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紫的啸声突然撞进青云观，不是平时追槐树叶时的轻快调子，是裹着慌意的短鸣，尾音还带着点发抖。我刚把树精小妖用棉布裹好放进竹篮，就见青璃骑着灵狐从院门外冲进来，灵狐的四蹄沾着人界的黄土，狐毛上却缠了片妖界特有的灵草，草叶上还挂着颗没掉的灵果籽。阿紫从青璃怀里跳下来，尾巴尖泛着淡红的光——那是人界能量的颜色，蹭到我手心时，暖得像晒过太阳的石头，跟妖界的凉意完全不同。
“阿澈！妖界彻底乱了！”青璃翻身下马时，怀里的妖界守护牌“啪”地掉在青石板上，牌面刻的聚魂树纹旁，竟硬生生挤进来一道槐树叶的纹路，淡红色的光在纹路里跳来跳去，像在跟原本的绿光抢地盘。她弯腰捡牌时，指尖刚碰到牌面就皱起眉：“这牌沾了人界的气，刚才我摸聚魂树，树皮都变成槐树皮的触感了！”
“聚魂树今早一醒就变样了，”青璃把牌递到我面前，声音里满是急意，“枝头的灵果全没了，挂满了你家老槐树的叶子，风一吹还飘槐花香；十几个小妖更是惨，小狐妖阿绿去灵泉打水，转身就踩进了忘川河，差点被影纹石吸了妖力；小狼妖蹲在树下啃灵果，睁眼就摔在魔界的影纹石堆里，被士兵追得绕着聚魂林跑了三圈；最离谱的是树精阿木，错去了神界，说神官的天光玉变成了灵草，神官还拿着草问它是不是来进贡的！”
赵二郎凑过来，用指尖戳了戳守护牌上的槐树叶纹，指尖沾了点红光：“这牌咋跟你的人界牌一样，成‘混血’了？再乱下去，咱们是不是得随身带六界信物，不然哪天醒来，连自己是哪界的都分不清？”他说着还摸了摸自己的捕快服，生怕衣服突然变成妖界的绿袍。
青璃还没来得及接话，我怀里的渡魂铃突然“叮铃铃”炸响，铃身震得我胸口发疼，连竹篮里的小妖都吓得“嘤”了一声，往棉布深处缩。掏出来一看，铃珠里映出的忘川河彻底没了往日的平静——河面上飘着碎成小块的魔界影纹石，黑紫色的石片裹着淡金的天光花瓣，像有人把六界的东西全打翻在了河里；一个穿魔界小兵服的孩子，正蹲在河岸边哭，手里攥着个热乎的白面馒头，馒头咬了一口的牙印还新鲜，显然是刚从人界错过去的，连馒头的热气都还在飘。
“阿澈……鬼界的错位更狠了！”阿凝的声音从铃里传出来，带着哭腔，背景里满是魂魄的惊叫声，“有个老奶奶魂魄刚踩上轮回道，眨眼就没影了，半个时辰后才飘回来，魂魄都泛着黑，说在魔界踩了影纹石，差点被吸走魂力；还有个年轻魂魄错去了神界，回来跟我说，神官的天光玉变成了鬼界的护魂珠，神官自己都懵了，拿着珠问他是不是来投错胎的！”
我握着渡魂铃，指节都在发白。之前以为只是人界和妖界的小范围错位，现在看来，六界的共鸣线早缠成了一团乱麻，连最稳定的神界都没躲过。我摸了摸怀里的影纹佩，原本该是纯黑的佩，竟泛着淡红色的光，贴在胸口能闻到股奇怪的味道——有老槐树的清香，有灵果的甜香，还有影纹石的冷意，一块魔界的佩，愣是裹了三界的气息。
桌上的灵果和守护牌突然同时亮起来，灵果的淡紫光和守护牌的红黑光合在一起，在半空聚成一个晃悠悠的箭头，箭头直指西边——魔界的方向。“我知道了，是界碑渊的共鸣晶出了问题！”我把竹篮里的小妖抱出来，放在阿紫背上，阿紫温顺地用尾巴圈住它，像在保护这个小可怜，“上次修复界碑时，界碑卫为了快点稳住界碑，用了太多魔界的影纹能量，当时没觉得有问题，现在看来，是那股能量搅乱了共鸣晶的平衡，才让六界的共鸣线缠成了乱麻！”
“我跟你去魔界！”赵二郎一听，立刻摸出怀里的黄符纸，符纸上画着简单的归位纹，边角还沾着点豆沙包的油印，“这是王婶昨天求来的归位符，说能让错位的东西回原位，早上我试了试，帮门口错来的小狐妖归位了，它还跟我道了谢呢！”他把符纸塞给我几张，又揣了几张在怀里，拍了拍腰间的虎头刀：“有符有刀，再遇到错位的小妖小魔兵，咱就能帮它们回家，还能砍走捣乱的能量！”
青璃也点头，把寻踪藤重新缠在手腕上，藤尖泛着淡绿色的光，却比平时晃得厉害，一会儿指向北边，一会儿指向西边，像分不清方向的小蛇：“我的寻踪藤能感应共鸣线的方向，虽然现在线缠错了会乱指，但总能靠近共鸣晶。妖界那边我已经跟胡爷爷说了，让他暂时守着聚魂树，要是有新的错位情况就传信给我，我跟你们一起去魔界，路上也能帮着处理妖界相关的错位能量，比如帮灵果归位啥的。”
我们正收拾东西，王婶拎着个布包从镇口跑过来，布包上还印着她包子铺的花纹，里面的肉包子冒着热气，香味飘得满院子都是：“阿澈！二郎！路上饿了吃！还有这水囊，装的是井水，没被错位的能量碰过，放心喝！”她把布包塞到赵二郎手里，又叮嘱道，“刚才我家水缸里的水突然变成淡金色，飘着花瓣，我赶紧把水倒了，你们要是看到奇怪的水和食物，可别碰，说不定是别的界变过来的！”
“知道啦王婶！您放心！”赵二郎接过布包，我们翻身上马，阿紫跟在青璃的灵狐旁边，背上的小妖探出头，好奇地看着路边的景象。刚出清溪镇，错位的景象就接二连三地撞进眼里——
李秀才蹲在自家院门口叹气，石桌上的砚台里，流出的不是平时的墨汁，而是黑紫色的魔界影纹墨，他拿着毛笔写“镇安记”，写出来的字全是魔界的影纹，歪歪扭扭的，连他自己都不认识，气得他举着毛笔直跺脚：“这墨咋还变了？我这文章还咋写啊！”
王婶家的院墙外，几个邻居围着水缸议论，水缸里的水变成了淡金色，水面上飘着几片神界的天光花瓣，有个小孩伸手去捞，刚碰到水，水就又变成了妖界的灵泉水，吓得小孩赶紧缩回手；王婶家晾在院里的馒头，有两个变成了魔界的影纹石，黑沉沉的，摸起来还发凉。
路边的石头更是离谱，有的变成了妖界的灵果石，表面泛着淡紫的光，摸起来软乎乎的，像没成熟的灵果；有的变成了鬼界的魂石碑，上面刻着模糊的“魂”字，还泛着淡蓝的光，凑近能闻到股忘川河的水汽；甚至有块石头变成了神界的天光玉，阳光一照，反射出七彩的光，引得路过的小孩围着看。
我们骑着马往前走，又遇到不少错位的生灵：一只妖界的小狐妖错在了人界的田埂上，正对着小麦发呆，不知道这“没见过的草”是啥；一只魔界的小魔兵错在了人界的柳树上，抱着树枝哭，说找不到影纹部的方向；还有个鬼界的小魂灵，飘在路边，连自己要去投胎还是要回忘川河都忘了。
赵二郎看到小狐妖，赶紧掏出归位符，贴在小狐妖身上，符纸泛出淡光，小狐妖“吱”了一声，瞬间消失了，应该是回了妖界；看到小魔兵时，他又贴了张符，小魔兵也很快消失了，临走前还对着我们鞠了一躬。
“这符真管用！”赵二郎高兴地说，又摸出一张符，想帮小魂灵归位，可符纸刚碰到魂灵，就变成了淡黑色，“咋回事？咋归不了啊？”
“魂灵的能量比较特殊，归位符只能对生灵和物品起效，对魂魄没用。”我摸出阿凝给的护魂珠，放在小魂灵面前，珠子的蓝光罩住它，“只能等我们解决了共鸣晶的问题，魂魄才能自己归位，现在先让它跟着我们，别被错位的能量伤着。”
小魂灵点点头，飘在我的马边，像个小小的蓝色灯笼，跟着我们一起往前走。青璃的寻踪藤晃得更厉害了，一会儿缠上路边的灵果石，一会儿指向西边的天空，藤尖的淡绿光里还掺了点淡黑的影纹气，显然是离共鸣晶的影响范围越来越近了。
我们骑着马继续往魔界赶，路上的错位景象越来越多，连空气里的味道都变得混杂——有槐树叶的清香，有灵果的甜香，有影纹石的冷意，还有忘川河的水汽。赵二郎盯着路边一块泛着淡紫的灵果石，叹了口气：“要是再乱下去，我们会不会一觉醒来在妖界，跟小妖抢灵果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