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丝几乎难以察觉的温热气息，终于自唇缝间缓缓逸出，轻拂过她因紧张而汗湿的脸庞——不再如昨夜那般令人绝望的冰冷死寂！
“呃……”一声模糊、沙哑的低吟，从他喉咙深处挤了出来。
这声音微弱得近乎幻觉，却像一道惊雷炸响在李菲菲紧绷的神经上。
“青玄！”李菲菲的声音瞬间拔高，带着无法抑制的狂喜和哽咽，手指下意识地收紧，紧紧包裹住他那只依旧冰冷却似乎有了些许生气的手，“你听见了？是我！我是菲菲！”
仿佛是回应她的呼唤，李青玄紧锁的眉头又舒展了一分，那紧闭的眼睑颤抖着，似被千斤重物压着般艰难抬起。
一丝迷蒙的、混沌的光泽，在睫毛的缝隙间隐约闪过。
他的头在枕头上极其轻微地晃动了一下，似乎想摆脱沉重的束缚，那动作微弱得像风中飘摇的残叶，却让李菲菲的眼眶瞬间蓄满了泪水。
她死死地咬住下唇，才没让自己哭出声来，只是用另一只手轻轻抚上他的脸颊，像是在安抚一个极易破碎的梦。
就在这时——
“砰！”
一声沉闷而巨大的撞击，猛地砸在紧闭的铁门上！整扇厚重的铁门都在剧烈震动，门框簌簌落下不少灰尘。
是黑山羊！
那撞击声中蕴含着难以言喻的狂暴和极度的焦虑，紧接着，一连串更加急促、更加高亢的呜咽声穿透门板，如同狂风暴雨般席卷了整个房间。
那声音不再是之前的低沉压抑，而是充满了兴奋的嘶鸣和焦急，仿佛感知到主人的精神波动，身体却无法靠近，只能以最原始的方式宣泄着它庞大身躯里翻涌的喜悦与焦灼。
巨大的黑影在窗下疯狂晃动，沉重的蹄爪焦躁地刨刮地面，鬃毛摩擦门板发出刺耳的沙沙声。
整个堡垒似乎都在这头庞然巨兽的狂暴不安中微微震颤。
李菲菲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响惊得浑身一颤，心脏几乎要从喉咙里跳出来。
她下意识地护在李青玄身前，惊恐地透过窗户看向黑山羊。
“呜嗷——！”
又是一声震耳欲聋的、混合着痛苦和狂怒的咆哮！那声音穿透力极强，震得李菲菲耳膜嗡嗡作响，连床铺都在微微抖动。
黑山羊好似已经陷入了某种失控的边缘，无法靠近的煎熬让它彻底狂暴起来。
这狂暴的嘶鸣和撞击，似乎也成了刺激李青玄意识的最后一道强音。
在那令人心悸的咆哮声中，李青玄的眼睑猛地一颤，终于艰难地掀开了一条缝隙。
那缝隙中露出的瞳孔，虽涣散失焦，却真真切切映入头顶横梁的模糊轮廓，以及……李菲菲被泪水浸透、写满狂喜与惊惧的脸庞。
他浑浊的视线极其缓慢地移动着，费力地捕捉着周围的光线轮廓，最终，艰难地定格在李菲菲脸上。
他的嘴唇再次颤动，似乎想要吐出什么话语，却只挤出一个更加破碎的、几乎被门外黑山羊狂暴咆哮完全吞噬的声音：“菲菲！”
在脑海中命令黑山羊安静之后，黑山羊的咆哮和撞门动作戛然而止。
仿佛被一只无形巨手扼住了咽喉，那震耳欲聋的嘶鸣和狂暴的撞击声骤然消失，只余下一声沉闷的、压抑在喉咙深处的呜咽，似是在诉说着他的委屈。
巨大阴影的晃动停止了，鬃毛摩擦门板的沙沙声也沉寂了下去，沉重的蹄爪不安地在地面刨动了两下，最终也归于静止。
堡垒内令人窒息的震颤感消失了，空气里只剩下李菲菲自己粗重而急促的喘息，以及李青玄那微弱的呼吸。
李菲菲僵在原地，护在李青玄身前的姿势都忘了收回，她看着门外那片骤然安静下来的阴影区域，又猛地回头看向床上。
李青玄的眼睛睁开得更多了一些，虽然依旧涣散，透着浓重的疲惫与虚弱，但那双瞳孔深处，正艰难地汇聚起一缕微弱的光，那光不再是纯粹的混沌，而是逐渐聚拢。
他的视线缓缓移动，最终再次落在她的脸上，嘴唇微启，似乎还想说些什么，却只逸出一声更加破碎、气若游丝的低吟。
“谢…谢谢…”他喉咙里挤出几个模糊的音节，每一个字都像是耗尽了他刚凝聚起的一丁点力气，说完，那好不容易睁开的眼睑又沉重地往下滑落。
“青玄！”李菲菲的心脏猛地一紧，随即被狂喜与更深的恐惧交织攫住。
她扑回床边，冰凉的手指紧紧攥住他同样冰冷的手掌，似要以此阻阻止他再次陷入沉睡。
“别睡！看着我！你做到了！”她语无伦次地呼喊，眼泪如决堤般涌出，滴落在他惨白的脸颊上。
指尖传来的触感依旧冰冷，但那微弱的脉搏，似乎比先前更有力了些许。
她不敢确定，生怕是自己的错觉。
她急切地俯下身，耳朵紧贴他的胸口，屏息凝神地倾听。
砰……砰……
那心跳声依旧微弱，却已非昨夜那般微弱，它跳动得愈发有力，以一种缓慢却坚定的节奏，一下，又一下。
胸膛的起伏也似比先前明显了些，尽管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淤青部位的疼痛。
“药…药剂…”李菲菲猛然想起那瓶幽蓝的液体，刚才那一点点，有效果！一定有！
她颤抖着手，再次拿起放在床边的那瓶精神恢复药剂。
幽蓝的液体在阳光下流转着奇异的光泽，清凉的气息再次弥漫，为她焦灼的心神带来一丝慰藉。
这一次，她拔开瓶塞的手虽仍在颤抖，却顺畅了许多。
她小心翼翼地将瓶口凑近李青玄唇边，另一只手轻柔地托起他的头，将药剂缓缓喂入他口中。
冰凉的幽蓝液体缓缓流入，他喉结微微滚动了几下，李菲菲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的反应。
几秒钟后，李青玄的面容渐渐舒展，紧锁的眉头被那清凉的药力缓缓抚平。
他眼皮下的眼珠再次滚动，沉重的眼睑缓缓掀开一条缝隙。这一次，眼中凝聚的光点清晰了许多，虽仍显疲惫，却不再虚幻，努力聚焦在她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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