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朝的钟声在太和殿上空回荡时,承煜手里的奏折还带着明玥特有的字迹——笔锋凌厉,却在“请战北疆”四个字下刻意加重了力道,像极了她握剑时决绝的姿态。
“陛下,臣以为不可!”御史大夫王大人率先出列,花白的胡须因激动而颤抖,“公主乃金枝玉叶,理当深居简出,恪守妇德。如今却要抛头露面,远赴凶险北疆,这不仅有违祖制,更有损皇家颜面!”
他的声音在大殿里回荡,立刻引来一片附和。几位老臣纷纷出列,言辞恳切地劝道:“陛下三思!北疆苦寒,常年战事不断,便是男子去了也未必能全身而退,何况是位公主?”“祖制不可破啊陛下!若开了女子亲赴战场的先例,后世效仿,岂不乱了纲常?”
承煜指尖在奏折上轻轻敲击,目光扫过阶下争论不休的群臣,眉头越皱越紧。他不是不支持明玥,只是一想到妹妹要去那刀光剑影的北疆,他这做哥哥的,心里终究是悬着一块石头。
“王大人说‘有违祖制’,”一个清亮的女声忽然从殿外传来,打破了朝堂的喧闹,“敢问大人,我朝祖制里,哪一条写着‘女子不可护家国’?”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青梧身着朝服,缓步走入大殿。她虽为女子,却因沈家世代功勋得以列席旁听,此刻站在阶下,身姿挺拔如松,目光扫过群臣:“当年我十二岁守雁门关,比明玥如今还小五岁,那时也有无数人说‘沈家无人,竟让个丫头片子上战场’。可结果呢?我守住了雁门关,护住了关内百姓。”
王大人涨红了脸,梗着脖子反驳:“那是沈将军特殊!您是将门之后,与公主身份不同!”
“身份?”青梧笑了,笑意却未达眼底,“在刀剑面前,身份能挡住箭吗?在流民面前,身份能换来粮食吗?明玥去北疆,不是去游山玩水,是去护百姓、守疆土,这与身份何干?”
她走到承煜面前,目光落在那份奏折上,声音掷地有声:“规矩是人定的。当年若死守‘女子不可上战场’的规矩,雁门关早已破,关内数十万百姓怕是早已成了刀下亡魂。如今明玥有这份担当,愿意去北疆吃苦,去护着那些在边关受苦的百姓,这难道不是好事?为何要用‘祖制’二字将她困住?”
阶下的群臣一时语塞。他们不是不知道青梧说的是实情,只是多年的固有观念早已根深蒂固,一时难以扭转。
户部尚书张大人迟疑着开口:“可……可公主毕竟是皇家血脉,万一有个三长两短,陛下如何向列祖列宗交代?”
“交代?”青梧的目光陡然锐利起来,“若北疆失守,百姓流离失所,皇家又该向天下人交代什么?明玥是公主,更是大雍的子民,她愿意担起这份责任,是皇家的荣光,不是麻烦!”
承煜看着青梧坚定的眼神,又看了看奏折上明玥那力透纸背的字迹,心里的犹豫渐渐消散。他想起小时候,明玥拿着小木剑追在哥哥们身后喊“我也要上战场”,那时只当是孩童戏言,如今才明白,这丫头心里的火种,从未熄灭。
“王大人说‘有损皇家颜面’,”承煜终于开口,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朕倒觉得,有这样一位敢担责、愿护国的妹妹,才是皇家最大的颜面。”
他将奏折举起,对着群臣朗声道:“明玥公主请战北疆,朕准了!”
“陛下!”王大人急得直跺脚,“万万不可啊!”
“没什么不可的。”承煜站起身,目光扫过殿内,“祖制是为了让家国安稳,不是用来捆住手脚的。若有人觉得女子不可担此重任,不妨等着看——看朕的妹妹,如何在北疆闯出一片天!”
青梧看着承煜挺直的背影,又望向殿外湛蓝的天空,仿佛已经看到了明玥在北疆草原上策马的模样。她知道,这条路必然布满荆棘,但就像当年她在雁门关的烽火中学会成长一样,明玥也会在北疆的风沙里,淬炼出更坚韧的翅膀。
朝堂的争论渐渐平息,但关于“公主赴疆”的议论却蔓延到了长安的街头巷尾。有人赞叹明玥的勇气,也有人暗暗捏把汗。而此刻的明玥,正在收拾行囊,她将青梧给的《北疆舆图》仔细折好,放进贴身的锦囊里,又将那把沈策留下的匕首别在腰间——那是青梧刚送她的,刀鞘上刻着四个字:守土安人。
窗外的阳光正好,照在她年轻而坚定的脸上,仿佛预示着,一段属于明玥的传奇,正要拉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