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地图残片指迷途，虚空感悟初尝试
虚空碎片之中，终于只剩下凌霄和怀中昏迷的萧灵儿。
绝对的、足以令人疯狂的寂静，如同冰冷的潮水，再次将两人彻底淹没。那无处不在的、蕴含着终结意味的寂灭能量，似乎因为唯一同伴的离去而变得更加浓郁、更具压迫感。
凌霄低头，凝视着怀中女子那苍白却依旧精致的睡颜。长长的睫毛如同蝶翼般垂落，在黯淡的光线下投下两道柔弱的阴影，昔日灵动的眼眸紧闭着，让人心生无限怜惜。他的眼神在这一刻变得无比柔和，仿佛万年不化的冰川深处悄然涌出的暖流，足以融化世间最坚硬的寒铁。但在这极致的柔和之下，蕴藏着的却是比星辰残骸更加坚定不移的意志和不容任何事物撼动的决心。
他轻轻呼出一口气，气息在冰冷的空气中凝成淡淡的白雾。抱着萧灵儿的手臂稳如亘古山峦，仿佛能托起生命的全部重量。下一刻，他抬起头，目光如两道撕裂迷雾的冷电，精准地投向那片自己凭借直觉和冰佩指引选定的、最为巨大的阴影区域。眼神锐利、清澈、一往无前。
是时候离开这片绝地了。
心念微动间，那枚得自冰璇的冰魄虚空佩出现在他掌心。玉佩触手冰凉，通体剔透如万载寒冰，中心那点深蓝星芒缓缓流转，不仅散发出柔和却坚韧的冰寒气息，更传递出一丝微弱的、在此地显得格外珍贵的秩序之力与清晰的空间锚点感应。
与此同时，他灵魂深处那属于创世者的超然视角悄然开启。他不再去关注那些狂暴混乱的空间乱流，而是将感知凝聚于虚空脉络中那些相对“平顺”、“稳定”的节点与流向。冰佩的指引，如同无尽黑暗中的一座微弱却坚定的灯塔，与他自身对空间秩序那近乎本能的敏锐感知相互印证、融合。一个模糊却无比坚定的方向，在他浩瀚的心神中逐渐勾勒清晰，如同星辰轨道，不可偏离。
他一步踏出，脚下虚空仿佛生成了无形的阶梯。身影化作一道淡青色的流光，不再有丝毫犹豫，毅然决然地射向那灰蒙死寂的虚空最深处，向着那未知的、却承载着所有希望与答案的方向，坚定前行。
目标，从未如此清晰。为了灵儿的生机，为了曦的苏醒，为了揭开自身重生背后的惊天隐秘，他必须前行，不断前行，直至命运的终点，乃至……超越终点。
死寂的虚空，无边无际。
凌霄抱着萧灵儿，依照着冰魄虚空佩那微弱的指引和自身对秩序脉络的本能感应，在一片片破碎的浮石和扭曲的阴影间穿梭。他的速度极快，身形化作一道几乎难以捕捉的流光，每一次落足都精准地踩在那些相对稳定的空间节点上，避开一道道无声无息却能湮灭万物的空间裂缝。
怀中的萧灵儿呼吸依旧微弱，但得益于冰心凝魄丹的持续药效以及凌霄不时渡入的那一丝生命气息，情况总算没有继续恶化，只是那本源深处的黯淡，依旧如乌云般笼罩在凌霄心头。
时间在这里失去了意义，唯有不断消耗的灵力和神识在提醒着凌霄前路的漫长与艰难。
不知穿梭了多久，前方出现了一块异常巨大的大陆碎片。它远比之前遇到的任何浮石都要庞大，更像是一片小型陆地，其上怪石嶙峋，沟壑纵横，残留着一些破损严重的古老建筑痕迹，仿佛诉说着它曾经的辉煌与遭遇的巨变。这里的空间相对周边要稳定不少。
凌霄身形一晃，落在这块碎片边缘的一处相对平坦的巨石之后。他小心翼翼地将萧灵儿安置好，设下几个简单的防护禁制，这才长长吁出一口气，脸色微微发白。
持续的高速移动和警惕，以及对灵儿伤势的维系，即便以他三大极境的根基和混沌道胚的神异，也感到了不小的压力。他必须尽快恢复，并找到明确的方向，否则一旦灵力耗尽，被困死在这虚空夹缝中，后果不堪设想。
他盘膝坐下，取出几枚恢复灵力的丹药服下，又手握两块上品灵石，快速吸收起来。混沌道胚缓缓旋转，效率极高地将灵气转化为精纯的灵力，补充着消耗。
约莫一个时辰后，凌霄的状态恢复了大半。他睁开眼，目光扫过这片死寂的破碎陆地，眉头微蹙。冰魄虚空佩的指引在此地变得愈发微弱，仿佛受到了某种干扰。显然，单凭玉佩，想要精准找到回归主世界的路径，希望渺茫。
必须要有更明确的目标。
他沉吟片刻，神识沉入储物戒中。片刻后，他手中多出了一件物事。
那是一张材质非皮非绢、触手冰凉柔韧的古老残片，边缘不规则，似乎是从某幅完整地图上撕裂下来的。残片色泽泛黄，上面用某种暗红色的颜料勾勒着极其繁复而古老的线条，标注着一些难以辨识的奇异符号。整张残片都弥漫着一股沧桑、遥远的气息。
这正是他之前在万森秘境中，或是更早时候，偶然得到的那张古老地图残片。之前一直无暇细细研究，此刻在这迷失的虚空之中，它或许能提供一线线索。
凌霄将残片平铺在面前，神识缓缓侵入其中，仔细探查起来。
这地图的绘制手法极为古老，许多符号与现今通用之文截然不同，更像是某种失传的秘文。换做旁人，恐怕根本无从解读。但凌霄的目光落在那此繁复的线条和符号上时，灵魂深处那超然的视角再次被触动。
他并非“认识”这些文字，而是直接“理解”其蕴含的意义。那是一种超越了文字本身的、直指本源的认知。
他的手指缓缓划过那些暗红色的线条。大部分区域都因为地图残缺而模糊中断，但在残片的一个角落，一片用相对粗重的线条勾勒出的、标注着无数细碎星辰符号的区域，引起了他的注意。那片区域的边缘，绘制着几道扭曲的、如同虚空裂缝般的标记。
而在那片星辰区域旁，用那种古老的秘文标注着两个小字。
当凌霄的“目光”落在那两个字上时，其含义自然而然地浮现在他心间：
「陨星」。
紧接着，更多信息碎片从那符号中流淌而出：「古墟」、「葬星之地」、「虚空坟场」、「法则紊乱」、「古宝」、「残骸」、「险地」……
「陨星古墟」！
凌霄目光一凝。关于此地的一些零星信息，他曾在青木玄宗的典籍中，或是与其他修士交流时隐约听到过。据说那是位于中域与其它大域交界地带附近的一处极其古老而危险的秘境，乃是一片巨大的破碎星辰带，充斥着混乱的星辰之力、空间裂缝以及各种诡异莫测的危险，但也埋葬着无数古老时代的秘密和遗宝，是机遇与死亡并存的代名词。
更重要的是，根据地图残片上所示，以及他本能的感觉，这「陨星古墟」的某个边缘区域，其空间结构似乎与如今所处的这片虚空碎片地带，存在着一丝极其微弱的连通性！或者说，这片虚空碎片，很可能就是「陨星古墟」最外围延伸出来的一小部分！
一个离开此地的方向，瞬间变得清晰起来——前往「陨星古墟」！
虽然古墟本身同样危险重重，但至少那是一个已知的、与主世界存在连接的秘境，远比永远困在这毫无生机的虚空夹缝要强上百倍。而且，那种法则紊乱、能量奇异之地，往往也可能诞生一些外界罕见的、用于修复本源或滋养神魂的天地灵物。
目标锁定，凌霄精神微微一振。但下一个难题随之而来——如何过去？
根据地图残片显示以及他的感知，那片区域距离此地依旧极其遥远，中间隔着大片危险的无序虚空。若单凭飞行，恐怕灵力耗尽十次也未必能到，途中更是危机四伏。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了周围那偶尔扭曲波动的空间。
空间法则……
若是能掌握短距离的空间跳跃，哪怕只是最粗浅的运用，也足以大大缩短这段路程，并规避许多风险。
这个念头一旦升起，便再也无法遏制。灵魂深处，关于“空间”的零星记忆碎片再次开始微微发亮，一种难以言喻的渴望和熟悉感涌上心头。
他再次闭上双眼，但这一次，并非为了恢复灵力，而是将全部心神沉浸到对周围空间的感知之中。
在他的“视野”里，世界不再是灰蒙的虚空和破碎的岩石，而是变成了由无数细微、扭曲、不断生灭的银白色线条构成的复杂网络。这些线条便是空间法则最直观的显化，它们交织、缠绕、断裂、重组，构成了空间的稳定与混乱。
绝大多数线条都狂暴无比，充满了毁灭性的力量，那是空间乱流。但也有一部分线条相对平顺、稳定，如同暗流中的水道，这便是他能借此穿梭的“秩序脉络”。
然而，跳跃，并非仅仅沿着这些脉络移动。而是需要…撕裂眼前的空间，短暂踏入法则层面，从一个点直接跨越到另一个点。
这需要对空间法则更深层次的“理解”和“掌控”。
如何去“撕裂”？如何去“定位”？如何保护自身在跳跃过程中不被空间之力撕碎？
一个个难题摆在面前。
凌霄心神空明，努力去“回忆”，去“捕捉”那深藏在灵魂本源中的知识。
他伸出手指，尝试着去触碰眼前那些相对稳定的银白色空间线条。指尖过处，线条微微荡漾，如同水面泛起涟漪，却并未发生本质变化。
他尝试将神识凝聚成极细的一束，附着在一道空间线条上，向前延伸。神识艰难地前行，感知着线条的波动与延伸的方向，对远处空间的“感知”似乎清晰了一点点。
但这还远远不够。
他尝试调动灵力，模拟空间波动的频率，轻轻震荡前方的虚空。
嗡……
一声极其轻微的嗡鸣，他面前尺许处的空间，似乎真的产生了一丝极其细微的、几乎难以察觉的扭曲！
有门！
凌霄心中一动，正欲加深感悟。
“小子，你疯了？！”塔爷震惊的声音突然在他脑海中炸响，“你才法则境五重！连神识化形的门槛都没摸到，就敢直接感悟空间跳跃？你知道多少神通境、甚至更高境界的老怪物，一辈子都不敢碰这东西吗？一个不慎，就会被空间之力反噬，神魂俱灭！”
凌霄的动作微微一滞，但眼神中的光芒却未曾熄灭。他平静地在心中回应：“塔爷，我知道危险。但我没有时间慢慢飞过去。灵儿等不起，我也等不起。”
他的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然：“而且…我感觉，我似乎…应该会。”
这种感觉玄之又玄，毫无来由，却根植于他的灵魂最深处，仿佛呼吸一般自然。
塔爷沉默了，似乎被凌霄这种莫名其妙的自信给噎住了，半晌才嘟囔道：“怪物…真是个怪物…塔爷我碎片里好像有点模糊的影子…但又抓不住…你小子小心点！千万别勉强！感觉不对立刻撤！”
凌霄不再多言，全部心神再次沉入对空间的感悟之中。
他不再试图去“理解”那些繁杂深奥的空间至理，而是完全遵循着那种本能的“感觉”。
神识如同最灵巧的手指，轻轻拨动着眼前那相对稳定的空间线条。灵力则以一种奇异的频率震荡着，并非强行撕裂，而是仿佛在“请求”、“共鸣”。
渐渐地，他面前那片尺许方的虚空，荡漾的波纹越来越明显，中心处开始变得模糊、扭曲，仿佛隔着一层流动的水幕去看对面的景象。
一种强烈的虚弱感袭来，仅仅是维持这种状态，对灵力和神识的消耗都是巨大的。
凌霄咬紧牙关，目光死死盯住那扭曲的中心点。根据地图残片和冰佩的感应，他努力在脑海中构建着前方数百丈外一处稳定浮石的“坐标”。
“定位”…“撕裂”…“穿越”…
他心中默念着这三个步骤，将所有的力量和精神都灌注其中！
嗤！
一声极轻微的、仿佛锦缎被划开的声响！
他面前那扭曲到极点的空间，终于被强行撕开了一道只有拳头大小的、极不稳定的漆黑裂缝！裂缝边缘闪烁着危险的银白色电光，内部是令人心悸的虚无！
成了！虽然只有拳头大！
但就在裂缝出现的瞬间，一股恐怖至极的吸力和撕扯力猛地传来，疯狂地吞噬着他的灵力和神识，那裂缝剧烈颤抖着，眼看就要崩溃！
凌霄闷哼一声，强行切断联系，身形暴退数步，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如纸，额头冷汗涔涔而下。
那拳头大小的空间裂缝闪烁了几下，便迅速弥合消失。
失败了。
第一次尝试空间跳跃，甚至连入门都算不上，只是勉强撕开了一道微不足道的口子，却几乎抽干了他大半的心神灵力。
凌霄喘着气，看着恢复平静的虚空，眼中却没有任何气馁，反而燃烧起更加炽烈的光芒。
虽然失败，但他真切地触摸到了那道门槛！
他清晰地感知到了刚才过程中的每一个细节：灵力的震荡频率、神识的附着与定位、空间被撕开那一瞬的法则变化……
灵魂深处，关于“空间”的记忆碎片，似乎因此变得更加清晰了一点点。
他盘膝坐下，再次吞服丹药恢复起来。
目光却愈发坚定。
一次不行，就十次！百次！千次！
他必须掌握这种方法！为了尽快离开这里，为了灵儿，也为了…那沉睡在轮回镜中的曦。
虚空之中，青衣少年再次闭上双眼，周身开始萦绕起极其微弱的、几乎难以感知的空间波动涟漪。
一次次的尝试，一次次的失败，一次次的恢复，又一次次的开始……
在这片死寂的虚空坟场中，关于空间法则的奥秘，正被一位“初学者”，以一种匪夷所思的方式，强行叩响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