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溪云阁的路上,叶英的眉宇间始终笼罩着一团散不开的愁云,仿佛被秋霜打过的花瓣一般,整个人都显得无精打采,连嘴角也不由自主地耷拉着。
她的步伐显得有些沉重,似乎背负着千斤重担。
一路上,她不时地回头,偷偷地瞄向她们刚刚离开了的那座凉亭,目光中透露出一种欲言又止的纠结。
只需一眼,她便认出了沈含烟来。
柳夫人就是鼎鼎有名的沈神医。
是她,绝对是她,她不会认错的。
她竟然就在侯府里,当真是叫她意外极了。
要不是她如今身份的原因,刚才在凉亭时,她恐怕真的会按捺不住内心的冲动,直接冲上去向她询问那些困扰她已久的疑难杂症。
就在这时,温宝珠的声音传入了叶英的耳中。
她拍着小腹,说出了自己的困惑:“叶英,你说,当真能通过把脉和肚子看出所怀的胎儿是男孩,还是女孩吗?”
她轻轻地叹了口气:“我刚才看柳夫人和夫人交流,她们好像都已经知道了似的。”
凉亭里,夫人沈文欣与她姑母之间的那丝微妙的眼神交流,在温宝珠的心头萦绕,让她无法释怀。
但当时,她自知身为外人,实难启齿相问。
听到宝珠的话,叶英的喉间不自然地滚动了几下,她张了张嘴,唇瓣刚翕动又死死地咬住:“宝珠……”
她艰难地吐出了这两个字,话到嘴边,又被她给咽了回去。
她知道,自己现在必须要借助宝珠姨娘的身份,才有可能有那么一丝再去见到沈神医的机会。
所以,她必须要先向宝珠坦白自己的情况。
而宝珠这么善良,她一定会帮她的。
叶英强压下心头翻涌的不安,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稳一些:“宝珠,应该是可以的。”
“我当初怀我的依依时,和你方才的脉象是一模一样的,当时的那位大夫也是如沈大夫所说之言。”
说罢,她的手不自觉地攥紧了裙摆,指甲深深地掐进了掌心里,仿佛这样就能掐灭满心的惶惑与纠结。
她很担心宝珠不能顺着她想要的意思问出来。
那样的话,她接下来的计划都将落空。
不过,好在,她的担心是多余的。
“依依?”
果然不出所料,温宝珠对这个名字产生了兴趣,“叶英,你有女儿?”
她震惊极了,眼睛亮了起来,立即凭借女孩化的名字猜出了叶英孩子的性别。
同时,她也收获了自己腹中孩子极有可能是个女孩的信息。
这个认知让她既兴奋又紧张的。
“你,你看起来不像是个已经当了娘的人呀!”
她喃喃地说道。
“是的,宝珠,我有一个女儿,叫叶依依。”
叶英深吸了一口气,娓娓道来,“她已经五岁了,是我娘一直在帮我照顾她。”
她豁出去了,趁热打铁,继续透露着女儿叶依依的情况。
这也是她一直以来死死隐瞒的秘密,除了身边的亲近之人,她都不曾向其他旁的人提到过。
说起女儿时,叶英的嘴角不自觉地泛起了一丝微笑,可很快就被忧虑所取代了。
她的眉头紧紧地皱起,眼中闪过一丝痛苦,“但她的状况很不好。”
她顿了顿,希望宝珠能接下她的话。
这样,她才有勇气说下去。
“她,她怎么了?”
长久的相处,足够让温宝珠去摸清叶英的性格。
叶英很少情绪外露,此时此刻的她满脸愁苦,这绝对不是个什么好的信号。
叶英的女儿怎么了?
叶依依?
叶英的女儿,竟然是随了叶英的姓!
那孩子的父亲,叶英的夫君呢?
他是谁?
温宝珠隐下了自己众多的疑惑,把重点放在了关心孩子的健康问题上。
“宝珠,你敢相信吗?”
叶英的声音有些颤抖,她紧紧地握着宝珠的手,仿佛那是她在这世上唯一的依靠。
“我的女儿依依,五岁了,却还不能完整地说出一个句子,就连喊我一声‘娘’,她都做不到。”
“她总是神情淡漠,沉默寡言,有时候,甚至连目光都游离不定,唤她也不应。”
“我给她找过很多大夫,让他们都仔细瞧过了,可他们都说,依依患的是‘呆傻之症’。”
说到这里,叶英的眼眶渐渐地湿润了,泪水在她的眼角打转。
她努力地克制着自己的情绪。
“可明明依依生下来,一到两岁的时候,她还是那么得灵动可爱,我真的不知道她怎么会变成这样。”
她的泪水终于忍不住地流了下来,顺着她的脸颊滑落。
她的哭声让人心碎,“而且,她的年岁越大,能力就退化得越厉害。”
“叶英,怎,怎么会这样?”
温宝珠抬起头,动容地看着叶英。
她万万没想到她的身上能藏着一个这样的‘秘密’。
她得有多绝望和无助呀!
“宝珠,我,我也不知道啊!”
叶英泣不成声,她的肩膀不停地颤抖着。
温宝珠的心中一阵酸楚,她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叶英了。
呆傻之症?
孩子出现这样的情况,对于任何一个母亲来说,都是无法承受的沉重打击。
她能为她做些什么呢?
下一刻,叶英就说出了自己的诉求。
“宝珠,你帮帮我,好不好?”
“夫人的姑母,柳夫人,也就是方才给你号脉的沈含烟,她医术高明,见多识广。若是我能当面向她说明一下我女儿的情况,没准,她就能有解决之法呢!”
“我先前也一直盼着能见到她,但她的踪迹很神秘,一直不对外公布,我……”
叶英的声音再次哽咽了,“宝珠,你陪着我一起原路返回,好吗?”
她用哀求的目光看着她,希望她能答应自己的请求。
“好!”
温宝珠没有任何拒绝的理由。
尽管她很怵那位柳夫人,但为了叶英的女儿,她愿意去试试。
没有丝毫的犹豫,她用力地握了握叶英的手,点了点头。
叶英真该早点说的,希望她俩原路返回,那位柳夫人没有离开侯府吧!
……
观星楼
沈文欣和沈含烟一踏进楼里,就看到丫鬟沈红像一阵风似的迎了上来。
她面色焦急,脚步匆忙,显然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禀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