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密频道里，死一般的寂静。
雅典娜和太白金星的虚拟投影，就那么静静地站着，仿佛两座被按下了暂停键的雕像。
他们面前，那份名为“百家争鸣”的计划书，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烙铁，烫在他们的意识里。
疯了。
这个词同时在两位分管东西方神系事务的首席高管脑海中浮现。
这个一直以来都以冷静、狡猾甚至有些冷酷形象示人的系统管理员，陈晨，终于彻底撕下了伪装，露出了他骨子里最深处的疯狂。
“KpI竞赛”结束了。
取而代ed的是一场波及所有神只的，无差别、无死角的“内卷”。
不再以神系为单位，而是以“个体”为单位。
不再考核虚无缥缈的信仰指数，而是考核对凡人文明的“贡献度”和“影响力”。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规则改变了，这是彻底掀了桌子！
这意味着，奥林匹斯和天庭，这两个庞大的、等级森严的组织架构，在新的考核标准面前，瞬间变得毫无意义。
一个高高在上的主神，如果无所作为，他的KpI可能还不如一个下凡去教凡人打铁的小神。
“乱了……全都要乱了……”
太白金星喃喃自语，他那张总是带着和气笑容的脸，此刻布满了愁云。
他几乎能想象到，当他把这份计划书带回天庭时，凌霄宝殿会是怎样一番鸡飞狗跳的景象。
那些习惯了高坐云端，享受香火供奉的神仙们，会作何反应？
让他们放下身段，亲自下凡去“开宗立派”？去跟凡人打交道，去“传道授业”？
这简直是在动摇天庭万万年来的统治根基！
“陛下这是……这是要让众神，都去做那闻太师和孙悟空吗？”太白金星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
闻太师也就罢了，毕竟是截教出身，精通玄法，在人间界开府讲学，也算是有理可循。
可那孙悟空算怎么回事？一个教人打架斗殴的泼猴，他的“学派”也能算作业绩？
这还有没有体统了？还有没有王法了？
相比于太白金星的忧心忡忡，雅典娜的反应则完全不同。
最初的震惊过后，她的眼神里非但没有慌乱，反而亮起了一种极其锐利的光芒。
那是一种战略家看到了一个充满风险，但回报也大到不可思议的棋局时的眼神。
“不，你不明白，太白金星。”雅典娜的声音冷静得可怕，“他不是要让所有神都去做闻仲和孙悟空。他是要让所有神，都去做‘雅典娜’。”
太白金星愣了一下，没明白她的意思。
“我们之前做的，将神迹包装成‘研究课题’，本质上就是‘开宗立派’的雏形。”雅典娜的思维快得惊人，瞬间就洞悉了陈晨的全部意图，
“阿波罗的‘光合作用促进法’，赫菲斯托斯的‘神之锻造’，波塞冬的‘流体力学应用’……这些，全都是独立的‘学派’！我们无意中，已经走在了这条路的前面。”
“陈晨看到了我们的成功，所以，他决定将这种模式，推广到所有神只身上！”
雅典娜越说，眼神越亮。
“他解除了‘神系’这个最大的枷锁。
这意味着，我们不再需要为了整个奥林匹斯的KpI，去迁就宙斯的愚蠢和阿瑞斯的鲁莽。
我可以建立我自己的‘智慧与战略学院’，阿波罗可以建立他的‘艺术与科学院’，赫尔墨斯甚至可以去建立一个‘商业与信息学院’！”
“这是一个最坏的时代，旧有的秩序将荡然无存。”雅典娜的嘴角，竟然勾起了一丝弧度，那弧度与陈晨之前的笑容如出一辙，
“但这也是一个最好的时代，因为……能力，将成为衡量一切的唯一标准。”
太白金星听得目瞪口呆。
他看着雅典娜，感觉这个女战神比陈晨还要疯狂。
“可……可这……这会让神系的权威……”
“权威？”雅典娜打断了他，
“太白金星，到了现在你还没看明白吗？旧的权威早就在那个叫亚当的凡人建立‘真理学院’时，就已经崩塌了！
我们现在不是在维护权威，我们是在‘争夺’定义未来的权力！”
“科学，是一种权力。哲学，是一种权力。
斗争，也是一种权力。陈晨现在，把获取这些权力的资格，公平地分给了我们每一个人。
谁能更好地引导凡人，谁能更快地点亮他想要的‘科技树’和‘文化树’，谁就是未来的赢家。”
“至于那些抱残守缺，还想着躺在功劳簿上享受凡人供奉的神……”雅典娜的眼神冷了下来，“他们只会被凡人，被时代，彻底遗忘。”
太白金星沉默了。
他不得不承认，雅典娜说的每一个字都对。
天庭的“稷下学宫”和闻仲的“闻道府”，不也是在做同样的事情吗？试图将科学纳入天道体系，这本身就是一场争夺“解释权”的战争。
只是他们之前还想着，要将这份权力牢牢控制在天庭这个集体手中。而陈晨，现在直接釜底抽薪，把权力下放到了每一个“个体”。
这是一个阳谋。一个你明知道他要让你们内斗，让你们疯狂竞争，但你却不得不跳进去的阳谋。
因为，计划书的最后那句话，像一座大山，压在所有人的心头。
“一场真正的，决定我们所有人命运的风暴，即将来临。”
“我们没有时间了。”
跟整个世界的存亡比起来，神系的权威，个人的尊严，又算得了什么？
“我明白了。”太白-金星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脸上的愁云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凝重。他对着雅典娜微微躬身，行了一个东方式的礼节。
“多谢智慧女神殿下点拨，老臣……受教了。”
他知道，自己必须立刻回去，用最快的时间，让玉帝，让天庭的所有神仙，都理解这个计划的残酷性和必要性。
天庭的官僚体系虽然臃肿，但也有一个好处，那就是一旦最高层下定决心，执行力是惊人的。
他们不能再等了，必须抢在奥林匹斯，抢在所有潜在的竞争者之前，布局！
“不用客气，首席运营官阁下。”雅典娜回以一个古希腊式的颔首，“毕竟，从现在开始，我们既是盟友，也是……竞争对手了。”
说完，雅典娜的投影闪烁了一下，干脆利落地切断了通讯。
她没有时间可以浪费了。
她的脑海中，已经浮现出了一张长长的名单。
战争与谋略之神阿瑞斯，他的“战争学院”必须建立，但要由她来引导，不能是纯粹的暴力。
商业与交流之神赫尔墨斯，他的天赋在信息时代就是个bUG，必须让他立刻行动起来，建立覆盖整个大陆的商业和信息网络。
甚至，冥王哈迪斯……他掌管死亡与地下的财富，或许可以开创一个“地质学与资源勘探”的学派？
还有酒神狄俄尼索斯，他的狂欢与戏剧，难道不能成为一个“精神分析与艺术疗愈”的学派吗？
每一个神，都有其独特的神性。而每一种神性，都能在这个“百家争鸣”的计划中，找到自己的位置。
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