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塞尔学院,校长办公室。
副校长尼古拉斯·弗拉梅尔,这位平日里总在教堂钟楼与酒瓶为伍的邋遢老家伙,此刻正四仰八叉地瘫在昂热对面那张价值不菲的真皮沙发上,毫无形象可言。他手里随意地抛接着那枚暗色指环,眼神却带着少见的锐利。
“喏,这东西还你。”副校长手腕一抖,指环划过一道精准的弧线,“嗒”的一声轻响,稳稳落在昂热面前的桌面上。“你这老家伙,净给我找这种棘手的活儿。”
“有结论了?”昂热伸手拿起指环,指尖感受着那非金非铁的冰凉质感。
“结论就是,这东西邪门到家了。”副校长用力挠了挠他那头乌巢般的乱发,“老子动用了七十三种探测手段,连那小可爱的血都用上了,你猜怎么着?它连层皮都没掉!”
他两手一摊,语气里带着点被颠覆认知的无奈:“这玩意儿根本就不是用正常材料打造的,昂热。它内部被熔铸进去的,是一个完整的、高度凝练的【胜利】概念本身!说直白点,你可以把它看作是‘胜利’这个抽象规则被强行实体化后的产物。”
他顿了顿,语气加重:“而且,这概念被保护得滴水不漏。在普通人手里,它就是块硬点的装饰品,屁用没有。但我敢打赌,只有在特定的人——十有八九就是你那个宝贝S级小子手上,它才能真正被‘唤醒’,发挥出那见鬼的效果。”
突然副校长猛地前倾身体,锐利的眼睛紧紧盯着昂热:“老实交代,你到底知道些什么内情?搞出这么大阵仗,你的目标究竟是什么?别拿什么屠龙大业来糊弄我,你的目标不是,或者说不仅仅是这个……还有,你到底和哪些‘组织’,或者……某些‘存在’,搭上了线?”
昂热冰蓝色的眼眸与他对视,办公室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几秒。最终,他缓缓开口,声音平静,却带着仿佛来自西伯利亚冰原深处的寒意,让周围的温度都似乎骤降了几分:
“我的目标从未改变,尼古拉斯。向我的敌人,倾泻我积攒了百年的怒火。”他瞳孔深处,似乎有沉寂的火山在无声地咆哮,“我要亲手为他们奉上……那份迟到了一个世纪的葬礼。”
副校长看着他眼中那几乎凝成实质的仇恨与决绝,沉默了片刻,最终只是重重地叹了口气,身体重新瘫软下去,变回了那个慵懒的酒鬼模样。他拿起从不离身的银质酒壶灌了一大口,语气含糊,却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警告:
“行吧,行吧……你这老疯子的执念,真是让我这‘守夜人’都自愧不如。不过,昂热,无论你和什么存在达成了交易,别忘了……你终究是卡塞尔的校长,是人类这边的。玩火可以,哪怕把你自己烧成灰那也是你的选择,但是……”
他抬起眼皮,目光骤然锐利如刀:“别让这把火,烧毁了不该被波及的苗圃。”
昂热的嘴角勾起一丝冰冷而绝对的弧度,语气斩钉截铁,仿佛在宣读不可更改的誓言:“我当然记得。至死不忘。”
“咚、咚、咚。”
就在这时,清晰而克制的敲门声响起,打断了昂热的回忆。
昂热脸上那冰冷的线条瞬间柔和下来,重新挂上了那副温和儒雅的校长面具,仿佛刚才那段充斥着仇恨与危险的对话从未发生过。他扬声应道,声音恢复了往常的平稳:
“请进。”
路明非和零一前一后走了进来。路明非脸上还带着点没收拾干净的忐忑,他似乎隐约感觉到空气里残留着一丝不同寻常的凝重,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
“校长。”路明非规规矩矩地站定,心里七上八下。
昂热微笑着,拿起桌上那枚指环,对着路明非轻轻一晃:“叫你来,主要是为了这个。”
路明非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目光紧紧跟着那枚在空中划出微小弧线的指环,手心有点冒汗。
“经过我们学院最顶尖的炼金权威——也就是我们尊敬的副校长亲自鉴定,”昂热语气平和,像是在宣布一项普通的学业评估,“这枚指环本身,不具备任何物理或精神层面的危害性,也没有追踪、窃听之类的附加功能。它更像是一件……纯粹的礼物,一件炼金术上的杰作。”
他将指环递向路明非,动作自然流畅:“现在,物归原主。”
路明非有些发懵地接过指环,那熟悉的冰凉触感再次从掌心传来。他没想到这东西这么快就能回到自己手里,而且听校长的意思……好像还是个宝贝?
看着他脸上的困惑,昂热简单地解释道:“它内部封存了一个‘胜利’规则概念。当然,在绝大多数人手里,它只是一件异常坚固的装饰品。但或许在你手中,能在某些关键时刻,为你带来一丝倾向于‘胜利’的运气或者指引?”
路明非握紧了指环,心里五味杂陈,既有失而复得的庆幸,又有对老唐此举深意的茫然,以及一丝挥之不去的不安。
“另外,还有一件事要通知你。”昂热话锋一转,语气变得正式起来,“学院刚刚接到日本分部的紧急求援。他们附近海域出现了大规模、高活性的龙族生物异常聚集,威胁等级很高,而且还在上升。执行部决定组建一支联合小队,前往支援并进行清剿。”
路明非一听,头皮都有些发麻,几乎是脱口而出:“不是吧校长?又来?我们这才刚消停几天啊?连口气都没喘匀呢!感觉我们不是来上学的,是来给执行部当廉价劳动力的!?”
他语气里的反感和不情愿几乎要溢出来。站在他身侧的零,没有说话,只是悄然伸出手,用指尖轻轻碰了碰他的手背。那触感微凉而短暂,却像一道镇静的涟漪,瞬间抚平了他有些炸毛的情绪。
路明非愣了一下,躁动的心情平复了些,他看了一眼零平静的侧脸,深吸一口气,示意校长继续。
昂热将两人之间的小动作尽收眼底,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了然,他微微一笑,解释道:“别急着抱怨,路明非。这次任务的主力是执行部的专员和狮心会,当然,如果我们的S级愿意贡献一份力量,我们自然是求之不得。”
“专门通知你,主要是因为日本分部珍藏了大量极其古老、甚至可能是孤本的龙族典籍。他们在求援时特别提出,希望你能一同前往,协助破译部分关键文献。事实上,不止日本分部,世界上好几个与我们合作的分部,都有类似的翻译请求积压着,点名希望你去帮忙。”
路明非脸上还是写着“不情愿”三个大字,小声嘀咕:“翻译古籍……听着就头大,而且为什么非得跑日本去啊……”
昂热看着他这副样子,仿佛早有预料,不紧不慢地抛出了另一个条件,语气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
“当然,作为此次学术交流与武力支援的回报,以及对于你个人能力的认可,日本分部方面已经承诺,他们会动用其影响力,积极推动日本有关方面,启动对部分历史上……嗯,‘流转’至日本的华夏文物与古籍的系统性梳理与归还程序的探讨。”
“并且,他们会负责‘清理’部分在混血种层面、对两国关系持极端敌对态度的不稳定因素。”
他顿了顿,意味深长地补充道:“你知道的,有些历史遗留问题,在普通人的层面很难推动。但在我们这个世界里,有时候,解决问题的方式可以更……直接高效一些。至于纯粹人类层面的纷争,那不在我们的管辖范围内,但他们承诺会约束己方的混血种,不与之同流合污,避免事态复杂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