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本龙文炼金古籍的批判性阅读中，病房门就被人毫不客气地一把推开。
“师弟！我亲爱的S级师弟！你感觉怎么样？！”
一个夸张的声音响起，只见芬格尔·冯·弗林斯一阵风似的冲了进来。他头发凌乱，眼睛因为医疗队用来快速中和催眠效果的“兴奋剂”而显得炯炯有神，脸上洋溢着一种劫后余生兼发现新商机的亢奋笑容。
“师弟！我亲爱的S级师弟！”芬格尔以夸张的舞台剧腔调扑到路明非床边，一把抓住路明非恢复好的右手，“你感觉怎么样？身体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心灵有没有受到创伤？需不需要师兄我温暖的怀抱来安慰一下？”
路明非默默地把手抽了回来，语气平淡：“师兄，有事吗？”他实在不觉得他和芬格尔之间有需要如此热情探病的交情。
“当然有！我听导师说你对‘皇帝’没感觉时我就知道你需要师兄我！”芬格尔搓着手，眼睛放光，压低了声音，一副“我有内部消息”的神秘样子，“师弟，你不是明天要参加3E考试？是不是很慌？别怕！有师兄在！”
他凑近一些，声音更低了：“师兄我这里有一条龙服务！保证让你轻松过关！价格公道，童叟无欺！怎么样？考虑一下？师兄我可是冒着巨大风险才来找你的！”
路明非用那双显得格外平静甚至有些空洞的眼睛看着芬格尔，那眼神仿佛在说：你是在跟一个S级讨论怎么在检测龙文共鸣的考试中作弊？
芬格尔完全没get到路明非的眼神，自顾自地继续推销：“学院内部渠道，独家秘笈，包过3E考试！价格公道，童叟无欺！只要这个数！”他伸出五根手指，在路明非眼前晃了晃，显然得到消息路明非现在身怀巨款，准备敲他一笔，“保证让你轻松过关，绝对物超所值！”
路明非看着他，就像在看一个努力推销无效产品的傻子。他想了想，觉得有必要解释一下，以免芬格尔继续纠缠。
“师兄，我对于‘皇帝’，我只是没有产生你们那种所谓的‘崇拜’、‘敬畏’或者‘欣赏’的情绪。并不是……没听懂。”
最后三个字，他说得很轻，但却像一道惊雷劈在了芬格尔头上。
“你能……听懂？！”芬格尔的眼睛瞬间瞪得比铜铃还大，脸上的亢奋表情凝固了，取而代之的是极度的荒谬和难以置信，“师弟！这牛逼可不能乱吹啊！3E考试的龙文那是……那是……跟听天书一样！靠的是血脉共鸣！不是语言理解！你跟我说你能听懂？！那是龙文！龙文啊！不是中文英文德文！是龙文！！”
他开始在病房里团团转，抓着自己乱糟糟的头发，哭天抢地般地嚎叫起来：“完了完了！我们卡塞尔学院千年一遇的S级！居然因为一场自由一日被打傻了！出现幻觉了！都怪我！都怪我没保护好你！我对不起学院的栽培！对不起古德里安教授的期望！对不起校长大人的嘱托！我是罪人啊啊啊！”
他的表演浮夸至极，声泪俱下——虽然并没有眼泪——简直是闻者伤心见者落泪！
路明非依旧平静地看着他发疯，甚至觉得有点吵，考虑要不要按呼叫铃让护士给他来一针镇静剂。
就在这时，病房门再次被无声地推开。
零不知何时去而复返，手里还拿着两瓶水。她一眼就看到了正在病房中央表演“痛心疾首”的芬格尔，以及床上那个一脸淡漠、似乎不堪其扰的路明非。
零那冰蓝色的眼眸瞬间锁定芬格尔，周围的温度仿佛骤然下降了好几度。她没有说话，只是那样冷冷地看着他，眼神里没有丝毫情绪，却比任何威胁的话语都更具压迫感，仿佛在看一具即将被处理的垃圾。
芬格尔那被兴奋剂放大的情绪如同被一盆冰水从头浇下，嚎叫声戛然而止。他猛地打了个寒颤，所有的动作都僵住了，缓缓地、如同生锈的机器人般转过头，对上了零那双毫无温度的眼睛。
“呃……零……零师妹……”芬格尔的声音瞬间低了八度，带着明显的讨好和恐惧，“你……你回来了？我……我就是来看看师弟，关心一下，马上就走！马上就走！”
零没有说话，只是微微抬了抬下巴，示意门口的方向。
芬格尔如蒙大赦，点头哈腰地就要溜走。但在经过路明非床边时，他的目光无意中扫过了那本摊开在路明非腿上的古籍，以及……旁边那支圆珠笔，还有书页空白处那几行清晰的中文批注！
芬格尔的脚步瞬间钉在了原地。
他脸上的惊恐和讨好瞬间消失，被一种极致的、无法用言语形容的震惊所取代。他的眼睛瞪得如同铜铃，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手指颤抖地指着那本书和那些字，看看书，又看看路明非，再看看书，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音，仿佛见了鬼一样。
“你……你……这……这……”他语无伦次，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一个可怕的、荒谬的、却又无法忽视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击中了芬格尔！
他猛地抬起头，手指颤抖地指着那本书，声音都变了调，充满了极致的震惊和难以置信：“师……师弟……你……你你你……你能看懂这本书？！你还能……批注它？！”
路明非被芬格尔这过于激烈的反应弄得有些莫名其妙，他看了看腿上的书，又看了看一脸见鬼表情的芬格尔，平静地反问：“至于吗？这书里的错误挺明显的。”
“至于吗？！错误明显？！”芬格尔的声音陡然拔高，尖得几乎要破音，他激动得手舞足蹈，语无伦次，“师弟！我的亲师弟！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知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他猛地深吸几口气，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但声音依旧带着剧烈的颤抖：“人类历史上……有记载的……有且仅有一个……真正懂得龙文语法结构的人！他的名字叫尼古拉斯·弗拉梅尔！”
“他意外地发现了一本记录龙文原始语法论文的手抄本！但为了防止这禁忌的知识被恶人掌握，他……他在学会之后，就亲手销毁了那本手抄本！只留下了他解读出的、晦涩难懂的三十六篇龙文！”
“后世所有的龙文学家、炼金术师，都是靠着弗拉梅尔大师留下的那三十六篇如同天书般的龙文，连蒙带猜、东拼西凑，花费了数百年的时间，才勉强又解读出了另外40篇！而且很多解读还存在争议！”
他猛地指向路明非腿上的书和那些中文批注，声音因为激动而嘶哑：“而你！你拿着一本纯龙文写的、学院里都没几个人敢说能看懂十分之一的炼金古籍！你不仅看懂了！你还在用中文批注！你还在质疑里面的内容不对？！你告诉我至于吗？！这他妈简直比告诉我校长其实是条龙王还要惊悚！”
芬格尔一口气吼完，胸膛剧烈起伏，看着路明非的眼神，仿佛不是在看着一个人类，而是在看着某种……无法理解的怪物。
路明非听完这一长串充满激情和历史厚重感的解释，沉默了片刻。
然后，他低头看了看书上的批注，又抬头看了看激动得满脸通红的芬格尔。
最后，他只是更加困惑地、平淡地反问了一句：
“哦，所以呢？”
芬格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