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露未曦,青梧已对着那卷“八阵图”残卷琢磨了半个时辰。残卷边缘泛黄,墨迹斑驳,几处关键节点被虫蛀得模糊不清,唯独顾长安标注的修改处,笔迹清晰,与原图形成奇妙的呼应。
“小姐,顾公子差人送了这个来。”侍女捧着个紫檀木盒进来,盒身雕着繁复的云纹。
青梧打开盒子,里面是一叠誊抄整齐的宣纸,每页都用小楷写满注解,正是针对残卷虫蛀处的补全推测。最末页还画着个简化的阵形示意图,旁注:“昨夜思及你说的阵眼移动,试补此图,可实战推演。”
指尖抚过温润的宣纸,青梧忽然想起昨夜月光下,顾长安俯身标注图纸时,睫毛上沾着的细碎光点。她取来棋盘,以黑白子代替阵中兵力,按补全的图式推演起来。
黑子为虚,白子为实,虚虚实实间,原本晦涩的阵法渐渐清晰——顾长安补的不仅是残缺,更顺了地势水文,将“八阵”与周边环境融成一体,比古籍记载的更具实战性。
“有意思。”青梧唇角微扬,提笔在宣纸上批注:“西北角当设伏兵,借水力可断敌退路。”
刚写完,院外就传来熟悉的脚步声,顾长安一身青衫,手里提着个食盒,额角还带着薄汗:“猜你该醒了,带了些刚出炉的茯苓糕。”
“正好,有处想跟你辨辨。”青梧将棋盘推过去,“你看这西北角……”
两人围着棋盘坐下,茯苓糕的甜香混着墨香漫开。顾长安看着她批注的“伏兵”二字,眼睛一亮:“我竟没考虑水力!此处水流湍急,若引敌至此,确能以少胜多。”他拿起黑子落在西北角,“不过伏兵不能多,三十人足矣,多则易暴露。”
“三十人得是水性好的,”青梧执白子应道,“我认识几个水师旧部,熟悉水性,正好派上用场。”
“水师?”顾长安抬眼,“你父亲曾在水师任职?”
提到父亲,青梧指尖微顿,随即点头:“嗯,他教过我些水战的法子。”前世父亲战死水师时,她才十岁,那些水战谋略却是刻在骨子里的。
顾长安没再多问,只重新调整棋子:“那这伏兵就交由你调度,我来布主力阵型。”
一上午就在推演中过去,棋盘上的阵型愈发完善,连侍女添了三次茶水都没察觉。直到日头过午,顾长安才惊觉:“糟了,我还约了人去校场看新兵操练。”
“去吧,”青梧将誊抄的阵法图折好递给他,“这个你带着,或许用得上。”
顾长安接过图纸,指尖触到她递来的温度,心头微漾:“下午我再来?”
“随时。”
看着他快步离去的背影,青梧拿起一块茯苓糕,清甜在舌尖化开。前世她只知埋头苦练,从未想过,与人这般从容推演谋略,竟比独自钻研更有滋味。
午后,青梧正整理水师旧部的名单,忽然接到消息:顾长安在校场试新阵,用了他们早上推演的法子,果然大败模拟敌军。
“小姐,顾公子还说,晚上请您去聚仙楼,说要谢你提的‘水力伏兵’呢!”侍女笑着回报。
青梧望着窗外,阳光正好,她提笔在名单上圈出三个水性极佳的名字,唇角弯起——这一世,不仅要守得住家国,或许还能活得更自在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