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晚晴的指尖还搭在钢笔上,墨水未干的政策分析写到一半,窗外的风掀起百叶帘一角,洒进来的光斑正好落在傅景深脚边。
他站在门口,没有敲门,也没有开口,只是静静地望着她——像一头终于锁定猎物行踪的猛兽,耐心地丈量着距离。
她心跳漏了一拍,喉间微紧,却只垂了垂眼睫,将笔轻轻搁下,抬眸时已是一派从容:“傅总,是来确认款项已打吗?钱昨天就到账了。”
傅景深没说话,一步步走进来,皮鞋踩在实木地板上的声音沉稳得令人心悸。
他将手中的文件放在书桌中央,正是那份《亲属经济援助协议》的原件,连同打印出的录音文字稿,时间码清晰标注,每一句威胁、每一声冷笑都被白纸黑字钉死。
“你知道这份协议一旦曝光,足以让苏明远坐牢?”他的声音不高,却像冰层裂开的第一道响动。
苏晚晴点头,语气平静:“我知道。但他只是个蠢人,不是恶人。真把他送进去,苏家立刻会召开记者会哭诉‘傅氏豪门欺压孤寡’,煽情通稿铺天盖地,舆论反而对我们不利。”她顿了顿,抬眼直视他,“而且……我也不想把事情闹大。毕竟,我还想体面地离婚。”
最后四个字她说得轻,像是随口一提,可傅景深的瞳孔却骤然一缩。
他眯起眼,审视她的神情,仿佛要剥开那层温顺外壳,窥见内里真正的骨骼。
“所以你选择私了?”他冷笑,“还让他亲口说出你想离婚再嫁?你以为我会听不出,那是你故意激他的?”
“当然。”苏晚晴坦然迎视,“只有让他觉得我无情、有退路,他才会怕。人性如此,贪得无厌的前提是相信你能忍。一旦他知道我不再忍,反而能反手捏住他的命脉,他就只会低头。”
书房陷入短暂的寂静,空气凝滞如铅。
傅景深忽然俯身,单手撑在她座椅两侧,将她牢牢圈在臂弯之间。
距离近得她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雪松香,混合着一丝金属与电流的气息——那是他常年待在实验室留下的味道。
她呼吸一滞,脊背绷紧,却没有躲。
“苏晚晴。”他低声道,嗓音沙哑,像砂纸磨过耳膜,“你告诉我,一个三个月前还在为陆承泽流泪的女人,怎么会突然懂这些?”
她怔了一下。
那一瞬间,记忆翻涌——原主的确曾在深夜抱着枕头无声哭泣,只为男主多看她一眼;也曾跪在雨中求他回头,换来的是冷漠一句“别脏了我的车”。
而如今,那个为爱卑微到尘埃里的女人,已经被她亲手埋葬。
她缓缓笑了,唇角扬起,却不带半分温度:“也许……是我终于明白,眼泪换不来任何东西,除了被推出去喂狗。”
这句话,一字一句,复刻了那夜她在书房对小刘说过的冷言。
可此刻从她口中说出,却有了全新的重量——不再是伪装,而是彻彻底底的觉醒。
傅景深盯着她的眼睛,目光幽深似海,翻涌着她看不懂的情绪。
怀疑、探究、甚至……一丝近乎灼热的兴趣。
他沉默良久,忽然低笑了一声,短促而危险。
“有意思。”他直起身,袖口滑落的手腕上戴着一块极简机械表,指针正指向三点十七分,“我以为你只是变聪明了,原来你是换了个人。”
苏晚晴心头一跳,面上却不动声色:“傅总觉得我没资格聪明?”
“不。”他慢条斯理地卷下衬衫袖子,动作优雅得像在拆解一枚炸弹,“我只是在想,如果现在的你,是真实的你……那我这三个月来的所有判断,是不是都错了?”
他转身走向门口,步伐稳健,一如来时。
就在苏晚晴以为这场对峙已经结束,准备重新执笔时——
他忽然停下脚步,背对着她,声音低沉落下:
“下周,我要去新加坡开会,你跟我去。”他盯着她看了良久,忽然直起身,转身走向门口。
就在她以为这场对峙已经结束,准备重新执笔时——
他停下脚步,侧首回望,光影半遮住他深邃的轮廓,声音低沉如暗流涌动:“下周,我要去新加坡开会,你跟我去。”
苏晚晴一怔,指尖无意识地蜷了蜷。
“我?”她轻声反问,语气里没有惶恐,只有谨慎的确认。
傅景深微微偏头,下颌线绷出一道冷峻弧度:“傅太太出席商务晚宴,很奇怪吗?”他顿了顿,眸光微转,带着一丝近乎残忍的审视,“还是说……你觉得,自己配不上?”
空气骤然凝滞。
这不是邀请,是挑衅,更是试探。
他在逼她表态,逼她暴露——究竟是装腔作势的草包,还是藏锋于鞘的猎手?
苏晚晴缓缓站起,动作不疾不徐,裙摆垂落如静水。
她迎上他的视线,眼神清明得不像在演戏,而是在宣告某种不可退让的主权。
“我不觉得奇怪。”她语调平稳,字字清晰,“我只是想知道——这是奖励,还是考验?”
傅景深眸底掠过一丝兴味,像是听见了什么有趣至极的答案。
他勾唇,笑意却未达眼底,反衬出几分阴鸷的寒意:“是观察。”他缓步逼近一步,声音压得极低,“我想看看,你到底还藏了多少没让我看见的东西。”
话音落下,他不再多言,转身离去。
门轻轻合上,没有摔响,却比雷霆更令人窒息。
书房重归寂静。
苏晚晴站在原地,许久未动。
她慢慢抬手,指尖轻轻按在太阳穴上,闭眼深吸一口气。
他知道她在演。
可他没有拆穿,反而将她拖进他的战场——以“陪伴”为名,实则布下天罗地网,等着她一步踏错,便万劫不复。
这才是最可怕的。
他不再把她当一枚可弃的棋子,而是开始把她当作一个需要严密监控的变数。
这一夜,风平浪静的表象之下,暗潮早已奔涌。
小刘替她整理行李箱时,手指微颤,声音压得几乎听不见:“少夫人……您真的不怕先生吗?他今天看您那眼神……像要把您剖开一样。”
苏晚晴正对着镜子试戴一对珍珠耳钉,闻言轻笑一声,取下耳钉,换上一对极简的银质几何耳饰。
“怕?”她望着镜中的自己,唇角微扬,“当然怕。但你知道最可怕的不是他的怒火,而是他的兴趣。”
她转过头,目光清冽如霜雪:“当他开始想了解你,当你成了他愿意花时间研究的对象——那就说明,他已经把你当成对手了。”
小刘听得心头一颤。
“从今往后,”苏晚晴扣好耳饰,站起身,拿起平板翻阅行程表,“我不是在逃命,是在和他下棋。”
她停顿片刻,声音轻如耳语,却透着钢铁般的决意:
“一步错,满盘皆输。”
镜头切换至别墅顶层露台。
夜色如墨,城市灯火在远处铺展成星河。
傅景深立于栏杆前,指间夹着一支未点燃的烟。
他手中手机屏幕亮着,无声播放着今日书房、走廊、花园的监控回放——画面中,苏晚晴每一个细微表情、每一次呼吸节奏都被精准捕捉。
他对身后沉默站立的助理道:“查新加坡那场会议的安保名单,把靠近她座位的三个位置,换成我的人。”
助理低声应是。
风拂过,吹散他最后一丝耐心似的,他又补充一句,声音冷得如同冰刃:
“还有,她的手机信号,全程监控。任何异常联系,立刻汇报。”
月光洒在他肩头,映出一道孤绝的影。
他终于不再忽视那只曾匍匐于尘埃中的蝶。
因为他已察觉——它振翅的方向,或许能焚尽整片森林。
出发当日清晨,苏晚晴提前两小时抵达机场贵宾厅,小刘紧随其后。
她翻开平板,调出航班信息——原书第五章曾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