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明白了吗?啊?!”
荒寰那狂乱而悲怆的意念,在这记忆洪流的最高潮炸响,。
“作者构建虚构,却死于现实的真实!”
“小丑伪装欢乐,内里是无尽的悲凉!”
“戏子演绎他人,却迷失了自己的脸!”
“愚者揣测天命,反被命运玩弄股掌!”
“骗子编织谎言,却活成了最大的虚假!”
“而疯子……哈哈哈!疯子把所有虚假都当成了真实,在自我撕裂的循环里,找到了最彻底也最绝望的……‘统一’!!”
记忆的洪流戛然而止。
那临时聚合的超级意识集合体,因为这过于冲击、过于荒诞、过于贴近某种“根源创伤”的共享记忆,而剧烈震荡,濒临溃散。
陈凡、吾我、青山的意志,在这洪流中载沉载浮,被那六个身份所代表的、对“真实”极尽解构与演绎的疯狂所深深震撼。
他们突然理解了荒寰那“归一”执念背后,可能隐藏着何等扭曲的、试图从无尽身份错乱与认知分裂中解脱出来的……绝望渴望!
荒寰或者说,那聚合意识中疯狂部分的声音变得虚弱而飘忽,却带着一种洞悉一切般的诡异平静:
“所以……‘归一’有什么错?”
“把所有这些吵闹的、矛盾的、互相欺骗的‘身份’、‘角色’、‘人格’……统统抹平,归于最干净的‘无’,归于最统一的‘漠’……”
“不再有作者扑街的焦虑,不再有小丑强笑的悲哀,不再有戏子迷失的彷徨,不再有愚者自欺的迷茫,不再有骗子循环的虚妄,不再有疯子分裂的痛苦……”
“这难道不是……最仁慈的……‘治愈’吗?”
“这整个世界,这场大型‘角色扮演游戏’……不都是那个最终‘疯了’的‘原初之我’,在病态中分裂、演绎、自我折磨的产物吗?”
“现在,我荒寰作为他渴望‘安宁’、‘统一’的最终潜意识化身,来结束这场荒唐的‘自我演出’了……”
“我们……本就是一体的啊。”
“在疯狂的最深处。”
聚合意识开始崩解。
荒寰的意志率先抽离,那漠色的流光重新凝聚成“无之光”的形态,但似乎黯淡了许多,其上的“荒寰天宇”与“冥世宙渊”轮转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与悲伤?
陈凡、吾我、青山的意识被“吐”了出来,重新凝聚成那虚弱的“原初暂现”虚影。
三者面面相觑,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前所未有的惊骇、茫然,以及一丝……感同身受的寒意。
如果荒寰展示的记忆与逻辑是真的……
那么,他们所有的抗争,所有的执着,所有的爱恨情仇……
是否真的只是某个存在于更高维度、却早已精神分裂的“原初之我”,一场漫长而痛苦的、自我消耗的……病中呓语?
而荒寰,竟是那疯狂灵魂深处,最终渴望“寂静”与“统一”的……自毁倾向?
这个认知,比任何力量上的碾压,都更加令人……毛骨悚然,且绝望透顶。
而且,万幻典座那六位,是否与原初之我,有什么关系?
陈凡不由得多想。
但荒寰展示的“记忆”——那由扑街作者、强笑小丑、迷失戏子、自欺愚者、循环骗子、最终分裂疯癫的“原初之我”构成的、令人窒息的生命图景——如同最烈性的毒药,注入了陈凡、吾我、青山融合暂现的“原初之我”那本就混乱的意识核心。
这不仅是信息的冲击,更是存在根基的动摇。
如果“真实”的源头,本身就是一场规模浩大的、源于终极疯狂与自我否定的“角色扮演”?
如果他们所有的挣扎、道途、情感、记忆,都只是某个“精神病原初”脑中纷乱嘈杂、自相矛盾的“病中臆想”?
那么,此刻他们这“拒绝被格式化”的反抗,是否也成了那疯狂剧本中,一段注定被那个疯了的原初随手涂改或删除的、无意义的桥段?
“荒诞……真他妈的……荒诞到姥姥家了……”
吾我的意识在融合体中发出咯咯的、不知是笑还是哭的声音,那癫狂的本质此刻仿佛找到了最契合的共鸣,却又被这共鸣背后的虚无冻得瑟瑟发抖。
“老子搅动因果,玩弄命运,改动了这么多,以为自己是个牛逼的变数……结果可能连‘命运’这玩意儿,都是那个疯子在发高烧时瞎编出来的?”
青山那部分意志陷入了更深的沉寂,那古潭般的虚影仿佛结成了万古寒冰。
他一直追寻的“维系根源”,如果“根源”本身就是一个精神错乱、不断自我撕扯的混乱意识,那他所维系的,究竟是什么?
一场注定要醒的、充满痛苦的噩梦吗?
陈凡则感到一种从灵魂最深处泛起的、冰冷的荒谬感。
归墟的沉寂,红尘的喧嚣,唯一的超然……
这一切他苦苦追寻、用以定义自身存在的“道”,如果追根溯源,只是某个“原初精神病”对“虚无”、“热闹”、“自我”这些概念的病态执念与分裂演绎……那他陈凡,到底是个什么?一个比较顽固的“妄想人格”?
那团重新凝聚、却显得黯淡而疲惫的“无之光”——荒寰意志,似乎很满意这记忆共享带来的“认知瓦解”效果。
它的“声音”带着一种诡异的、混合了悲悯与嘲讽的平静:
“明白了?终于……触及那令人不快的‘真相’了?”
“所以,放弃吧。让这场痛苦的、无意义的‘自我演出’,结束吧。”
“回归‘漠’的纯净,回归‘一’的安宁。这是那个最终‘疯了’的‘我们’,在潜意识深处……最真实、最卑微的渴望。”
“让作者停止扑街的煎熬,让小丑卸下微笑的面具,让戏子找回自己的脸,让愚者停止无谓的揣测,让骗子结束循环的欺骗,让疯子……得到永恒的安眠。”
“这,才是最大的……‘慈悲’。”
它的“话语”如同催眠的咒语,带着一种源自同根同源的、难以抗拒的吸引力。
那“格式化”的灰光与“归零”的黑暗,再次开始缓慢地、但却更加坚定地弥漫开来,目标直指那因认知冲击而动摇、光芒明灭不定的“原初暂现”虚影。
投降?
接受这荒诞的“真相”,拥抱这“统一”的终结?
成为那个“疯狂原初”最终自毁倾向的一部分,让一切痛苦、混乱、无意义都归于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