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亡灵安息,笼罩密林入口的幻象如晨雾般悄然消散。神道会的舰队终于得以穿越屏障,陆续降落在营地中。然而除了最早进入此地的罗宁等人外,营地里只剩下散落各处的魔礼卫残骸。那些身着黑白制服的躯体横陈在营帐之间,再无声息。
正当众神修者面对这诡异景象茫然无措时。神道会收到了青鸾舰队的撤离通告:“神禹墟已经关闭,继续停留只会徒增风险,请立即撤离。”
这份由正副舰长联名签署的通告,在加密附件中完整揭示了事件的来龙去脉:
从先行者研究队核心成员吕成开启神禹墟,引发连锁灾祸。到桖姬为掩盖真相接连杀害夏紫凝与霖谷院两位院长;从他们与潘立肆达成交易,将南潇及吕成本体转移至此处,直至最终潘立肆等一众魔礼卫遭灭口——整个事件脉络至此清晰呈现。目前桖姬与冥使已逃往织蓝森林深处。而密林中出现的种种异象,经证实皆为亡灵执念所制造的幻影。
神道会初步调查情况属实后,便下令要求所有队伍即刻返航。
与此同时,南潇则带着罗宁与祝灵枫悄然进入无启族村落,再次寻到了那位形貌古怪的族长。
“我想带这两个年轻人去看一看神禹墟一次,所以征求族长您的同意。”南潇毕恭毕敬地行礼。
“可……您不是早知道神禹墟已经封闭,我也无能无力……”
“我们只在外面看一看,全当是一种学习与修行。”
“既然这样……您认得路,请自便吧。”怪老头的眼神中顿时交织着紧张与敬畏,连一丝反抗的念头都不敢生出——罗宁和祝灵枫看着对方服服帖帖的样子,心里顿时觉得好笑,想来这位老族长应该已经领教过“星域第一神道大师”的厉害了。
在前往神禹墟的途中,南潇向二人说起无启族。
当年研究队正是通过那位族长知道了神禹墟的所在。以吕成、桖姬为首的几名冥合教徒,在族长面前展现出对古神近乎狂热的虔诚打动了对方,这才获知如何进入神禹墟。然而族长不曾料到,这些人竟背信弃义,暗中开启神迹擅自潜入。待他察觉受骗时,灾厄已然酿成。
所以现在老族长再也不愿轻信人类,对所有外来者都保持着疏离而警惕的态度。
“这么说救您的不是那个小老头。”祝灵枫好奇地说道:“看样子他好像没那个本事。”
“的确不是他,救我的是你哥和房名大师。”
“啊我哥回来了!”祝灵枫瞪大了眼睛。
罗宁对此倒不意外——他早已从罗晓怡处得知,几日前舰长与参谋长突然重返“蠕虫号”。关于南潇获救的缘由,他心中已有猜测。
“那我哥人呢,他怎么不一起过来。”祝灵枫语气虽凶,但声音却不自觉地低了下去。
“他们回天虞星了。”南潇迟疑了片刻,朝祝灵枫看了一眼,“公主殿下你父亲……恐怕时日无多,你最好也尽快回去。”
“我不回去。”祝灵枫当即回答,“我在这里的事还没做完,我得找桖姬报仇。”
南潇没再说话。
几人穿过最后一片扭曲的空间裂隙,神禹墟的巍峨身影终于完全展现在他们眼前。
这传说中古神族用于疏导高维能量的遗迹,笼罩在昏暗流转的光晕中,无数难以名状的光带如垂天之云般缓缓摇曳。而在视野的尽头,一道通天巨门巍然耸立——那门扉仿佛由星辰熔铸而成,表面流淌着古老而神秘的纹路,门框直抵虚空深处,宛若支撑着整个维度的天柱。
巨门之下,汹涌的高维能量如银河倾泻般奔腾不息,散发出令人灵魂颤栗的波动。这让罗宁恍惚间忆起童年时站在山崖上的那个午后。暴雨过后,哮翻滚的洪水裹挟着树木与巨石轰鸣而过,那种自然伟力带来的渺小感与此刻如出一辙。
他真切理解了“神禹墟关闭”的含义——那并非普通的门扉开合,而是凡人根本无法逾越的天堑。即便强如南潇大师,其弦力在这道能量洪流面前,也不过如同当年那个站在山崖边的幼小自己,只要稍一靠近便会被彻底吞噬,绝无生还的可能。
“这片能量洪流最接近宇宙初创时的原始力量。静心感受,对理解弦力本质大有裨益。”
“是!”
在南潇的指引下,罗宁与祝灵枫小心靠近过去。
随着距离拉近,脚下岩层开始微微震颤、虚浮,仿佛踩在流动的沙洲之上。两人不约而同地运转起弦力,这才在摇晃的地面上稳住身形,继续向能量洪流的边缘靠近。
罗宁很快清晰地感知到,这股高维能量在秩序中暗藏混沌,创造中孕育毁灭。其中的黯元素不断生成又自我坍缩,循环不息。
若将冥使掌控的黯元素比作一隅浅塘,那么此刻萦绕在他感知中的,便是无垠的汪洋。这浩瀚的差距不仅在于体量上的天渊之别,更体现在本质的迥异——冥使的黯元素如精心雕琢的利刃,每一缕都凝聚着意志与目的;而眼前这片黯元素之海,却似亘古存在的自然伟力,磅礴却混沌,蕴含着最原始、最纯粹的湮灭本质。
在高维能量的持续冲击下,时间的流逝变得难以感知。待他们回过神来,竟已过去小半日时光。
南潇走到罗宁身侧:“感觉怎么样。”
罗宁将自己的体会娓娓道来,最后补充道:“我还感觉到这些能量不仅存在于孚玉星,而是随着整个星系的引力线在流转。”他带着求证的目光望向老师,“不知道这种感觉对不对。”
“一点不错,这股能量贯穿了整个星系,甚至是更远的地方。”南潇点了点头,“舰队已派出侦察船跟踪。”
“竟然真是这样...但桖姬与冥使费尽心机做这些,他们真正的目的是什么?”
“尚不明确。”南潇凝视着能量洪流,“但可以肯定是,这两人有非常宏大的愿景,连白广机与潘立肆都没放在眼里,后续需要对冥合教展开更深入全面的调查。”他抬眼望向远处那道宏伟门扉,“古神族的秘密远不止眼前所见。”
“也就是说,真正的“战斗”才刚刚开始。”这时,祝灵枫轻声接话。
她往前又走了一步,停在奔涌的能量浪潮前,抬起手,一缕浑浊绕在她的手指上。那能量泛着不祥的紫黑色光泽,其中夹杂的黯元素让罗宁与南潇同时屏息——他们清晰地感受到,这股能量正在贪婪地吞噬着周围的高维能量。
就在二人准备出手时,祝灵枫指尖忽现淡色蓝光。她的弦力如活物般缠绕上暗色能量,非但未被侵蚀,反而开始反向吞噬。紫黑能量在她指间剧烈震颤,却如坠蛛网的飞蛾,被一点点蚕食净化,最终化作星尘消散。
罗宁震惊不已,连南潇都不知道她是怎么做到的。
“南潇大师多谢您的指导,我现在已经知道如何战胜那个对手了。”祝灵枫回过头,先是朝南潇微微鞠躬,随即又向罗宁伸出手来,“罗宁见习神修者,我们...这段时日的合作……总体还算愉快。”
罗宁怔怔地与她握手:“公主...你...你要干吗?”
“是时候了。”她收回手,“我会抓到桖姬的,其余的事……就交给你们了。”
“等等——”
见她要转身离去,罗宁正要阻拦,南潇却轻轻摇头。
“既然她决定了,由她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