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更鼓响,金陵行宫已是灯火通明。自帝后重行大婚的旨意颁下,六部衙门便开始了紧锣密鼓的筹备。礼部衙门前车马络绎,工部匠人彻夜赶制婚仪用品,户部官员则忙着清点各地进献的贺礼。
苏婉儿晨起梳妆时,见红玉捧着厚厚一叠礼单进来,不禁莞尔:不过是个仪式,何须如此兴师动众?
红玉将礼单呈上,抿嘴笑道:娘娘此言差矣。陛下特意吩咐要办得隆重,说要弥补当年立后大典的仓促。
正说着,赵元宸迈步而入,见案几上堆满图样礼单,便知苏婉儿又在为婚事操心。他挥手屏退左右,执起她的手道:这些琐事交给下人去办便是,你如今的身子要紧。
苏婉儿轻抚尚未显怀的小腹,柔声道:臣妾无妨。倒是陛下,今日怎么得空过来?
来看看朕的皇后。赵元宸从袖中取出一卷图纸,这是工部新呈上的婚服图样,朕觉得这套最好。
展开的图纸上,一套胭脂色蹙金双层广袖婚服跃然眼前,衣摆处用金线绣着百鸟朝凤的图案,领口袖边皆以东珠点缀,既显华贵又不失典雅。
陛下好眼光。苏婉儿颔首,只是这东珠未免太过奢靡......
朕的皇后,当得起天下至宝。赵元宸执意道,况且大婚之仪关乎国体,不可过于简朴。
这时,礼部尚书王文正求见,面带难色:陛下,娘娘,大婚仪程已拟定,只是其中迎亲一礼,按制需从皇后娘家出发。可娘娘的娘家远在京城,这......
苏婉儿与赵元宸对视一眼,皆想起靖安侯府早已物是人非。她沉吟片刻道:本宫记得,金陵城西有处旧宅,是外祖父留下的产业。不如就从那里出发罢。
臣这就去安排。王文正松了口气,却又道:还有一事。北狄使团虽已驱逐,但边境仍不太平。大婚期间恐有宵小作乱,安保之事还需加强。
赵元宸眸光一沉:朕已命张文远全权负责安保。另外,传旨各地,大婚期间加强戒备,凡有异动者,格杀勿论。
消息传出,金陵城顿时沸腾。百姓们自发在门前张灯结彩,商家也纷纷挂出红绸。茶楼酒肆里,说书先生将帝后的爱情故事编成段子,引得满堂喝彩。
然而在这片喜庆之下,暗流仍在涌动。
这日深夜,一队黑衣人悄悄潜入礼部库房。为首之人做了个手势,众人立即分散开来,在堆放的烟花爆竹中翻找。
找到了!一人低呼,手中捧着一盒特制的礼花,只要把这些换掉,大婚当日定能让他们好看。
就在他们准备动手时,库房四周突然亮起火光。张文远带着禁军将他们团团围住。
等候多时了。张文远冷声道,拿下!
几乎同时,北狄使馆内,拓跋宏听着外面的动静,嘴角泛起冷笑:果然被发现了。不过......
他转向暗处:第二套方案准备好了吗?
一切就绪。阴影中传来低沉的声音,大婚当日,定要叫他们措手不及。
大婚前三日,苏婉儿正在试戴凤冠,忽然一阵恶心,险些呕吐。
娘娘!红玉急忙递上清茶,您近日总是如此,要不要再请太医来看看?
苏婉儿摆摆手:无妨,许是近日劳累。她轻抚腹部,心中既喜且忧。这个孩子来得突然,若是消息走漏,只怕会引来更多是非。
然而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翌日早朝,便有御史出列:臣听闻娘娘凤体有恙,不知可否需要延期大婚?
赵元宸面色一沉:爱卿从何处听闻?
那御史支支吾吾,说不出所以然。赵元宸冷声道:皇后凤体安康,大婚照常进行。若是再有人散布谣言,以扰乱朝纲论处!
退朝后,赵元宸立即召来暗卫:去查查,消息是如何走漏的。
调查结果令人心惊:竟是太皇太后宫中的一个老嬷嬷,在给苏婉儿请安时看出了端倪。
看来,这宫中还需要好好清理一番。赵元宸眼中寒光乍现。
大婚筹备仍在紧锣密鼓地进行。这日,苏婉儿正在查看婚宴菜单,红玉匆匆进来,神色凝重。
娘娘,刚收到密报,北狄残部与江南一些世家暗中勾结,意图在大婚当日生事。
苏婉儿放下菜单,从容道:可查到具体计划?
他们打算在迎亲路上制造混乱,趁机......红玉欲言又止。
趁机什么?
趁机劫走娘娘。
苏婉儿闻言反而笑了:倒是打的好算盘。既然如此,我们便将计就计。
她唤来张文远,低声吩咐一番。张文远领命而去,眼中闪着兴奋的光芒。
大婚前一日,金陵城已是张灯结彩,喜气洋洋。各主要街道都搭起了彩楼,官府还在城中设了十处施粥点,与民同乐。
苏婉儿站在行宫最高处的望江楼上,望着城中景象,忽然想起前世。那时她孤苦无依,何曾想过有朝一日能母仪天下,得此良缘?
在想什么?赵元宸不知何时来到她身后,为她披上外袍。
臣妾在想,这一世能得陛下垂爱,实乃三生有幸。
赵元宸执起她的手:朕又何尝不是?若非有你,朕只怕早已......
话未说完,忽然一支冷箭破空而来。赵元宸眼疾手快,将苏婉儿护在身后。那箭擦着他的衣袖飞过,钉在柱子上。
护驾!侍卫们立即围拢过来。
张文远检查箭矢,面色凝重:箭上有毒。看来有人狗急跳墙了。
赵元宸冷声道:加强戒备,大婚绝不能出任何差错。
是夜,苏婉儿辗转难眠。她起身来到书案前,展开一张图纸。这是红玉近日整理出的神机营机关图,上面记载着各种精妙装置。
娘娘为何深夜看此图?红玉轻声问道。
我在想,或许我们可以借助神机营的智慧,确保大婚万无一失。
她指着图上一处机关:天罗地网,或许可以布置在迎亲路上。
红玉仔细看去,只见图上画着精巧的机关设计,一旦触发,可在瞬间织就一张大网,将敌人一网打尽。
娘娘英明。
大婚当日,天还未亮,苏婉儿便开始梳妆。宫女们为她穿上那套精心制作的婚服,戴上九龙四凤冠。镜中的女子明艳不可方物,连她自己都有些认不出了。
娘娘真美。红玉由衷赞叹。
这时,赵元宸一身婚服出现在门口。他看着盛装的苏婉儿,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陛下?苏婉儿轻声唤道。
赵元宸这才回神,从怀中取出一枚玉佩:这是朕母后的遗物,今日朕将它赠与你。愿你我如这玉佩,永结同心。
苏婉儿接过玉佩,只见上面刻着比翼双飞的图案,正是当年太后与先帝的定情信物。
臣妾定当珍藏。
吉时已到,迎亲队伍从城西旧宅出发。苏婉儿坐在十六人抬的凤舆中,听着外面的鼓乐喧天,心中百感交集。
队伍行至长安街时,突然从两旁屋顶射下无数箭矢。早有准备的禁军立即举起盾牌,将凤舆护得密不透风。
果然来了。隐藏在暗处的张文远冷笑一声,打了个手势。
只听数声,街道两旁突然弹出数张巨网,将埋伏的刺客尽数网住。与此同时,四周屋顶上出现无数弓箭手,将残余刺客团团围住。
一个不留!张文远下令。
这场风波很快平息,迎亲队伍继续前行。百姓们见帝后安然无恙,欢呼声更加热烈。
太庙前,赵元宸早已等候多时。当看到凤舆缓缓行来时,他快步上前,亲自为苏婉儿掀起轿帘。
婉儿。他伸出手,眼中满是深情。
苏婉儿将手放在他掌心,二人相视一笑,在百官和万民的见证下,缓缓走向太庙。
典礼庄重而温馨。当礼官高喊时,整个金陵城响起震天的欢呼声。
是夜,洞房花烛。赵元宸轻轻取下苏婉儿头上的凤冠:今日让你受惊了。
苏婉儿摇头:能与你正式成为夫妻,这点风波算不得什么。
她望向窗外明月,轻声道:只是不知,这样的太平日子还能持续多久。
赵元宸握住她的手:有朕在,定护你一世周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