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塞尔学院中央指挥室,空气像被冻住的钢铁,每一丝流动都带着沉重。
施耐德教授的视线牢牢锁在巨幅卫星地图上,长江某段的实时画面里,江水不再是寻常的浑浊,而是翻涌着深不见底的暗黑色漩涡,几缕淡金色的能量残痕在漩涡边缘明灭,像被掐灭前的最后一点火星。
通讯频道里,惊呼声、设备警报声与混乱的指令绞成一团,刺耳地撞着每个人的耳膜。
突然,一道冷静的声音骤然切入主频道,瞬间压过所有杂音——那声音里裹着难掩的沉重。
“这里是曼斯·龙德施泰特,现场指挥官。任务代号‘夔门’,汇报最新情况。”曼斯站在科研船医务室内,一脸严肃地对着通讯器说道。
“讲。”施耐德的回应沙哑得像砂纸磨过木头,每个字都绷得发紧,仿佛他正承受着巨大的压力。
“目标水域确认爆发双重异常。”曼斯的声音平稳得近乎刻板,但每一个字都如同重锤一般砸在指挥室的地面上,让人不禁为之一震。
“先是突发强震,江底地层直接裂开一道深谷,不是白帝城浮出水面——整座古城是从裂谷里‘显’出来的。更关键的是,裂谷张开的瞬间,无法量化的龙类威压横扫江面,强度远超所有次代种档案记录,可以判定龙王级存在苏醒。”曼斯的语速很快,却条理清晰,将情况详细地汇报给了施耐德。
话音顿了顿,曼斯像是在对抗喉咙里的涩意,稍微调整了一下呼吸,然后他的语调又硬了几分:“苏醒个体身份确认:青铜与火之王,诺顿。”
即便众人早有最坏的心理准备,但当听到曼斯所说的话时,指挥室里还是不约而同地响起了一片倒抽冷气的声音。
龙王苏醒,这对于秘党成员来说,就如同既让人兴奋,又让人恐惧。
“它的力量足以掀翻整条江段,”曼斯的声音在寂静的指挥室里回荡,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颤抖,“可奇怪的是……”他稍稍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斟酌用词,“它并没有对我们动手,也没有对附近水域的渔民造成任何伤害。”
曼斯的话语让所有人都陷入了沉思,这种情况完全出乎他们的意料。按照常理,龙王苏醒后应该会对周围的一切展开疯狂的攻击,可现在它却显得异常平静,这实在让人难以理解。
“刚才地震时,有几艘渔船正好就在裂谷附近,”曼斯继续说道,“以诺顿的实力,它完全可以轻而易举地摧毁那些船身。但它却没有这样做,甚至连看都没有多看一眼。”
不仅如此,曼斯还提到了他们的勘探船,“我们的勘探船离青铜城更近,按道理说,它应该是诺顿的首要攻击目标。可事实却是,它对我们的勘探船视而不见,只是专注于用炼金术解构那艘快艇。”
曼斯的描述让众人越发感到困惑,这一系列的行为与他们对龙王的认知完全相悖。
“已确认目前其麾下至少有两头龙侍。”曼斯的声音中流露出一丝挫败,仿佛他对这个事实也感到十分无奈。而在这挫败之中,更隐藏着一个始终萦绕在他心头的疑问,那就是诺顿为何会有如此反常的举动?
“它们正携带一个疑似‘龙卵’的目标物,乘坐有我们快艇为模板的青铜舟舰顺流而下,意图不明。我们拦不住是一方面,更让人想不通的是——以诺顿的力量,要全歼我们易如反掌,可它为什么偏偏留了手?”
沉默在频道里蔓延了几秒,曼斯才重新开口,声音里的波动比之前更明显:“人员伤亡方面,执行部外围警戒小队没人阵亡,受的也只是龙威冲击,需要心理干预。主要损失在水下勘探小组,还是因为言灵反噬,不是诺顿直接攻击。”
“酒德亚纪受了轻伤,已经安全返回水面。但叶胜……”他的声音终于沉了下去,像坠进了江底的裂谷,“他伤的是根本——是他的言灵‘蛇’。”
“诺顿苏醒时,那焚尽一切的炼金之火与龙威同时爆发。叶胜当时正全力催动‘蛇’探查情况,可那些无形的‘蛇’,就像被扔进了太阳核心,瞬间被烧得连痕迹都没剩。”
曼斯的描述让指挥室里的人都攥紧了拳头,“‘蛇’被毁的反噬顺着精神链接倒冲,直接撞进叶胜的意识海。他当场七窍流血,像被重锤砸中,意识瞬间沉进了黑暗里。”
“是亚纪,在龙威没散、江底裂谷还在冒气泡的时候,硬顶着风险把昏迷的叶胜拖回了船。”曼斯的声音软了一瞬,是对勇气的敬佩,随即又硬了回去,满是担忧。
“叶胜现在生命体征还算稳定,但意识陷在深度昏迷里,精神波动又弱又乱。初步判断,他的言灵本源受了近乎毁灭性的冲击……情况很不好,必须立刻调最顶级的精神领域医疗支援。”
施耐德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再睁开时,眼底的情绪全被冰冷的决断取代,可语气里也多了丝困惑:
“责任追究的事之后再说。曼斯,先抓三件事:第一,不惜一切代价救叶胜,所有资源全用上;第二,扩大搜索范围追诺顿,重点查它避开人类的路线;第三,报告加密到最高等级,马上发给昂热校长,尤其要写清楚——诺顿为什么没下杀手。”
他切断通讯,转身面对指挥室里一群面色凝重的高层,声音冷得像极地的风,却藏着一丝疑虑:“启动最高应急响应预案!通知所有校董!我们不仅要搞清楚诺顿的目标,更要弄明白——这位龙王,为什么突然‘手下留情’?”
长江江面,科研船的医疗舱里,光线柔和却驱不散空气中的焦虑与疑惑。酒德亚纪握着叶胜冰冷的手,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她俯下身,声音轻得像怕惊扰了什么:“叶胜,你说诺顿为什么不杀我们?它明明有那个能力……你一定要醒过来,我们一起找答案。”
昏迷中的叶胜,眉头忽然极轻微地蹙了一下,嘴唇动了动,像是想说话。几缕模糊的音节从他喉咙里飘出来,是古老的龙文,像某个被遗忘名字的碎片,又像无意识的呢喃:
“……归……来……”
亚纪没听清,只是把他的手握得更紧,眼眶悄悄红了。但旁边的生命体征记录仪屏幕上,那串龙文被精准捕捉、存储——成了这场充满疑云的行动里,又一个暂时解不开的谜团,沉在冰冷的数据流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