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横渡虚空遇星骸，寂灭之中悟死意
看着灵儿那依旧昏迷却安详了些许的睡颜，凌霄苍白的脸上，汗水与尘埃交织，却缓缓露出了一抹如释重负的、极其温柔的笑容。
值了。无论付出多大的代价，只要能看到这一线生机，都值了。
他不敢怠慢，立刻取出数枚温养神识、恢复灵力的丹药，看也不看便塞入口中，又迅速手握两块上品灵石，全力运转混沌道胚，开始贪婪地吸收能量，恢复近乎干涸的丹田与识海。他知道，这只是万里长征的第一步，后续的治疗将更加艰难，需要的生命能量也更为庞大，对自身的消耗更是恐怖。
但此刻，他的心中已然充满了希望。既然路是对的，那么即便再艰难，一步步走下去，终有抵达终点的一天。
然而，就在他闭目全力恢复、心神稍稍松懈的刹那，他没有注意到，静静躺在他储物戒深处的那面残缺的「轮回镜」，镜面上那玄奥莫测、仿佛蕴含诸天轮回秘密的花纹，似乎极其短暂地、微弱无比地闪烁了一下。
那闪烁轻微得如同幻觉，仿佛被那精纯至极的生命法则气息不经意间触动了一丝深藏的核心，旋即又迅速沉寂下去，恢复了那万古不变的残缺与安静，再无任何异常。
虚空无声，唯有弯月陨石之上，青衣少年守护着沉睡的少女，构成一幅静谧而坚定、充满了生之希望的画面。那被点燃的生机之火，虽微弱，却已顽强地在这片死寂的绝地中，扎下了根。
短暂的调息之后，凌霄的状态恢复了大半。虽然神识深处的疲惫感并非短时间内能够彻底消除，但至少灵力已然充盈，足以支撑接下来的路途。
他低头看向萧灵儿，指尖再次轻柔地拂过她的手腕，仔细探查。那簇本源火苗虽然依旧微弱，却顽强地保持着那份被唤醒的生机，不再继续黯淡下去。这让他心中稍安，也更加坚定了必须尽快抵达陨星古墟，寻找彻底治愈之法的决心。
将灵儿重新小心抱起，凌霄的目光再次投向那未知的虚空深处。冰魄虚空佩的指引与古老地图残片的感应相互印证，指向一个明确的方向——那片被称为“陨星古墟”的法则紊乱之地。
他深吸一口气，周身空间之力再次开始微妙地震荡。初步掌握空间跳跃的他，已然将这种能力化为一种近乎本能的移动方式。心念动处，身形便与周围的空间脉络产生共鸣，即将再次跨越漫长的距离。
然而，就在他即将发动跳跃的瞬间——
异变陡生！
前方那片看似相对平静的灰蒙虚空，毫无征兆地剧烈扭曲起来！仿佛有一双无形巨手猛地将空间像抹布一样狠狠揉搓！
一股远超之前任何一次空间乱流的、狂暴到极致的撕扯力猛地降临！
“不好！”凌霄瞳孔骤缩，心中警铃大作！
这绝非寻常的空间波动，而是一场小范围却极其猛烈的“空间风暴”！是虚空夹缝中最危险的天灾之一！其爆发毫无规律，威力足以轻易撕碎寻常神通境修士的护体灵光！
他想要强行中断跳跃，稳住身形，却已然来不及！
那股恐怖的撕扯力已经牢牢攫住了他周围的空间，将他连同怀中的萧灵儿一起，猛地拽入了那片彻底扭曲混乱的区域！
嗡——！！！
剧烈的轰鸣声并非来自耳朵，而是直接作用于灵魂！眼前的一切景象都变得光怪陆离，扭曲破碎，无数混乱的色彩和线条疯狂闪烁，根本无法分辨任何方向。比之前穿越临时裂隙强烈十倍的撕扯感从四面八方传来，疯狂地拉扯着他的身体，仿佛要将他五马分尸！
怀中的萧灵儿即便在昏迷中也发出了痛苦的低吟，周身自行浮现出微弱的灵光抵抗，却如同风中残烛，随时可能熄灭。
“该死！”凌霄心中怒喝，混沌道胚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运转，三大极境的根基之力毫无保留地爆发！青玉炉所化的青色灵光透体而出，紧紧护住他和灵儿周身。
同时，他拼尽全力调动那初步“唤醒”的空间法则认知，不再是用于跳跃，而是竭力感知着周围混乱风暴中那些相对“平顺”的缝隙，试图稳定身形，寻找脱离的契机！
这就像是在一场毁灭性的海啸中驾驶着一叶扁舟，不仅要抵抗巨浪的拍击，还要精准地找到那稍纵即逝的浪谷以求生存！
他的神识以前所未有的强度燃烧着，计算着，引导着。每一次细微的空间调整，都耗费着巨大的心力。
塔爷的声音也在他脑海中焦急响起：“撑住！小子！这是虚空暗涌引发的随机风暴！范围不会太大，但核心威力极强！千万别被卷到风暴中心去！”
凌霄咬紧牙关，嘴角甚至溢出了一丝鲜血。他将萧灵儿死死护在怀中，用自己的身体承受了大部分的空间撕扯之力，青衣之上开始出现细密的裂痕。
就在他感觉灵力飞速消耗，快要难以支撑之时，周围那狂暴的撕扯力陡然一轻！
仿佛冲过了一道无形的屏障，眼前的疯狂景象瞬间消失。
噗通！
他抱着灵儿，从半空中重重跌落，砸落在某种极其坚硬、冰冷彻骨的物体表面，巨大的冲击力让他喉头一甜，又是一口鲜血涌上，被他强行咽了回去。
顾不上检查自身伤势，他第一时间低头查看灵儿的情况。万幸，被他全力护住，她并未受到新的创伤，只是那苍白的脸色让人心疼。
他这才猛地抬头，警惕地环顾四周。
一看之下，即便是以凌霄的心境，也不由得微微一怔。
他们已然离开了那片灰蒙死寂的虚空碎片地带。
此刻，他正身处一块巨大到无法形容的物体之上。放眼望去，四周是一片无边无际、深邃幽暗的虚空，看不到任何熟悉的星辰或大陆碎片。
而他所立足之地，赫然是一块……星辰的残骸！
这是一块巨大无比的暗褐色岩石，形状不规则，表面布满了撞击坑和撕裂状的巨大豁口，仿佛曾遭受过无法想象的巨力摧毁。岩石质地极其坚硬冰冷，散发着一种亘古、苍凉、死寂的气息。在这块残骸的更远处，还能看到其他一些大小不一的类似碎块，静静地悬浮在深空之中，如同坟墓中的陪葬品。
这里没有任何声音，没有任何光亮，没有任何生命波动。有的，只是那种渗透到骨子里的、绝对的“死寂”与“虚无”。
仿佛一切生的痕迹，都被彻底抹除，只留下这冰冷的、死亡的残骸。
“这…这是…”凌霄缓缓站起身，抱着灵儿，行走在这星辰残骸的表面。脚踩在冰冷的岩石上，发出空洞的回响，更衬得此地死寂得可怕。
他能感觉到，这片区域的空间结构异常稳固，远超之前的虚空碎片，但也因此显得更加压抑，仿佛被某种巨大的死亡力量所笼罩、凝固。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气息。那不是能量的匮乏，而是一种…“法则”的沉寂与消亡。尤其是与“生命”相关的法则，在这里微弱到几乎不存在。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无处不在的、冰冷的、终结一切的意蕴。
寂灭、虚无、终结、消亡、安眠……
种种代表着“死亡”的概念，如同无形的潮水，从四面八方涌来，无孔不入地渗透进人的心神。
即便是凌霄，身处此地，也感到一种莫名的压抑和心悸。怀中的萧灵儿似乎也受到了影响，即使在昏迷中，身体也下意识地微微蜷缩了一下。
然而，在这极致的死寂与压抑之中，凌霄灵魂深处，另一部分极其遥远、极其模糊、甚至比生命法则更加晦暗的“记忆”碎片，却被悄然触动。
那些碎片，并非翠绿充满生机，而是呈现出一种…深邃的、冰冷的、却又带着某种奇异安详感的暗金色与灰白。
那是……“死亡”的法则碎片。
不同于毁灭法则的狂暴，也不同于黑暗法则的吞噬，死亡法则，更接近于一种冰冷的、绝对的、万物终末的“秩序”。是生命循环的另一面，是宇宙间最古老、最必然的规则之一。
他曾执掌创世权柄，划定光暗，赋予生命，亦曾…制定归墟，引渡亡魂，执掌轮回。生与死，本就一体两面，共同构成完整的循环。
此刻，身处这绝对死寂的星辰坟场，感受着那无处不在的死亡与终结意蕴，那些关于“死亡”的古老认知，开始在他灵魂深处微微发光，如同沉睡的星辰被逐渐点亮。
一种莫名的“熟悉感”涌上心头。并非愉悦，而是一种…了然，一种对万物终局的了然，一种对这份冰冷秩序的认知。
他停下脚步，下意识地伸出手，虚按在冰冷死寂的星辰岩石之上。
神识缓缓蔓延开去。
他“看”不到丝毫生机，却能“感知”到这片残骸中蕴含的、磅礴却彻底沉寂的星辰之力，以及那弥漫在每一粒尘埃中的、浓郁的“死意”。
他的呼吸渐渐变得缓慢而悠长，仿佛要融入这片死寂。眸底深处，那代表生命法则的翠绿光泽悄然隐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丝极其幽邃、仿佛能吞噬一切光亮的暗沉。
一丝明悟，浮上心间。
“死并非终结…而是另一种形式的沉寂与回归…是能量与法则的…永恒安眠…”
他仿佛听到了这片星辰坟场的无声诉说，听到了那亿万年前星辰崩灭时的最后悲鸣与最终沉寂。
这份感悟，与他灵魂深处那关于死亡法则的碎片悄然共鸣。
虽然依旧模糊，依旧无法掌控，但一颗关于“死亡”的种子，已在这片绝对的死寂之地，悄无声息地落入他的心田。
前路未知，福祸难料。但这寂灭星骸，却成了他意外触碰另一至高法则的契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