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极生悲,正当两人站在梯子上看的正过瘾呢,梯子倒了。
李昊还好,眼疾手快用手扒住了墙头,钟跃民这家伙看的太入神了,一时没反应过来,只能顺势蹦了一下,结果还是摔了屁墩儿。
李昊松手跳了下来,鄙视的看着钟跃民:"让你丫的乱动,摔了吧?"
钟跃民站起身拍拍屁股,丝毫没有丢人的意思,转头就和小伙伴们分享起新鲜出炉的大瓜。
李昊让他们吃完饭把卫生收拾一下,骑着自行车回家一趟,把自己打听清楚未来姐夫家的情况和母亲说了一下。
母亲很高兴,拉着李昊就开始商量大姐结婚的事儿:"那也别拖着了,再拖下去你姐就真成老姑娘了。
咱家也不图他家什么,只要他们家对你姐好,最好今年就给她们把事儿办了。"
大姐羞红了脸,直接跑到屋里去和大嫂说话了。
"这个还得您做主?我一个小年轻懂啥啊?"
"你为啥不懂,你都多大了?我跟你说,你自己也得抓点儿紧了,别到时候挑来挑去挑花了眼,结果手里就剩个歪瓜裂枣。"
"好好好,我留心着,有合适的就带回来给您把把关。"
"对嘛,这才对。"
"家里缺啥不?给我姐搞点结婚要用的东西?"
"啥都不缺,早就预备好了,你别管了……"
………………………………………………
第二天早上,钟跃民、郑桐、宁杰领着宁伟,一行四人去了车站给袁军送行。
袁军是关系户,他在家多留了几天,陪陪爸妈,直到不得不走了,这才匆忙动身。
所以站台上送行的人不多,即便如此,因为身穿绿军装的太多,钟跃民他们费了好大功夫,终于找到了袁军,而此时袁军已经上车了。
几个小伙伴们隔着车窗说着话,说着说着就沉默了,仿佛一瞬间,离别的愁绪就将几人淹没,让他们明白,从此,他们都不再是小孩儿了。
火车带走了袁军,钟跃民几人和袁军父母打了个招呼,失魂落魄的往家走。
原本钟跃民是想和袁军父母说说自己父亲的事儿的,不知道为什么,看着袁军父母不冷不热的态度,他最终还是没说出口。
钟跃民他爹钟山岳是个暴脾气,啥话都敢说,没少得罪人。显然,袁军父亲也在其中。
袁军走了,几人仿佛被抽走了精气神,连着几天都是没精打采的。
直到这天李昊去轧钢厂开介绍信回来,确定了和几人行程,几个小子才重新兴奋起来。
他们洗澡,理发,去国营商店买东西,去学习班探望父母,去街道办拿证明,收拾行李,打包,钟跃民还抽空分了个手……
出发前一晚,李奎勇来了,给几人送行。
酒过三巡,几个小年轻闹腾着一会儿去砸校革委会主任家的玻璃。
李奎勇没和他们闹腾,给李昊透露了个消息——
小混蛋在车站被警察发现,抓捕的时候他试图反抗,还牵连到了旅客,被当场击毙。和他一块的几个小兄弟两死三伤,都没落到什么好下场。
李奎勇说话的音调很平静,像是在说一个不相干的人,可他手里端着的酒洒了很多出来,自己却恍然未觉。
李昊端起酒杯和李奎勇干了一个,拍拍他的肩膀,让他别太难过了。
李奎勇说:"我其实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难过,我就是觉得小九这辈子不值。
小九和我从小一块光着屁股长大,他那人其实不错,也不知道怎么就走到了今天这一步,说实在的,我现在整个人都是懵的,总觉得小九他其实不应该是这个下场的。"
李昊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严格来说他其实和小混蛋差不多,都不是什么好人。不同的是李昊知道克制自己,而小混蛋则是放任心中的那头恶魔占了上风。
"昊哥,你说要是我没有去学车,而是和小九整日里混在一块,是不是死在车站的人里也会有我?"
"人生么,其实就是做选择题,你选对了,就得分,选错了,就承受选错的代价。
没什么好感慨的,因为下一次选择马上就会出现,由不得你停下来感春悲秋,你不向前看,下次你还得犯错。
这次等于是你作对了一道选择题,好好准备,迎接你下一场的抉择吧。"
李奎勇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马上就想到了街道办和知青办上门动员他和奎元下乡的事儿。
如今京城所有待业青年都收到了上山下乡的通知,可不是像很多人以为的,什么独生子女不用下乡,什么年龄不够不用下乡。
现实是独生子女和十三四岁去下乡的多了去了。钟跃民是不是独生子女?他下乡了没有?郑桐是不是独生子女?他下乡了没有?
知青的材料很多都是公开的,看看那上面登记的信息,有多少十四虚岁就下乡的?
很多事情不好说,一窝蜂和一刀切的政策多了去了,只要这个小青年没有工作,都会被通知到,你家有特殊情况,可以申请。
可一些个没有文化的平头老百姓,特别是家里成分不好的,受到冲击的,他们也不懂这个啊,人家上门一动员,积极响应的人多了去了,真等上了车,再后悔也来不及了。
李奎勇和李奎元两兄弟基本上没跑了,今年是百分百要出去一个人的,除非是李奎勇家的补助不准备要了,或是他们兄妹都能找个工作。
可工作哪有那么好找的?更别提李奎勇心心念念的驾驶员工作了。
"昊哥,你说我也去下乡怎么样?驾驶员的工作找不到,我找个拖拉机手的工作总不成问题吧?"
李昊不由得好奇:"你爹他们原单位不是有工位么?还是运输队,你过去顶岗,加上你有技术,到时候运输队有车了,你不是百分百能当上驾驶员么?干嘛要去下乡?你走了家里怎么办?"
"我妈身体好多了,大妹眼看也要下乡,我和奎元想着把工作留给她,一个女孩子,还是尽量不要下乡的好。
人生地不熟的,我们全家也放心不下。"
啧啧啧,要说李奎勇这个当大哥的,真是一点儿毛病没有,换作有的人家,一个赔钱货女孩儿,正好送出去顶缸。
就比如贾家,也就是小当和槐花年龄小,要不然,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