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草堂
约莫一刻钟的时间,三人步行终于到达了目的地。
抬头向上看,‘百草堂’三个大字的金字招牌径直映入了眼帘。
医馆的朱漆大门敞开着,雕花门楣下,两个石狮子威风凛凛。
温宝珠没有过多犹豫,扶着母亲秦茗,抬步就走进了医馆。
很快,一股浓郁的药草气味便扑面而来。
宽敞的大堂里,摆放着数张古朴的木桌,墙壁上挂着一幅幅人体经络图和先代名医的画像。
几个伙计和药娘正忙碌地穿梭于药柜之间。
他们熟练地打开抽屉,准确地抓取每味草药。
每个人都全神贯注,动作迅速而准确,仿佛这已经成为了他们的本能。
在医馆的一角,另外几个伙计正手持药杵,有节奏地捣着药。
他们的动作同样娴熟而有力,药杵与药臼的撞击声清脆而响亮。
这声音在医馆里回荡,与其他伙计和药娘忙碌的脚步声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种独特的氛围。
尽管医馆里人来人往,十分忙碌,但一切都显得井然有序。
伙计和药娘们相互配合默契,没有丝毫的混乱和嘈杂。
他们的专注和专业精神让人感受到了医馆的严谨和认真。
瞧见这样的场景,温宝珠说不出来得新奇和震撼。
她是没见过什么大世面,以至于乍一见到在医馆里忙碌的药娘们,顿时感觉新鲜极了。
这就是她想要的——不要男大夫看病,而要女大夫帮忙看病。
她娘多年来难以言喻,饱受折磨的毛病有救了。
还得是叶英,她介绍的医馆就是靠谱。
还没正式看病,百草堂在温宝珠的心里已经留下了一个极好的印象。
忽的,一位身着青布衣衫的男伙计快步迎上前来,圆圆的脸蛋上带着友善亲切的笑容,“姑娘,是来看病的吗?”
他格外有眼力见,仅通过窥探人的衣着和气度,一下子就找准了话事人。
“是,我母亲身体不适,能否请大夫尽快问诊?”
“要,要女大夫!”
温宝珠微微颔首,语气中带着一丝焦急。
临了,她还特意指明了要女大夫来给她娘看病。
伙计听后,丝毫不觉得奇怪。
他的目光扫过秦茗略显局促和紧张的脸色,心领神会后,立刻说道:“好的!”
“姑娘稍等,我这就去请聂大夫过来。”
片刻后,一位身着黄白长衫的女子从内堂里款步而出。
她面容清秀,眉如远黛,双眸中透着睿智与温和。
她的发髻简单地挽起,一只木簪别在发间,周身散发着一种淡雅的气质。
她,她就是聂大夫?
温宝珠的内心腾升起了一阵困惑和不确定。
下一秒,聂兰心直接身体力行地告诉了她答案。
只见她迅速地走到秦茗的身边,轻声说道:“大娘,是你要看病吧?随我来吧!”
与此同时,她还向温宝珠和叶英点头示意,并暗示她俩一并跟着过去。
那她就是聂大夫了。
温宝珠确信了。
内堂的小隔间里,布置简单而干净,雕花窗棂透进几缕阳光,将屋子里照得亮堂堂的。
聂兰心请秦茗在一张雕花矮凳上坐下,自己则坐在对面,开始问诊,“大娘,你是哪里不舒服呢?平日里的饮食和睡眠又是如何?”
她的声音轻柔舒缓,如同春日里的微风,让人不自觉地放松了下去。
可尽管如此,秦茗还是怪害羞的。
她老脸一红,求助着女儿,“宝珠,你,你来替娘说,可好?”
她能向女儿宝珠坦言自己的身体状况,不代表她能做到镇定自若地将自己的情况一五一十地说给大夫听。
虽然大夫是女人,但她还是会不自然、会羞怯。
“好好好,娘,我来说,我来说。”
好在,温宝珠没有让她失望。
她随即接过她的话茬,回顾起了她在侯府外的小巷间说过的话。
“聂大夫,是这样的,我娘是女人的老毛病了,十有八成是生孩子导致的。”
“现在她年纪大了,这种情况就越来越严重了。”
“她是下半身不舒服,某处总感觉肿胀,像有重物要破体而出般。走路和睡觉都有受到影响,睡不好,也吃不好。”
“是是是,聂大夫,就是像我女儿说得那样。”
秦茗连连附和着。
她脸上的羞涩减半,露出了一副极为赞同又满意的表情。
“大娘,按照你女儿的说法,那我们待会儿得做个身体上的检查了。”
“你介意让我看一下患处吗?”
“我得根据你具体的情况,给出针对的治疗方案。”
“而且,在做身体检查之前,我还得先号一下你的脉。”
“大娘,你把手伸出来,放在脉枕上。”
温宝珠说话的时候,聂兰心抬头,细看起了她的长相来。
起初,她脑海中闪过各种关于她们三人关系的猜测。
或许,是小姐带着自家的仆人前来就医;
又或者,这位好心的小姐在大街上偶遇了大娘,见大娘疾病缠身,心生怜悯,于是决定施以援手。
然而,无论如何,她都未曾料想过,这两人竟然是母女关系!
眼前的大娘,衣着朴素,面容憔悴,显然生活并不宽裕。
可她身旁叫‘宝珠’的女儿却宛如一朵盛开的鲜花,容貌姣好,楚楚动人,虽穿着简单,但周身的气质是骗不了人的。
不仅如此,大娘的女儿性子也极好,孝顺温柔,不见丝毫的任性刁蛮和嫌贫爱富。
这也正是聂兰心感到困惑的点。
一般来说,母亲穷困潦倒,女儿却富裕富足,这实在是有悖常理,匪夷所思!
但还有一种可能的解释,那就是叫‘宝珠’的女儿成婚了,并且在夫家的生活过得非常滋润,相比之下,娘家的生活则异常贫困,所以大娘才会显得并不富裕。
这样一想来,大娘的女儿就没多好了。
自己的日子好过了,哪怕稍稍帮扶一把娘家,大娘也不至于操劳成这般。
医馆人来人往,聂兰心自称是见识了各种人性的复杂与多变。
她藏起心里的唏嘘,征求起了病人的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