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好友如此惨状,又听他提及大哥,赵雷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他一个箭步冲到床边,双手紧紧抓住萧焱仅存的右臂,声音因为极致的紧张而剧烈颤抖:
“萧焱!告诉我!我大哥…我大嫂他们…到底怎么样了?!他们还…还活着吗?!”
他死死盯着萧焱的眼睛,仿佛要从他口中得到最终的审判。
萧焱泣不成声,用力点头:“活…活着!赵大哥和大嫂还活着!”
“当时…当时我和祖爷爷察觉到工坊方向能量暴动,拼命赶过去…工坊已经…已经乱成一锅粥了!”
“是花祁将军带着亲卫拼死抵抗…祖爷爷和花祁将军联手,借助你留下的那…那‘混乱之种’的威力,才…才勉强从那个蕴灵境巅峰的老怪物手里,把赵大哥和大嫂抢了出来…现在…现在他们躲在矿野营地的军营里…但是…”
听到大哥大嫂还活着的消息,赵雷如同溺水之人抓到了浮木,心中那块最重的巨石猛然落地,整个人都松弛了一瞬,几乎要虚脱。
但萧焱话语里的转折,又让他的心立刻揪紧!
“但是什么?!明德呢?!我侄子明德在哪?!”赵雷急声追问,一种不祥的预感再次笼罩了他。
萧焱痛苦地闭上眼睛,泪水纵横:“明德…明德他…当时不在工坊,在外面和几个孩子玩耍…等我们反应过来去找…已经…已经被那些畜生抓走了!!”
“被抓走了?!”赵雷只觉得眼前一黑,一股钻心的疼痛袭来。
侄子赵明德那活泼可爱的笑脸在他眼前闪过,那么小的孩子,落在那些凶徒手里…他不敢再想下去!
他强迫自己冷静,现在不是崩溃的时候。他深吸一口气,声音沙哑而冰冷:“他们是谁?是不是北原林家?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
“是!就是北疆那个北原林家!”萧焱咬牙切齿。
“带队的是个蕴灵境巅峰的老家伙,听说是林家新进的八长老…好像…好像还是那个林鹫的爷爷!”
“是林凡那个王八蛋!他逃去了北境,把这尊老怪物给请来了!”
林凡!果然是他!
赵雷眼中杀机暴涨,只恨当初没有果断 派人将其劫杀在离开流云镇的路上,留下了如此祸根!
他看着躺在床上,因为激动和虚弱而脸色潮红、断手断脚的挚友,心中充满了无尽的愧疚与难受。
“萧兄…”他声音低沉。
“是我连累了你…你放心,只要我还活着,一定会找到能接续你手脚的天材地宝!让你恢复如初!这个仇,我赵雷必报!”
“赵兄…”萧焱看着他,眼中充满了担忧。
“你…你一定要小心!那北原林家…势力庞大,据说…据说他们家还有法相境的老祖坐镇…”
“法相境…”赵雷眼神微凝,但其中的决绝丝毫未减。
“我知道了,我会谨慎行事。萧兄,你好好休息,我先去看看我大哥大嫂。等我救回明德,定要让北原林家,血债血偿!”
他不再多言,从幻星空间中取出两枚散发着柔和七彩光晕的世界之力结晶,小心地塞进萧焱完好的那只手中。
“这一枚,你炼化少许,就可以滋养经脉,修复你体内的暗伤。另一枚,替我转交萧镇长,感谢他的救命之恩,此物或许能助他疗伤并…更进一步。”
说完,他重重拍了拍萧焱的肩膀,转身离去。
背影决绝,带着滔天的杀意和无尽的伤痛。
他再次隐匿身形进入星舟,朝着矿野营地的方向疾驰而去。
矿野营地深处,一处不起眼的、由厚实帆布搭建的军帐内,光线昏暗,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药味和一丝挥之不去的压抑。
赵雷轻轻掀开帐帘,脚步有些沉重地走了进去。
他的目光,瞬间就定格在了靠里那张行军床上。
一个身影背对着他,坐在床沿,正低头看着手中什么东西。
那原本魁梧挺拔的背影,此刻却显得有些佝偻,尤其是那一头原本乌黑浓密的头发,如今竟已花白了大半,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刺眼。
那是他的大哥,赵猛。
似乎是听到了脚步声,赵猛缓缓地、有些迟钝地转过身来。
当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映入赵雷眼帘时,他的心像是被无数根针同时刺穿,痛得几乎无法呼吸。
赵猛的脸上刻满了疲惫与沧桑,眼窝深陷,皱纹深刻得如同刀刻一般。
最让赵雷心碎的是他那双眼睛,曾经充满了干劲和精明的光芒,此刻却是一片死寂的灰败,仿佛所有的希望都被抽空了。
他才三十多岁啊!如今看起来却像是老了二十多岁!
“大…大哥…”赵雷的声音干涩沙哑,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
赵猛浑浊的眼睛茫然地转动了一下,待看清站在门口的人是赵雷时,他那死水般的眼中先是闪过一丝极致的震惊,随即像是投入石子的湖面,剧烈地波动起来。
他的嘴唇哆嗦着,似乎想说什么,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是猛地站起身,由于动作太急,身体晃了一下。
这时,里侧另一张床上传来虚弱的女人声音:“当…当家的…怎么了?”
大嫂王娟挣扎着想坐起来,她同样面色蜡黄,头发散乱,曾经明亮有神的眼睛如今只剩下惊惧与悲伤。
当她看到赵雷时,先是一愣,随即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眼泪瞬间涌了出来,带着哭腔喊道:“小雷!是小雷回来了!小雷!!”
赵猛终于从巨大的冲击中缓过神来,他踉跄着向前两步,一把死死抓住赵雷的双臂,手指因为用力而指节发白。
他仰头看着比自己高出一些的弟弟,眼眶瞬间红了,泪水在其中打着转,却倔强地没有流下来。
“小雷…你…你终于回来了…”他的声音哽咽着,带着无尽的委屈和后怕。
“哥…哥没用…哥没守住家业…没护住工坊的兄弟们…连…连明德都…”
他说不下去了,那个名字如同烧红的烙铁,烫得他心脏抽搐。
听到侄子名字从大哥口中说出,赵雷的心再次狠狠一揪。
他反手紧紧握住大哥冰凉粗糙的手,感受到那双手在不住地颤抖。
“大哥,我都知道了…我都知道了…”赵雷的声音低沉而压抑。
“不怪你,怪我…怪我没能早点回来,怪我留下了祸根…”
王娟在一旁泣不成声,用被子捂住嘴,压抑着悲恸的哭声,肩膀剧烈地耸动着。
赵猛用力摇头,花白的头发随之晃动,泪水终于不受控制地滑过他饱经风霜的脸颊:
“不…不怪你…是那些畜生!是北原林家那些畜生!!”
“他们…他们杀了我们好多人…张师傅、李铁头…他们都…明德还那么小…他被抓走的时候,还在喊大伯…喊娘…”
他说到这里,再也抑制不住,这个曾经顶天立地的汉子,发出了压抑到极致的、破碎的呜咽声,将额头抵在赵雷的肩膀上,身体因为巨大的悲痛而剧烈颤抖。
感受着大哥那崩溃的悲伤和绝望,听着大嫂压抑的哭声,赵雷的眼圈也红了。
他紧紧咬着牙关,不让自己的眼泪掉下来。
他知道,现在他不是可以脆弱的时候,他是这个家最后的支柱。
他伸出另一只手,轻轻拍着大哥佝偻的背,如同小时候大哥安慰他一样。他的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一字一句地说道:
“大哥,大嫂,你们放心。”
“我回来了。”
“工坊的仇,兄弟们的血,明德被掳的债…”
“我会一笔一笔,向北原林家,连本带利,全部讨回来!”
“我向你们保证!”
他的声音不大,却像淬了火的寒铁,冰冷、坚硬,带着斩钉截铁的决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