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晚晴是被一阵尖锐的头痛劈醒的。
眼皮沉重得像是压了铅块,意识在黑暗与光亮之间反复撕扯。
她最后的记忆,是写字楼深夜惨白的日光灯,键盘上凝固的咖啡渍,还有倒计时屏幕上跳动的“项目交付:00:00:03”。
连续七十二小时的高强度加班后,心脏骤停,眼前一黑——她死了。
可现在,她躺在一张宽大得离谱的床上,头顶是水晶吊灯折射出的冷光,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雪松香,高级、疏离,毫无温度。
身下的丝质床单滑得像冰,四周极静,静到能听见自己血液奔流的声音。
她猛地坐起,眩晕如潮水般涌来。
就在这瞬间,一股陌生而庞杂的记忆洪流轰然冲进脑海——
《偏执大佬的白月光回来了》。
一本她昨晚临死前刷手机时偶然点开过的狗血豪门文。
而她,穿进了这本书里,成了和她同名同姓的炮灰女配——傅景深的契约妻子,苏晚晴。
原主的人生堪称教科书级作死:身为苏家养女,家族濒临破产,被迫与科技帝国傅氏掌权人傅景深签订三年婚姻协议,换资金续命。
可原主不满足于当个工具人,一心妄想攀上温柔校草陆承泽,视书中女主林婉儿为眼中钉,屡次陷害,手段低劣。
最致命的一次,是在傅家家宴上“失手”泼出滚烫浓汤,毁了林婉儿的脸。
结果?
傅景深震怒,当场撕毁协议,将她逐出傅家。
苏家失去靠山,迅速崩塌。
原主最终流落街头,冻饿交加,死在一个无人知晓的冬夜。
而现在——距离那场致命家宴,只剩三天。
苏晚晴指尖发凉,呼吸微滞。
这不是小说,是她的命。
原主已经把路走到了悬崖边,而她,刚睁开眼,就站在了断崖边缘。
她强迫自己冷静,快速梳理现状:她确实是苏家养女,自小寄人篱下,表面风光,实则处处受制。
傅景深,三十二岁,傅氏集团总裁,出身科研世家,掌控全球顶尖AI与生物科技,手段凌厉,性情莫测。
外界称他“冰川下的火”,表面禁欲理性,实则偏执成性,疑心极重。
两人名义上是夫妻,却连卧室都用一道玻璃隔断分开,形同陌路。
傅景深极少回家,即便回来,也从不与她交谈,更别提亲近。
原主曾痴缠不休,哭闹、示弱、甚至故意制造偶遇陆承泽的戏码,只为引起他的注意。
全都失败。
而如今,林婉儿即将首次出席傅家家宴,原主的第一次“作死”即将上演。
苏晚晴闭了闭眼。
想活命,就不能再走原主的老路。
抱紧傅景深的大腿,才是唯一的生门。
她正欲下床查看房间布局,房门轻响。
“吱——”
一位五十岁上下、穿着素色旗袍的老妇人端着托盘走了进来,面容慈和,眼神却如鹰隼般锐利。
是陈姨,傅家老管家,在傅景深幼年时便跟随左右,忠心耿耿,也是他在府中的眼线之一。
“少夫人醒了?”陈姨将瓷杯轻轻放在床头柜上,热茶袅袅升腾,“安神茶,先生交代的,让您睡前喝,今晚……倒是没喝。”
苏晚晴心头一紧。
昨夜原主情绪崩溃,砸了镜子,哭喊着要见傅景深,闹得满府皆知。
而她今早醒来,平静得不像话。
反常即妖。
她立刻垂下眼睫,指尖轻轻揉了揉太阳穴,声音带着一丝沙哑和颤抖:“我……只是想通了。傅先生有他的生活,我不该……再让他为难。”
她说得极轻,像一片落叶坠地。
陈姨目光在她脸上停留数秒,嘴角微微牵起,似笑非笑:“难得见您清醒。先生常说,情绪失控的人,最容易犯错。”
“我知道。”苏晚晴低声道,“以后不会了。”
陈姨没再说什么,只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走到门口时,却忽然顿住:“对了,明日傍晚六点,家宴。老爷和太太都来了,林小姐也会出席。您……好好准备。”
门轻轻合上。
房间里恢复寂静。
但苏晚晴知道,危险才刚刚开始。
她几乎是立刻翻身下床,赤脚踩在冰凉的大理石地面上,快步走向梳妆台旁的包。
从里面翻出手机,指纹解锁,手指飞快滑动日历——
【明日 18:00 傅宅家宴(重要)】
她屏住呼吸,指尖悬在屏幕上方。
原着细节在脑中闪回:林婉儿坐在主位侧方,笑容温婉,举止得体。
席间,原主“不小心”撞到侍者,热汤倾洒——
可问题在于,这根本不是意外。
原着中,有段被忽略的伏笔:原主提前收买了侍者,调换了座位顺序,确保那一锅滚烫的鲍汁鱼翅,会精准泼向林婉儿的脸。
而这一切,发生在明天傍晚六点,傅景深亲眼目睹。
苏晚晴盯着手机屏幕,瞳孔微缩。
时间不多了。
她必须在二十四小时内,做出选择——是任由剧情推进,走上原主的死路;还是……亲手改写这场杀局?
窗外,暮色渐沉,城市灯火初燃。
而在她心底,一场无声的风暴,已然掀起。
苏晚晴站在梳妆台前,指尖轻轻抚过镜面,映出的那张脸美得无可挑剔——柳眉杏眼,唇若点朱,是原主花了无数金钱与心机堆砌出的“完美花瓶”。
可这副皮囊下,藏着一个蠢到送命的灵魂。
她冷笑一声,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想靠毁人容貌来博同情?原主,你真是烂泥扶不上墙。”
手机屏幕还亮着,【明日 18:00 傅宅家宴(重要)】几个字像一把悬在头顶的刀。
但她现在知道,真正的杀招根本不在那一碗热汤上。
原着中,所有人都以为傅景深震怒是因为原主差点伤了林婉儿。
可真相是——他早就看穿了一切。
那一场“意外”,从侍者的站位、时间点到泼洒角度,都精准得不像巧合。
而更致命的是,第二天,傅景深便突然召开记者会,宣布解除婚姻协议,并当场曝光苏家挪用傅氏资金高达两亿的账目铁证。
舆论哗然,苏家信誉崩塌,原主百口莫辩,彻底沦为弃子。
不是因为泼汤,而是借题发挥。
傅景深要的,从来就不是一个蠢女人的谢罪,而是一个彻底清算的借口。
苏晚晴缓缓闭眼,脑海中飞速推演。
傅景深疑心重、控制欲强,最恨被人欺骗和利用。
可他也极度理性,厌恶无能之辈。
如果她能在危机爆发前主动预警,不仅能避开被当成替罪羊的命运,还能在他心中种下“有用”的印象。
——在这个世界,感情靠不住,唯有价值才能保命。
她快步走向书桌,抽出一张便签纸,提笔疾书:
第一条:环保新规即将发布,傅氏南区化工厂仍在使用旧版排放数据模型,若未及时更新,恐遭突击检查并引发媒体围剿。
这是她穿越前关注过的一则新闻,当时只是随手一瞥,如今却成了救命稻草。
那家工厂正是傅氏近期重点资产,一旦出事,股价必跌。
第二条:林婉儿所用香水含微量花生萃取成分,而财政厅周副厅长对坚果类严重过敏,若其出席家宴且近距离接触,极可能突发休克,酿成外交级事故。
这一点连原着都没写清楚,是她在书评区看到的冷知识。
但正因为隐秘,才显得真实可信。
第三条:苏晚晴私自从傅氏账户调拨三千万元至苏氏集团下属空壳公司,转账记录藏于主卧梳妆台夹层内,三日内将被查出。
她写下这一条时,笔尖顿了顿。
这不是警告,是自曝。
但她必须掌握主动权——与其等别人揭发,不如让她“提前发现”,再以“预警”形式送出。
只要操作得当,这反而能成为她“忠于契约、维护傅家利益”的证明。
写完三条,她将纸条仔细折成方胜,指尖微微发颤,心跳如鼓。
这不是赌,是刀尖上的舞蹈。
一旦被发现是预知未来,她立刻会被当成怪物。
所以每一条信息都必须看似“偶然得知”,又足够关键,足以引起傅景深的重视。
她走出卧室,沿着走廊直奔一楼东侧——傅景深的书房外厅。
途经玄关处那只青瓷花瓶时,脚步微顿。
那是陈姨每日擦拭的摆设,位置正对书房门口,傅景深每次进出都会经过。
她蹲下身,迅速将纸条塞进花瓶底部的石英砂中,只露出一角,像是不小心掉落的便签。
做完这一切,她退回房间,双手撑在墙上,深深喘息。
冷汗浸湿了后背。
但她眼神清明,没有半分动摇。
“傅景深,我不是来争宠的。”她对着空气低语,声音冷静得近乎锋利,“我是来谈合作的。”
窗外夜色如墨,城市灯火流淌成河。
而在傅宅深处,一场无声的博弈,已悄然落子。
次日清晨,天光未明。
陈姨匆匆穿过回廊,手中握着一份加急公文,面色凝重。
她敲响书房门前三步,压低声音:“先生,环保局刚发函,要求立即核查南区工厂排放数据……记者已经在大门口蹲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