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艾丽夏剧烈的情绪稍稍平复,她才意识到自己失态地紧抱着康纳德。
她有些慌乱地从他的怀抱中抽身,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声音带着一丝残余的抽泣,低声道:
“抱歉康纳德,我失态了。还有……谢谢你,康纳德,如果不是你……我现在估计还一个人憋着,可能会彻底崩溃吧……”
康纳德只是地摇了摇头,眼神中没有丝毫介意:“我只是想安慰我重要的朋友罢了,不需要道谢。”
他抬头看了看愈发深沉的夜色,语气变得轻缓:“时候不早了。我本来也只是想出来散散心,不知不觉就走到了这里。你也早点回去吧,艾丽夏,记住别逼自己太紧了。”
“嗯,下次再见,康纳德。”艾丽夏努力挤出一个微笑,朝他挥了挥手。
最终,艾丽夏还是回到了那个令她感到窒息和厌恶的家,她发现自己似乎无处可去,无法真正逃离这冰冷的牢笼。
几天后,狄伦和莉迪亚的葬礼在一座教堂里如期举行,来了许多贵族,教堂里几乎座无虚席。
但艾丽夏心里很清楚,这些人并非出于对逝者的哀悼,而是因为得知国王将亲自出席才蜂拥而至,至于这场葬礼的主角是谁,因何而死,对他们而言无关紧要。
卡斯帕三世果然如期而至,他的出现吸引了所有目光,或崇敬,或谄媚,葬礼的意义,早已被扭曲得面目全非。
葬礼结束后,喧嚣散去,教堂里只剩下艾丽夏一人。
她独自站在空荡的礼堂前,望着祭台上堆积的白色花束,但她只觉得无比讽刺。
她缓缓抬起手,指尖拂过冰冷的花瓣,眼中最后一丝脆弱和迷茫被彻底焚尽,取而代之的是冰冷坚硬的决心。
“狄伦、莉迪亚,姐姐向你们保证,我一定会为你们报仇!会让所有伤害你们的人,都付出最惨痛的代价!”
她转身,一步步走出教堂,阳光照在她脸上,却无法融化她眼中那层厚厚的冰霜和刻骨的仇恨。
之后的日子里,艾丽夏开始疯狂地研究如何才能复仇。
但劳伦提斯家所能接触到的资源和知识实在太有限了,她渴望更强大足以颠覆一切的力量。
她想到了康纳德,想到了赫伦斯特家族深厚的底蕴,但巨大的挣扎随之而来:康纳德已经帮了她太多,她怎么还能开口将他拖下水?这岂不是自私透顶?
内心的痛苦挣扎持续了许久。
最终,复仇的火焰压倒了一切,她苦涩地自语:“我……真是个自私的人啊……”
她最终还是秘密约见了康纳德。
在一处无人的角落,她开门见山:“康纳德,很抱歉把你约出来。我直说了我想要复仇!我想帮狄伦和莉薇娅报仇!所以我需要力量,足够强大、能够摧毁他们的力量!”她的眼神灼热而决绝。
康纳德的神情并没有太大的惊讶,仿佛早已预料到这一天。
他只是平静地看着她,沉默了片刻,才开口道:“这样吗……我明白了。”
“但是,艾丽夏,我能帮你的非常有限。在王都,想要探寻那种……你渴望的、超越常规的禁忌力量,或许只有一个地方。”
他压低了声音:“在王都的光明之下,藏着巨大的阴影。那里流通着明面上绝对不允许存在的东西,包括……某些被严厉禁止的知识和力量之源,我们称之为——黑市。”
这下艾丽夏惊讶了,她怔怔地看着康纳德:
“康纳德你……你不阻止我吗?现在的我,跟一个被仇恨蒙蔽双眼、自私自利的偏执狂有什么区别。”
“艾丽夏,你经历的一切,我都亲眼目睹。我理解你的痛苦,理解你的愤怒。你有权选择这条路,这是你的复仇。”康纳德的眼神复杂无比,他紧紧盯着艾丽夏。
“我……不会阻止你。但我必须提醒你,这是一条无法回头的路,每一步都可能浸满鲜血,所以务必慎重,也是……为了你自己。”
艾丽夏听着他的话,心中那块巨大的压得她喘不过气的石头仿佛瞬间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理解的酸涩和释然。
“这样啊……康纳德,遇到你,真是我这辈子最大的幸运了,谢谢你……谢谢你能理解我。”
她如释重负地对他露出了一个真诚的却带着悲凉的笑容。
“说回正题吧。”康纳德的神情重新变得严肃。
“那个地方鱼龙混杂,你……确定要去吗?”
艾丽夏没有再说话,只是用力坚定地点了点头。她的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
康纳德叹了口气,最终还是将一个地址和一段暗号告诉了她。那是在平民区深处一个毫不起眼的、破败不堪的小酒馆。
艾丽夏换上不起眼的灰色斗篷,用兜帽紧紧遮住面容,按照地址找到了那家酒馆,她对柜台后那个眼神浑浊的酒保低声说出了康纳德告知的暗号。
酒保浑浊的眼睛打量了她一下,没有说话,只是朝后面歪了歪头示意。
艾丽夏被领着穿过一条狭窄潮湿的走廊,推开一扇伪装成酒架的暗门,她踏入了王都的阴暗面——黑市。
这里仿佛是一个巨大的迷宫。
扭曲的人影在摇曳的烛火和昏暗的魔法光球下拉扯交易,低语声、讨价还价声在石壁间诡异地回荡。
她看到有人在交易明显违禁的魔法材料、来历不明的赃物,甚至……还有被铁链锁着的、眼神麻木的奴隶。
艾丽夏的心脏狂跳不止,但脑海中弟妹的身影和国王冷漠的脸庞不断支撑着她,这是唯一的办法了,她早已没有回头路可走了。
最终她鼓起勇气,向那些看起来最阴暗的角落走去,试图询问关于强大力量或禁忌知识的信息。
然而,她得到的多是警惕而冰冷的审视、不怀好意的打量,或是明显漏洞百出、只想骗走她身上钱财的谎言。
就在她感到越来越迷茫、不安,几乎要被这片吞噬人心的黑暗淹没时,一个身影无声无息地拦在了她的面前。
他全身笼罩在一件宽大的、仿佛能吸收一切光线的黑色兜帽长袍下,面容完全隐藏在深不见底的阴影之中,只能隐约看到几缕的白色头发。
“我闻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