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没亮呢，王都的晚上就跟死了一样，一点声音都没有。
梅拉妮躺在一个黑乎乎的屋子里的床上，看上去就像个死人。
她闭着眼睛，皮肤下面，有很多黑色的字，那些字好像是活的一样，在皮肤下面爬来爬去的，她一呼吸，喉咙就很疼，说话都是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还带着血，说的都是不好的话呢。
蜡烛的火苗在她嘴边晃了晃，然后就灭了，好像光都害怕她说的那些话。
贝尔托就站在那个床的前面哈，他手里拿着个水晶，手指头有点抖。
他把水晶放到了她的嘴唇上，然后那个水晶突然就炸了，变成了一堆灰。
“这是‘喉锁疫’。”他的声音很低沉，“是一种三百年前的说话魔法……一旦被弄出来，说出来的每个字都会让现实裂开。她不是在祷告，她是在用话改变世界。”
乌娜医师没说话，递过来一个东西——一个灰色的金属圈，上面刻着好多奇怪的图案，里面还有七个小石头。
那是个不让人说话的东西，一个铅做的项圈。
莱恩拿过那个东西，没怎么想，就戴在了脖子上。
那个金属圈很冷，一下就卡住了他的喉咙，感觉像有只手掐着他，咽口水都费劲。
就在这个时候，那个万物词条系统突然就不对了！
【警告！你不能说话了！】
【模式换了：现在要用脑子想才行】
【反应慢了：慢0.7秒】
【能看的东西少了：听东西的功能不好用了】
莱恩的眼睛模糊了一下，然后又清楚了。
那些金色的字还在，但是排列的方式不一样了——不是他看哪儿就自动出来，而是他必须自己先“想”一个词，系统才会去查。
这感觉就像，一把本来随便就能拔出来的剑，现在必须要用力想，才能拔出来一点点。
“你真的要这样吗？”赛拉菲娜用手比划着，她看起来很担心。
莱恩点了点头，然后摸了摸她的手腕，让她别担心。
他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从现在开始，他不能说话了，不能问问题，也不能提醒别人。
在这场和语言的战斗里，他自己放弃了说话的能力啦。
但是他也知道，只有不说话，才能去那个危险的地方。
过了三天，在北方的荒原。
有一个废墟，叫鸦语修道院，外面下着雪。这个地方的石头是黑色的，能吸声音，据说人在这里哭，声音都会被墙吸走。
一百年来，好多人来过这里，但都没活着出去。
他们最后留下的东西，一般都写着：“它们听见了我说的话……然后，我听见了不该听的。”
半夜的时候，风吹过破旧的走廊，声音很难听。
赛拉菲娜突然指着地上——地上有一道划痕，不仔细看根本看不见。
她用手语说：“这不是磨坏的……是有人用指甲在这里一直划。”
莱恩蹲下身，使劲看着那个痕迹。
【划痕：有47赫兹的声音】
【对比：是人的指甲划石头】
【可以恢复声音：正在恢复……】
他眼前出现了一个画面——一个修女缩在角落里，手指头都是血，她正用最后的力气在地上划着什么字。
她的嘴在动，但是没声音，系统把她想说的话变成了字：
【她们的舌头被割了，不是因为犯了罪，而是因为听了不该听的词。】
【那个词就是钥匙。】
【我们，是锁。】
莱恩觉得很惊讶。
这不只是死人留下的话，还是一个警告——这里的人不说话，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这是这里的规矩。
在这个地方，你听到了某个词，就会被盯上；你说出了某个词，就会死。
他刚想看看周围，地突然震了一下。
就在这个时候，突然从柱子后面跑出来一个黑色的东西，它的速度非常快，直接就扑过来了！
莱恩赶紧滚到一边，肩膀擦到了石头上。
那个怪物掉在地上没有声音，长得像个大狗，但是手像人一样很长，脸上没有眼睛，只有一个嘴，嘴上有很多褶子，一直在动，好像在听空气里的声音。
这就是“回音猎犬”芬里尔。
听说是用不说话的修女的怨气和魔法做出来的怪物，靠声音找人。
谁要是说话，在它那里就跟太阳一样亮；谁要是不说话，它就看不见。
莱恩不敢呼吸，心跳都放慢了。这样，那个怪物就发现不了他了。
怪物很着急，叫了一声，嘴里发出一圈看不见的声音波。
墙、柱子、地上的瓦片都开始震，灰尘飘起来，组成了奇怪的图案——这是它做的“声音地图”。
莱恩一边慢慢往后退，一边用系统看地上留下的脚印。
【发现很多脚印】
【方向：地下三层】
【分析：是一个女的走的（大概58-62岁）】
【每天半夜出现】
【标签：织语者】
织语？
他心里一惊，想到了墙上那些乱七八糟的划痕——那不是乱划的，是记录。
有人每天都来，用一种方法把不说话变成一种新的语言。
到了地下的走廊，空气感觉很重，好像呼吸一下都会出事。
墙上都是像爪子一样的划痕，乱七八糟的，像疯子写的日记。
在最里面的一个台子角落，有个小小的身影缩在那里——是小修女玛莎，她天生又聋又哑，但手上刻着好多凸起来的点，是逃跑的密码。
赛拉菲娜蹲下来，轻轻碰了碰她的手。
玛莎吓了一跳，抬头看见赛拉菲娜比划的手势，就马上开始用力拍地板，用震动传话。
赛拉菲娜闭着眼睛感觉，头上都是汗。
“她说……院长每天半夜会来‘织语’。”她很难地翻译出来，“把不说话的人的害怕，变成新的词……每一个词，都是用一个人的声音养出来的。”
莱恩拿出贝尔托给他的粉末，撒到空中。
粉末没有掉下来，而是飘在空中，慢慢变成了一条条弯弯曲曲的线——那是空气里留下的【声音的印子】，只有用特殊的东西才能看见。
系统也开始分析：
【目标语言完成度：63%】
【对比：现在的语言 → 原罪之语（一种古代的坏语言）】
【翻译模式：正在反向翻译】
【预计完成时间：第七天半夜】
莱恩看着那些字，感觉后背发凉。
他们在翻译——用一百年攒下来的沉默和痛苦，把被禁止的“原罪之语”一点点弄回来。
等最后一个词翻译出来，封印就全没了。
他慢慢抬起头，看着那个被九条铁链锁住的石门。
门缝里，有点红色的光透出来，好像有什么东西在黑暗里睁开了眼睛。
而在门前面的影子里，一个弯着腰的人跪在那里。
她的十个手指上缝着黑线，线穿过嘴唇，把她的嘴给缝上了。
但是就算这样，还是有好多奇怪的声音，从她破了的喉咙里，没有声音地飘出来——
像做梦说的话，像骂人的话，像一个很古老的东西第一次呼吸。
艾琳娜跪在那里，在红光里像个活的雕像。
她手指上穿过嘴唇的黑线在抖，她喉咙里发出的那些没声音的话，像毒蛇一样钻进空气里，改变着这个世界，要把真实变成一把刀，插在所有人的喉咙上。
莱恩很震惊。
他看懂了系统显示的是什么意思：
【坏语言进度：97%】
【影响：王都东区的人说话都会受影响】
【后果：等一整句话出来，谁要是说真话，身体里就会烧起来——说真话就会死。】
不能再等了！
他往前走了一步，踩碎了一块石头。
但是就在这个时候，阴影里突然有东西动了！
“回音猎犬”芬里尔从柱子后面跳了出来，速度特别快，爪子划破了安静，直接扑过来！
它没有眼睛，但它的脸能听到所有声音，它听到了莱恩呼吸的声音。
这一下，躲不开了。
就在这最危险的时候，奇怪的事情发生了！
莱恩眼前本来飘着的几十个金色词条——【姓名：艾琳娜】【身份：坏主教】【状态：在弄坏语言】【危险等级：神级】……这些字突然自己动了，排成了一排，在他面前变成了一道金色的光墙！
轰——！
芬里尔撞在了光墙上，叫了一声，然后身体就碎了，变成了灰。
空气里还有一些烧焦的语言碎片，像玻璃渣一样掉下来。
莱恩站在原地，吓得心都快停了。
系统……自己保护我了？
这不是他下的命令，也不是分析结果，是系统自己做的！
感觉这个金手指不只是个工具，而是有自己的想法了。
但是接着，他感觉更害怕了。
【警告：你看别人的行为被发现了】
【来源：不知道是谁】
【追踪强度：+1】
红色的字出现在他眼前，像烙印一样。
那一刻，他感觉有个很远的东西，在看着他看到的一切——不是看他的人，而是看他是怎么“看见”的。
他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从怀里拿出贝尔托给的墨水瓶。
黑色的墨水倒出来，泼在了那个台子上。
这是“反义墨水”，能克制真实的力量。
墨水一碰到石碑，上面的字就开始倒着转。
艾琳娜突然抬起头，眼睛翻白，喉咙里发出不像人的声音。
“你没办法说出真相！”她喊道，“但是你也不能救她！”
她刚说完，舌头就炸了，血和黑色的字一起喷了出来——那是她一辈子没说出来的真话，现在都变成了诅咒，在咬她的灵魂！
轰隆——！
台子塌了，石门上的铁链也断了，那个通往深渊的门关上了，红光也灭了。
梅拉妮身上的黑字也停了，好像时间停了一样。
成功了。
但是没人觉得高兴。
回去的路上，风雪很大，赛拉菲娜用手语问他安全了吗，莱恩只能点头。
他不敢说话，连深呼吸都不敢。
脖子上的铅圈还紧紧地箍着。
但是他发现了一件事——
每次他想“这个系统到底是怎么回事啊？”，脑袋里就会很痛，像有针在扎他。
那个痛来得很快，时间很短，但好像有规律，像是在……回答他。
然而，莱恩觉得好累。不能说话真的太难了。
他抬头看了看远方的天。
天上有一颗本来不动的星星，现在在微微地闪，就像在慢慢地眨眼睛。
——有人，在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