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两个字带来的振奋并未持续太久。就在救援队员准备将顾景然和苏曼的担架抬出气象站时,远处天际再次传来令人不安的、沉闷的雷暴声,刚刚减弱的狂风如同被激怒的巨兽,骤然增强了数倍,卷起地面的积雪,瞬间又将世界变成了混沌的白色地狱!
“不行!风速骤增!伴有冰粒和强乱流!能见度几乎为零!现在起飞太危险了!”救援队长听着通讯器里飞行员急促的警告,脸色难看地阻止了队员,“必须等这阵过去!”
刚刚燃起的希望再次被狠狠掐灭。气象站的门被狂风猛地拍上,发出巨响,整个建筑都在风中微微颤抖。
“怎么会这样……”赵小胖脸上的笑容僵住,声音带着哭腔。
秦峰一拳砸在墙壁上,骨节生疼,却比不上心里的焦灼。顾景然和苏曼的状况虽然暂时稳定,但急需医院的专业治疗,每一分钟拖延都可能造成不可逆的伤害!
苏清沅包扎好的手紧紧攥起,刚刚放松的神经再次绷紧到极致。她透过剧烈晃动的窗户望出去,除了翻滚的雪沫,什么也看不见。直升机的探照灯光在雪幕中变成了模糊晕染的光团,甚至连直升机本身的轮廓都难以分辨。
“他们……他们会不会等不及……先飞走了?”赵小胖颤声问出了一个最可怕的问题。
【天气又恶化了!】
【老天爷玩人呢!】
【直升机千万别走啊!】
【急死人了!伤员等不了啊!】
“不会。”救援队长语气肯定,但眉头紧锁,“ImRF的准则,不会放弃确认的幸存者。但他们现在无法靠近,强行降落风险太大。”他看了一眼通讯器,“而且……强磁暴干扰又来了,极光活动引发的,短波通讯几乎中断,我们和机组的联系也变得时断时续。”
这意味着,他们很可能无法准确告知机组自己的确切位置和情况!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外面的风雪没有丝毫减弱的迹象。取暖器的燃料即将耗尽,站内的温度再次开始下降。
“不能干等!”苏清沅猛地站起身,目光扫过整个气象站,“必须让他们知道我们还在这里!知道我们需要立刻撤离!”
“怎么告诉?喊话他们根本听不见!信号弹在这种风雪里也看不清!”一个救援队员沮丧地说。
苏清沅的视线快速掠过那些废弃的仪器、罐头盒……最终,定格在之前找到的、那个锈迹斑斑的铁皮炉子上。她快步走过去,用力拧下了炉子侧面的那块圆形的、为了观察火况而设计的厚玻璃视镜。
接着,她又从急救包里翻出最后一点医用酒精,倒在一块相对干净的布上。
“清沅,你要做什么?”秦峰疑惑地问。
苏清沅没有回答,她走到窗边,用那块沾了酒精的布,拼命擦拭着那块布满油污和锈迹的玻璃视镜,直到它变得相对清晰透亮。
然后,她深吸一口气,将玻璃镜片对准窗外天空中那模糊的直升机光团方向,调整着角度。
一道微弱的光线从站内透出,照射在镜片上——
是秦峰!他立刻明白了苏清沅的意图,迅速用自己的头灯,将光束聚焦在那块玻璃镜片上!
简单的聚光和反射原理!一个临时的、简陋的信号反射装置!
【镜片反射信号!】
【沅姐脑子转得太快了!】
【这能行吗?光太弱了吧?】
微弱的光斑透过镜片,反射向风雪弥漫的天空,但在狂暴的雪幕中,这点光芒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不够!光太散了!”秦峰急道。
“所有还有电的头灯!手电筒!全都拿过来!对准这块镜子!”苏清沅厉声下令。
瞬间,所有还能工作的光源——救援队员的,秦峰的,赵小胖的——甚至赵小胖把那个便携取暖器都快怼到镜片后面了——所有光束都集中在了那块小小的玻璃镜片上!
一道虽然依旧被风雪削弱、但明显亮了不少的光束,顽强地穿透雪幕,射向天空!
【所有人都在帮忙!】
【集中光束!聪明!】
【加油啊!一定要看到!】
“动起来!让光动起来!晃动它!打信号!”苏清沅双手死死稳住镜片底座,对拿着头灯的秦峰和救援队员喊。
光束开始在空中艰难地、断断续续地画着圆圈,那是国际通用的求救信号!
“看到没有!他们看到没有啊!”赵小胖一边使劲举着取暖器,一边带着哭音大喊,眼泪不受控制地往下流。
时间仿佛再次凝固。每一秒都是煎熬。
就在所有人都觉得手臂酸麻、希望渺茫之时——
窗外,远处那模糊的直升机光团,也突然开始有规律地闪烁起来!一长一短,一长一短——同样是灯光信号!
“是摩斯码!‘看-到-了’!他们看到了!他们看到我们了!”秦峰第一个解读出来,激动得声音变形!
【看到了!他们看到了!】
【呜呜呜信号对接成功了!】
【太不容易了!】
巨大的狂喜和激动瞬间冲垮了所有人的心理防线!坚持终于得到了回应!
直升机开始顶着狂风,极其艰难地、一点点地再次尝试靠近。巨大的轰鸣声仿佛带着承诺的力量。
气象站内,不知道是谁先开始的,压抑的抽泣声变成了再也无法抑制的、释放般的痛哭。赵小胖直接放声大哭,秦峰仰着头,眼泪直流,就连那些硬汉形象的救援队员也红了眼眶,用力抹着脸。
苏清沅依旧死死地举着那块镜片,确保光束稳定。直到第一架直升机的探照灯光彻底穿透雪幕,牢牢锁定气象站,巨大的阴影笼罩下来,旋翼的气流几乎要将破屋顶掀开——
她才仿佛被抽空了所有力气,手臂颓然垂下。
那块救命的玻璃镜片从她颤抖的手中滑落,掉在厚厚的积雪上,完好无损。
她看着窗外那近在咫尺的、代表着生还的钢铁巨鸟,看着救援人员顶着强风再次打开门,看着顾景然和苏曼被迅速而稳妥地抬出去……
一直强撑的坚强彻底瓦解,眼泪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而出。她没有出声,只是任由泪水疯狂流淌,仿佛要流尽所有的恐惧、艰辛和委屈。
【哭了哭了,我也哭了】
【眼泪根本崩不住!】
【终于……终于等到了!】
【沅姐辛苦了!团队都辛苦了!】
最后的坚持,换来了最终的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