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神卡尔。
仅仅是一个模糊不清的虚影，投射在这死寂的地下仓库中，却带来了一股源自九幽深渊的寒意。那种气息不是杀意，而是比杀意更令人毛骨悚然的——绝对的冷漠。
就像手术台前的医生，握着柳叶刀，正审视着一只被麻醉固定的青蛙。
林凡的心脏猛地收缩，像是被一只冰冷的大手狠狠攥住。
被发现了。
也是，在大时钟的眼皮子底下搞“零元购”，本就是在刀尖上跳舞。
林凡下意识地横跨一步，将凯莎严严实实地挡在身后。他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到极致，即便体内那颗刚刚凝聚的“天算核心”正像一颗过载的反应堆般灼烧着他的经络，痛得他冷汗直冒，但他脊背挺得笔直，甚至还挑衅般地抬起了下巴。
哪怕只剩最后一口气，这死变态也别想越过他，碰凯莎一根头发。
然而，卡尔没有动手。
那个悬浮在半空的幽蓝色虚影，甚至连一丝能量波动都没有溢出。他只是静静地飘在那里，那张看不清五官的脸上，透着一股令人作呕的“学术探究”意味。
“神圣凯莎……”
卡尔的声音在空旷的仓库里回荡，带着独特的金属混响，不辨男女，却直透灵魂。他的“视线”越过林凡，落在凯莎身上。
“真没想到，我们会在这种狼狈的境况下重逢。曾经不可一世的诸神之王，如今却要依附于一个凡人身躯，在这阴暗的角落里苟延残喘。这……真是一个令人唏嘘的变量。”
语气平淡，没有嘲讽，只有陈述事实的冰冷。这反而比嘲讽更让人火大。
“不过，相比于你，我对这位先生的兴趣更浓。”
卡尔的投影缓缓转动，那双空洞的眼眸锁定了林凡。
“大时钟无法解析你的数据。你是一个从未在已知宇宙历史中出现的‘异常点’。”
“一种可以直接干涉量子底层的力量，一种不讲道理、无视守恒定律的霸道……”
“林凡先生，是吗？”卡尔准确地念出了这个名字，语气中甚至带上了一丝诡异的兴奋，“你的身体正在崩溃，但我看到了比虚空更迷人的可能性。你，是我见过最完美的……实验耗材。”
“耗材你大爷！”
林凡刚想骂回去，身后的凯莎却一把按住了他的肩膀。
她从林凡身后走出，那身墨色长裙虽染了尘埃，却掩盖不住她骨子里透出的皇者威仪。她抬起头，银色的眸子里满是轻蔑，像是在看一堆不可回收的垃圾。
“卡尔，几万年过去了，你还是这副令人作呕的死样。也难怪凉冰看不上你。”
凯莎嘴角勾起一抹极尽嘲讽的弧度，声音清冷而锐利。
“只会躲在阴暗的角落里，像个偷窥狂一样，摆弄你那些上不了台面的阴谋诡计。你不敢面对正义，不敢直视阳光，甚至连作为一个‘生命’的勇气都没有。”
“你所谓的‘终极恐惧’，不过是你内心懦弱的遮羞布；你所谓的‘研究’，全是建立在无辜生命的尸山血海之上。”
凯莎向前逼近一步，气场全开，竟逼得那虚影微微晃动。
“你也配称神？你不过是个沉迷于死亡游戏的……变态学究罢了。”
字字珠玑，句句诛心。
然而，面对这番足以让任何神明暴怒的羞辱，卡尔却毫无波澜。
“凯莎女王，在这个维度，愤怒是最低效的情绪。”
卡尔的声音依旧平稳，带着一种高高在上的悲悯，“语言改变不了现实。现实就是，正义秩序已崩，而我，即将迎来虚空时代的黎明。”
“至于你们……”
卡尔抬起虚幻的手指，轻轻一点。
“我将这个实验命名为——‘变量的最终熵增’。我想看看，在身体彻底湮灭之前，林凡先生这股不讲道理的力量，还能挣扎出什么样的火花。”
话音落下，一种被当作小白鼠戏弄的屈辱感，彻底引爆了林凡的怒火。
视网膜上，那鲜红的倒计时还在疯狂跳动，每一秒都在提醒他死亡的逼近。
“想看戏是吧？”
林凡猛地擦掉嘴角的血迹，那血是黑色的，带着虚空侵蚀的痕迹。他强撑着站直身体，右手已经呈现出半晶体化的恐怖状态，金色的量子光辉在指缝间暴虐地流窜。
他咧嘴一笑，露出沾血的牙齿，笑容狰狞如恶鬼。
“行！既然你想看，老子今天就把你这个破戏台，给你彻底拆了！”
“老婆，走！”
林凡一把拉住凯莎，转身就朝门口冲去。
然而，脚步迈出的瞬间，世界变了。
原本被他暴力破开的仓库大门，就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毫无征兆地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面冰冷的、无限延伸的金属墙壁。
林凡心中一惊，猛地回头。
身后那条来时的通道也不见了！
上下左右，前后四方，所有的参照物都在这一刻发生了诡异的扭曲。地面连接着天花板，左墙变成了右墙。整个地下仓库，变成了一个没有任何出口、首尾相连的怪圈！
“没用的，省省力气吧。”
卡尔的投影依旧悬浮在那个并不存在的“中心”，声音里多了一分玩味。
“这里已经不再是常规的三维空间。我修改了这里的拓扑结构，将其折叠成了一个‘莫比乌斯环’。”
“无论你们朝哪个方向奔跑，哪怕达到光速，最终也只会回到原点。”
“在这里，距离没有意义，方向只是错觉。你们将永远被困在这个闭环里，直到……林凡先生的身体彻底崩溃，化为虚无。”
“好好享受吧，这是我为二位准备的，最后的舞台。”
卡尔的身影开始变淡，要融化在空气中。他显然对自己的杰作有着绝对的自信——大时钟算力加持下的空间封锁，已知宇宙无人可解。
“混蛋！”林凡怒吼一声，抬手就是一道量子冲击波轰向墙壁。
轰！
金光炸裂，墙壁毫发无损，反倒是那股冲击波诡异地从林凡背后的空间钻出，狠狠砸在他自己的背上！
“噗！”
林凡一个踉跄，一口鲜血喷出。
“夫君！冷静点！”
凯莎眼疾手快，一把扶住摇摇欲坠的林凡，眼中心疼得快要滴出血来。
“别乱动！这是空间折叠，攻击会反弹！”凯莎的声音急促而冷静，她死死盯着周围扭曲的空间，“他在消耗你！他在逼你自杀！我们越挣扎，死得越快！”
林凡大口喘息着，肺部像拉风箱一样剧痛。
他看着系统面板上那仅剩不足40小时的倒计时，一股深深的无力感涌上心头。
卡尔这个老阴比，太狠了。
不杀你，却困死你。让你在绝望中看着自己的生命流逝，还要把你当成观察对象。
怎么办？
空间被锁死，规则被改写，这就像一个没有解的死循环代码。
等等……代码？
林凡那双因为充血而通红的眼睛，突然闪过一道电光。
他猛地低下头，死死盯着脚下那片坚硬、冰冷、看似不可摧毁的暗合金地面。
卡尔以为他创造了一个完美的几何迷宫。
但是，任何空间，哪怕是神造的空间，也必须依附于物质存在！
只要是物质，就是由原子构成的。
只要是原子，就在老子【绝对量子掌控者】的管辖范围之内！
去他妈的空间规则！去他妈的莫比乌斯环！
只要把构成这个“环”的物质基础全部扬了，我看你还怎么闭环！
一个疯狂、暴戾、却又天才般的念头，在林凡脑海中轰然炸响。
“想看我怎么解题是吧？”
林凡缓缓抬起头，看着那个即将完全消失的卡尔虚影。
他笑了。
那笑容里没有了恐惧，只有一种赌徒梭哈时的癫狂。
“卡尔，你不是自诩学者吗？那老子今天就给你上一课。”
“让你看看，什么才叫他妈的……降维打击！”
没有再去寻找什么出口，也没有试图攻击那诡异的墙壁。
林凡深吸一口气，将全身仅剩的量子能量，疯狂汇聚到那只已经完全晶体化的右手上。
金光暴涨，亮如恒星！
“给我……碎！！！”
伴随着一声震彻灵魂的咆哮，林凡没有挥拳向天，而是狠狠地、决绝地，将那只手插入了脚下的地面！
“【量子崩坏】——全功率发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