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打趣的玩笑话,也成功地吸引着裴清清向她娘看去。
她怎么不知道,她娘私底下这么幽默了?
于是,她打量的视线在她娘和低着头的温宝珠之间徘徊。
“是,老夫人。”
闻言,温宝珠的身子一颤,忙不迭地点头,脑袋如同捣蒜一般。
她不敢不听,往前走了几小步,凑得更近了。
只是她始终低着头,不敢直视老夫人曹韵的眼睛,长长的睫毛不安地颤动着,像极了受惊的蝴蝶。
就是这一举动,又引得老夫人拔高了嗓音,“还低着头干嘛,把头也抬起来呀!”
“是。”
对于她哥新姨娘和她娘的相处方式,裴清清只觉得新鲜极了。
这只存在于她俩之间,在这之前,是绝对不可能有过这样的情况的。
因为,她娘对她,对沈文欣,或者是对她哥裴清晗,绝对不会是像这般。
换言之,他们三人中没有哪一个人会是唯唯诺诺,任人摆布的。
温宝珠的这一抬头,刚好让室内的三人都互相看清楚了彼此。
三个衣着各异,各有风姿。
老夫人曹韵端坐在床边的椅子上,她身着一袭正红色的绣金牡丹纹锦缎长袍,袍身的牡丹刺绣栩栩如生,金线在日光下熠熠生辉。
最为瞩目的还属她头上的那顶赤金镶宝石的头冠,冠身以纯金打造,其上圆润的珍珠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更衬得她神色威严,气派非凡。
侯府的小姐裴清清则倚靠在床边。她双脚及地,身形略显单薄,脸上还带着一抹病态的苍白,却难掩秀丽。
她身着月白色的缠枝莲纹蜀锦襦裙,裙角绣着淡雅的兰花,丝线细腻,针法精妙。外搭一件浅粉色的薄纱褙子,上面用银线绣着细碎的花纹,处处透着低调和富贵。
她一头乌黑的发丝,一半挽起,插着一支羊脂玉簪,另一半自然垂下,几处头发落在白皙的脸颊边,更添几分楚楚可怜的韵味。
相比于前两位的雍容尔雅,从容自在,温宝珠就显得过于局促和紧张了。
她身着一袭浅粉色的齐胸襦裙,轻薄的纱质面料,如春日里的落英般轻柔。裙身绣着细腻的白色梨花,花瓣错落,仿若散发着淡淡的芳香。袖口与裙摆处,用同色丝线勾勒出精致的卷草纹,随着她的动作若隐若现。
领口处微微敞开,露出纤细白皙的颈脖,恰到好处地添了几分妩媚。
她的乌发松松地挽起,斜插着一支步摇,几缕碎发垂落下来,眉眼间尽是羞涩与柔美,恰似那春日里最动人的景致,久久让人不舍得移开视线。
裴清清想过这新姨娘会是一副好模样。
果不其然,亲眼见到了,当真是验证了她的猜想。
她脑子里零散的某些不可言说的画面与眼前的她重合在一起,分毫不差。
她的颜确实是配得上她勾人的玲珑身段。
所有人都没开口说话的这会儿功夫,温宝珠只感觉压力倍增。
她有察觉到来自侯府小姐裴清清扫射过来的视线。
那日一别,她还是逃不过要见到她的命运。
她尴尬,惶恐呀!
心里的万般滋味,只有她自己知道,也只能硬着头皮接受清小姐的审视。
“给温姨娘赐座。”
“宝珠,你别站着了,咱们坐着聊。”
老夫人曹韵才不会让气氛就这样沉默了下去。
她随手招来桂月,让她给温宝珠搬了个凳子过来,并示意她在她的跟前坐下,然后才相互介绍了起来。
“宝珠,这是我的女儿,裴清清。”
“我将你喊过来,就是想着你能陪伴她,陪她多说一会儿话,解解闷,或者是陪她出去,出门转悠一会儿。”
“你俩是同龄人,该是有些共同话题的,交流起来也方便。”
“陪她散散心,排解心中的郁结,你可是愿意?”
曹韵开门见山地说明了自己的意图。
她好一通盘算,侯府里,也就温宝珠这个人选最合适了。
去府外请别家的千金过来侯府,有风险,也麻烦,对女儿裴清清的名声还不好。
这样一合计,温宝珠简直是天选之人——天选陪伴她女儿的人。
至于征求她的意见,也就是走个过场而已。
她能不答应吗?
反正,老夫人曹韵是这样想的。
“愿意,宝珠愿意的。”
似是没料到老夫人找她的目的是这般,温宝珠愣了一瞬,而后反应过来了,颇为不自然地应承着。
她究竟是该开心,还是不该开心呢?
老夫人终于不再是找她透露侯爷的隐私了,这让她心存侥幸地呼出了一口气。
可让她陪伴清小姐,也是在为难她呀!
清小姐撞见了她和侯爷的那事,每每只要一想到,温宝珠只觉得脸上一阵滚烫,好似被火灼烧了一般,心里更像是有无数只蚂蚁在疯狂地乱钻,麻痒又难耐,让她坐立难安。
但细细想来,她也不是不能释怀。
清小姐受了情伤,心情正低落着,她一脸的病容就是最好的证明。
同为女人,她能出上一份力,再好不过了。
但这前提得是清小姐别提起那件事,不然,她会恨不得立马就挖个洞躲进去的。
“你愿意就好。”
听到了她想要听到,又意料之中的答案,老夫人曹韵的眼眸一下子就亮了起来。她的嘴角上扬着,露出了欣慰的笑容,接着嘱咐:“待我再问完你一些事,我就回去春华楼了,你就留在这里陪着清清。”
“是。”
突然间,温宝珠有了种不好的预感。
老夫人口中的一些事,该不会又是指她与侯爷床榻之间的事吧?
完了,她又高兴早了吗?
温宝珠心慌得厉害,轻咬着下唇,满心都是对老夫人即将说出口的话的担忧。
她尤为得害怕老夫人又要她事无巨细地交代某些细节。
关键是,清小姐还在跟前,这应该是不能说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