大有她不答应，就一直耗下去，非得让她同意不可的势头。
她看着裴清清，只觉得头疼，这位大小姐的执拗，她是再清楚不过了。
没办法，她只能盼着能尽快应付完她，还她舒适自在的带孩子日常了。
“好。”
她点了点头，然后弯下腰，对着怀里的小奶娃，用极其轻柔的语调，简单和一知半解的她沟通了一两句，像是在跟小宝贝解释接下来要做什么。
说完，她就小心翼翼地让女儿昭昭坐在床榻的里侧，玩她那圆滚滚、能发出声响的小玩具拨浪鼓了。
搞笑的是，小家伙一拿到拨浪鼓，小手就紧紧地攥住，好奇地摇了起来，“咚咚”的声音在屋里响着，倒也添了几分活泼。
温宝珠也没离开，就守在床榻边，裴清清亦如是。
“清小姐，你还想聊点什么？”
温宝珠不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