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机暂解后第六小时,深夜的机甲维修房泛着冷白的光。
玉衡已被送回医疗室处理伤口,
陆子墨用母亲的青铜挂坠暂时逼退了机甲里的古神意识,
此刻正在城防塔巡查。
陈茹仕正蹲在青铜共鸣器前,指尖刚触到刻满云雷纹的外壳,
玄风子的电子音突然炸响在耳麦里,带着电流的刺颤:
【警告!青铜共鸣波异常,与之前裂隙里残留的古神意识波重合率92%!
30秒后可能引发器械自爆!】
陈茹仕颈后的汗珠顺着衣领滑进锁骨,指尖在共鸣器云雷纹上蹭过,
摸到几道深浅不一的旧痕,这些旧痕是之前在洛阳旧城废墟里,被锈蚀兽抓挠的印记。
通风管道的嗡鸣里混着细碎的金属震颤,偶尔有锈渣从管道口掉下来,
砸在仪器外壳上,发出“叮”的轻响。
这是第三次调试这台古董了,前两次都在共振到30%时突然卡壳,
这次指尖刚触到核心,就像被吸住似的,连掌心的老茧都在发烫,
抬手时竟看见蓝光顺着指缝爬,映出手臂里流动的铜屑,
这些铜屑和之前在裂隙里见的机械胚胎残屑一模一样。
“咔嗒。”一声。
齿轮咬合声突然变调,共鸣器表面的青铜纹路泛出幽蓝微光,像活蛇顺着金属爬。
陈茹仕正想抽手,却发现皮肤与齿轮粘在一起,
蓝光裹夹着一股冷意往骨头里钻,耳边突然响起熟悉的吟诵声,
这吟诵声和之前用哨音共振时听见的一模一样。
“咚!”
后脑勺撞在维修台的剧痛让她眼前发黑,
意识瞬间坠入一片黑暗之中,待她适应了这片黑暗后,
赫然发现她站在齿轮与血肉交织的祭坛上。
巨型青铜齿轮碾过暗红肌肉,血沫混着机油滴落,
溅在她靴底,头顶传来苍老的声音,像从锈铁管里滚出来:
“守夜人最后的血脉,该唤醒青铜封印了。”
冷汗瞬间夹背,她正要抬腿,却发现双脚陷进血肉里无法动弹。
低头一看,半透明的青铜锁链缠上她的腿,
链上铭文和师父临终前塞的铜佩纹路完全重合。
“师父……”
她刚喊出声,记忆如洪水般灌进脑中:
六岁在破庙里捡到的青铜哨,吹它时会引来零星的铜屑;
师父咽气前把铜佩塞进她手里,说“这是你的根”;
之前在裂隙里用哨音共振,铜佩曾发烫过,
这些记忆碎片串成线,指向殿堂中央的石碑,
碑上“抗古神,守械寨”六个字泛着金光。
“醒!”
铜佩突然烫得像贴了烧红的青铜片,陈茹仕猛地坐起,
掌心攥着枚带血的铜片,这铜片竟是从共鸣器核心抠出来的,
边缘还沾着青铜碎渣。
门被推开的声响惊得她手一抖,陆子墨的身影从夜色走出,
机甲外骨骼的膝关节还沾着暗红锈迹。
驱动核心的焦糊味飘过来,混着械寨夜晚特有的煤烟味,
他抬起手,胸前的青铜挂坠晃了晃,挂坠边缘的磨损处还嵌着一点锈屑,
是母亲当年被锈蚀吞噬时留下的。
“刚从城防塔过来,看到维修房的灯亮着就过来了。”
他顿了顿,指尖碰了碰机甲手臂的外骨骼,
“驱动核心过载后,反应慢了0.5秒,刚才路上差点撞翻工匠的工具箱。”
他指了指她掌心的铜片,
“铁心传讯:逆光会残部往西城门逃,她正带工匠追;
对了,张叔上次替清越挡锈蚀时,只是重伤昏迷,没真死。
三长老趁乱把他秘密带回了铸造坊,刚才晚晴传讯说……他状态不对劲;
青阳子在医疗室陪玉衡,说玉衡伤了胳膊,老匠头修完浑天仪就去帮她换药。”
陈茹仕愣了愣,摸出脖子上的铜佩。
铜片刚贴上佩身,两者突然亮起淡金光,玄风子的投影瞬间凝红,
弹出《非攻卷》的残页:
【检测到关键信息!‘守夜人,古神之敌,以青铜共鸣封锈蚀核心’,
而这铜片就是解封钥匙!】
“浑天仪没事吧?”陈茹仕追问,指尖还在抖。
“老匠头修好了,但残留的古神波往东区飘。”
陆子墨调出终端数据,屏幕上的红点正往铸造坊移动,
“玄风子怀疑三长老在搞鬼,他之前绑老匠头时,手里有罐掺了东西的熔剂。”
话音刚落,警报声突然撕裂夜空,
铸造坊的铜钟跟着炸响,苏晚晴的通讯器里传来尖叫:
“张叔举着铁钳要砸熔剂罐!他说‘青铜要归位’!”
陆子墨抓起机甲外骨骼就冲:
“宋清越在城防塔修机关弩,我去铸造坊!你留在这里,”
“我跟你去!”
陈茹仕攥紧铜片和铜佩,哨音下意识含在唇边,
“我的共鸣能定位古神波,说不定能稳住张叔!”
两人赶到铸造坊时,苏晚晴正举着青铜铸造锤,额头渗着血,锤身沾着铜锈;
张叔举着烧红的铁钳,钳口的火星落在地上,烫出一个个小黑点。
他的瞳孔里映着幽蓝,脚步发僵,像被线操控的木偶,
每走一步,靴底都在铸造坊的石板上蹭出刺耳的声响。
“三长老说……这熔剂能‘净化’械寨……还说……守夜人是骗子……”
他的声音断断续续,混着铁钳的“滋啦”声,
“他还说……晚晴你爹当年就是‘不合格品’,才会被锈雾吞了……”
苏晚晴举着铸造锤的手猛地一颤,锤身砸在地上,
溅起的铜屑落在她手背上,
去年冬天的回忆瞬间浮现在眼前,
张叔还教她给铸造锤缠防滑绳,说“女孩子握锤要稳,不然会伤手”。
“三长老在哪?”
陆子墨的机甲驱动核心嗡鸣起来,手臂的外骨骼弹出尖刺,
“你手里的熔剂,是不是他给的?”
张叔的动作顿了顿,铁钳“当啷”落地。
他捂着头蹲下,指缝渗血,声音发颤:
“他……他往西城门跑了,说要‘唤醒核心’……”
“是青铜共鸣波植入的精神印记!”
青阳子突然冲进来,道袍下摆沾着药渍,八卦镜的光扫过张叔眉心,
“三长老在熔剂里掺了古神铭文,你之前借熔剂时,
残留的波沾到了器械上,顺着铜器传到了张叔身上!”
陈茹仕突然攥紧铜片,指节泛白,青铜哨刚触到唇边,
就感觉到哨身传来的震颤,这种震颤和之前在裂隙里共振时的频率一模一样。
淡金色的声波从哨口溢出,像薄纱裹住整个铸造坊,
碰到墙角的青铜烛台时,烛火突然变亮,映得烛台表面的铭文泛出微光;
碰到苏晚晴手里的铸造锤时,锤身的铜锈簌簌往下掉。
张叔眉心的幽蓝像被潮水退去似的,渐渐淡了些,
他捂着头蹲下来,嘴里喃喃着:
“阿桂……别去东边……那里有锈雾……”,
张叔口中的“阿桂”是他去年丢了的老伴的名字。
“有用!”
陈茹仕眼睛一亮,刚要加强哨音,整座铸造坊的青铜器械突然嗡鸣起来,
墙角的青铜烛台、地上的铸造模具、甚至苏晚晴手里的锤子,
都泛出与铜片同源的光,墙缝里开始渗锈色雾气。
“不好!”
玄风子的声音发紧,投影上的红点连成线,
“全域共鸣!这是古神唤醒锈蚀核心的信号!西城门的锈雾浓度超警戒值了!”
陈茹仕的哨音突然卡住,铜片的光刺得她睁不开眼,
掌心的铜佩又开始发烫,这次竟映出洛阳旧城的全息地图:
“铜佩说,要去倒悬巷,而那里有守夜人的封印密室!”
陆子墨的机甲突然上前一步,挡住涌来的锈雾,
外骨骼的尖刺扎进地面,撑起一道屏障。
玄风子的投影突然闪了闪,终端屏幕上的红点正往西城门快速移动,
还带着一串断断续续的机械音,这串机械音是三长老机甲的通讯频段。
“定位到了!”
玄风子的电子音带着急颤,
“他正用机甲的撞角撞城防门,城门的锈铁都被撞得变形了!
手里的熔剂罐晃得厉害,罐口已经开始渗淡蓝色的雾,
这雾和之前裂隙里的古神波是一个频率!”
陆子墨的机甲驱动核心突然嗡鸣起来,
外骨骼的尖刺又弹了出来:
“他想把熔剂泼在城防上,引锈雾进来!
青阳子,你和苏晚晴留在这里,解张叔的印记,顺便盯紧西城门!”
“宋清越传讯!”
苏晚晴突然喊,通讯器里传来电流声,
“城防塔的机关弩快被锈住了,他需要人帮忙!”
陈茹仕攥紧陆子墨递来的机甲护手,铜片与铜佩的光缠在一起,
顺着护手爬满手臂。
她抬头时,看见维修房方向的夜空泛着幽蓝,
而那是共鸣器的光,像在呼应她手里的钥匙,也像在召唤沉睡的锈蚀核心。
“走吧。”
陆子墨的机甲驱动核心亮起暖光,照亮她眼前的路,
“守夜人的使命,我们一起完成。”
陈茹仕点头,哨音再次响起。
这次的声音不再颤抖,淡金色的声波推开锈雾,
在前方拉出一道光带,这光带直指洛阳旧城的方向,
也指向那场还没结束的、对抗古神的终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