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刚蒙蒙亮。
一匹快马的蹄声踏碎了襄阳城的晨曦,直奔城郭中央的蔡府。
“急报!急报!出大事了!”
信使从马背上滚落,连滚带爬地冲向府门,嘶哑的喊叫划破了清晨的宁静。
书房内,熏香袅袅。
荆州别驾蔡瑁,正安然闭目,享受着这份掌控一切的从容。
作为荆州牧刘表的内弟,身兼水军大都督,蔡瑁在荆州的权柄,已然是只在一人之下。
他近来的心境,极好。
那个总让他觉得碍眼的刘备,被丞相的大军打成了过街老鼠,狼狈逃窜江夏,再也掀不起风浪。
而由他一手扶持的刘琮公子,继承荆州大业已是板上钉钉。
可以说,这偌大的荆州九郡,即将完完整整地落入他蔡氏的掌中。
“何事这般失魂落魄?”蔡瑁睁开双目,对属下的失态流露出几分不快。
“大……大人!”信使扑跪在地,身躯抖如筛糠,“金……金湖庄园,昨夜……被人给端了!”
“嗯?”蔡瑁的身形微微一顿,目光如电,“把话说清楚!”
“昨夜三更,一伙不知来路的匪人,偷袭了庄园!他们……他们用一种火雷炸开了金库大门,把……把里头所有的财物,都给……席卷一空!”
“你说什么?!”
蔡瑁的身躯僵直,而后整个人从坐榻上弹起,脸上那份从容自得的表情瞬间破碎。
他一步跨前,大手如同铁钳,死死揪住信使的衣领,“金库空了?!蔡勋那个饭桶呢!庄园里上百号护卫呢?!都是一群死人吗?!”
“蔡……蔡勋公子当场就人事不省,至今未醒……庄园护卫……死了十几个,其余的被冲散了……那伙人……那伙人来得无声无息,动手又快又狠,我们……我们根本没来得及反应!”信使语无伦次地解释着。
“废物!通通都是废物!”
蔡瑁气血上涌,一脚将信使踹翻在地,胸膛剧烈地起伏。
金湖庄园!
那不是什么寻常的产业!
那里存放的,是他多年来绕开刘表,通过各种隐秘渠道聚敛的庞大财富!是他未来安身立命,图谋更高位置的根基!
粗略估算,那库房中的金银珠宝,价值至少在五万金之上!
如今,一夜之间,化为乌有?!
这不啻于在他心头用刀子剜下了一大块肉!
“匪人有多少?什么来路?可曾看清?”蔡瑁强行压制住翻腾的怒火与心痛,声音沙哑地发问。
“看不真切。”信使颤声回忆,“他们全都黑衣蒙面,进退有据,配合无间,不像是寻常匪盗,更像是……一支训练精良的军队,人数……估摸着在百人上下。”
“军队?百人?”蔡瑁的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
放眼荆州,除了刘备那支残军,哪里还有这样一支战力强悍的小股人马?
莫非是江东孙权派来的斥候?或是北方的曹军?
不对……
孙权与曹操若是要动手,必然是雷霆万钧的军事行动,绝无可能只为劫掠他一个庄园。
那还能是谁?
他的思绪飞速转动,将荆州地面上所有可能的力量都过了一遍。
一个被他刻意遗忘,却又无比清晰的名字,浮现在心头。
赵云!
就是在长坂坡杀得七进七出,让曹丞相都起了爱才之心的赵子龙!
刘备大败之后,此人便带着一小队人马,脱离了大部队,不知去向。
蔡瑁还曾派人寻访过这支队伍的下落,想将其收为己用,却一直杳无音讯。
如今算算时日,对对人数,竟然分毫不差!
而且,普天之下,也只有那个在万军之中都敢冲杀的狂徒,才做得出这等无法无天、胆大包天之事!
“是赵云……一定是他!”蔡瑁一字一顿地吐出这个名字,眼底是无尽的怨毒与杀机。
他早已将刘备一系的人马视为眼中钉。
现在,赵云不但脱离了刘备,还敢把主意打到他的头上,这简直是旧怨未了,又添新仇!
“好一个赵子龙!给你活路你不走,偏要来我这阎王殿前送死!”
“来人!”蔡瑁对着门外发出一声怒喝。
“在!”数名心腹将领应声而入。
“传我将令!”蔡瑁的声音仿佛淬了寒毒。
“其一,即刻封锁荆州全境水陆要道!所有通往江夏、南阳的关隘,给我严防死守!一只耗子都不能放过去!”
“其二,以州牧府名义,张榜天下!全境缉拿要犯赵云及其党羽!能提供其踪迹者,赏金千两!能斩其首级来见者,赏金万两,官封将军!”
“其三!”蔡瑁的目光转向自己最为倚重的侄子蔡和,“你,亲率三千精锐,以襄阳为圆心,向南郡、江夏方向,给我一寸土地一寸土地地搜!就算是掘地三尺,也要把赵云给我挖出来!”
“我不管你们用什么法子,我要他死!我要他带着我的钱,一起进棺材!”
“遵命!”
众将齐声领命,整座蔡府,乃至整座襄阳城,都因蔡瑁的雷霆之怒,陷入了一片肃杀之中。
一张无形的大网,已从襄阳铺开,正朝着安陆的方向缓缓收拢。
而网中的猎物,此刻对此一无所知。
他们早已通过预设的水路,悄然回到了破败的安陆县城。
他们只沉浸在一件事中——
我们,有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