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组展示的成功，像一剂强心针，微妙地改变了沈念的心境。那种被认可、尤其是被教授和同学们（或许还包括某个冰山）认可的成就感，与她以往靠购物或发脾气获得的短暂快感截然不同。它更扎实，更持久，像一颗种子，在她心里悄悄发了芽。
周末，她破天荒地没有出去挥霍，而是窝在宿舍里，把微观经济学的基础教材又翻了一遍。虽然很多地方看得似懂非懂，但那种主动去攻克一个难题的感觉，竟让她觉得……有点意思。
“哟，我们念念这是要转型当学霸了？”洛伊敷着面膜，凑过来打趣。
沈念头也不抬，用笔杆敲了敲书本，语气带着点小得意：“本小姐只是突然发现，动动脑子好像比动动钱包更有挑战性。”
林心怡在一旁温柔地笑：“其实念念你很聪明的，只是以前没把心思用在这上面。”
沈念哼了一声，没反驳，嘴角却不自觉地弯了弯。
周一，微观经济学课上，教授当众宣布了他们小组获得最高分，并且有一笔小小的项目奖金，虽然数额不大，但意义非凡。沈念听到这个消息时，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一种混合着骄傲和奇异兴奋的情绪涌上来。
下课铃响，教授让小组派代表去办公室领奖金。陆沐阳作为组长，自然是默认的人选。他收拾好东西，站起身，目光平静地扫过小组其他三人，最后落在沈念身上，停顿了大约一秒，然后什么也没说，转身离开了教室。
沈念看着他的背影，心里突然冒出一个念头。这笔奖金，虽然不多，但某种意义上，是他们四个人（尤其是她和陆沐阳）第一次共同努力的成果。她想起他深夜在便利店打工的身影，想起他洗得发白的衬衫领子。
一个大胆的、甚至有些冲动的想法在她脑海里成形。
晚上，沈念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手机屏幕亮着，停留在和陆沐阳的微信聊天界面，最后一条消息还是上周关于数据模型的冰冷问答。她指尖悬在屏幕上，犹豫了很久。
最终，她一咬牙，打了几个字：
【奖金怎么分？】
发送。
她紧张地盯着屏幕，心跳莫名加速。这次，她不再是为了挑衅，也不是为了示好，更像是一种……基于“战友”情谊的、别扭的关心？她自己也说不清。
等了大概十分钟，就在沈念以为他又要无视或者用冷言冷语回复时，屏幕亮了。
【按贡献度？或者平分。】
他的回复依旧简洁，不带情绪，但至少是正常沟通。
沈念立刻打字：
【平分没意思。请你吃饭吧，就当庆祝小组任务顺利完成。】
她发完这句，脸有点热，赶紧又补上一句，试图让邀请听起来更理所当然：
【洛伊和心怡也一起。】
这次，那边沉默了更久。久到沈念几乎要以为他睡着了，或者干脆把她拉黑了。
就在她准备放弃，把手机扔到一边时，回复来了，只有言简意赅的三个字：
【什么时候？】
沈念的心跳骤然漏了一拍，一种难以言喻的雀跃感瞬间冲散了之前的忐忑。她几乎是从床上坐了起来，手指飞快地打字：
【明晚？学校后门那家新开的烤肉店，听说味道不错。】
她刻意选了一个平价、学生气的地方，避免给他造成任何压力。
【嗯。】
又是一个“嗯”。但这次，沈念却从这个简单的字眼里，读出了一丝不同以往的……应允？至少，不是拒绝。
她放下手机，躺回床上，黑暗中，嘴角不受控制地向上扬起。一种莫名的期待感，像细小的气泡，在她心底咕嘟咕嘟地冒出来。
她不知道这顿饭会吃成什么样，也不知道那个冰山会不会全程冷场。但至少，这是一个开始。一个她主动迈出的，不再带着愤怒、同情或好奇，而是带着一丝……连她自己都还未完全明了的、想要靠近的冲动的开始。
窗外的月光洒进来，沈念翻了个身，第一次觉得，这个她曾经觉得冰冷又麻烦的“小组合作”，似乎……也不全是坏事。
而城市的另一端，便利店的冷白灯光下，陆沐阳看着手机上那条突兀的邀约信息，久久没有动作。请客吃饭？庆祝？这些词汇离他的生活太遥远。他下意识地想拒绝，指尖却悬在冰冷的屏幕上，迟迟没有按下。
脑海里闪过她在展示台上，眼神明亮、条理清晰的样子；闪过她递过资料时，指尖不经意触碰到的微暖；也闪过她之前一次次或恼怒或探究的眼神。
最终，他关掉手机屏幕，将它塞回围裙口袋，继续弯腰整理货架。只是，那紧抿的唇角线条，似乎比平时，柔和了那么一丝丝。
无人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