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兰的视野之中,那个名为月黛的楼兰公主,舞姿愈发大胆。
一个旋转过后,她甚至借着舞步的惯性,朝着李战所在的方向,送出了一个极具暗示意味的飞吻。
面纱下的红唇,隔着遥远的距离,仿佛都能看到那诱人的光泽。
而李战,虽然心思完全不在此处,但作为这场“献礼”的唯一观众和最高主宰,基本的帝王礼仪还是有的。
他对着身旁侍立的内侍总管,微微颔首,用一种毫无波澜的语调,淡淡点评了一句:
“嗯,舞跳得不错。”
随即,他补充道:
“赏。”
这轻飘飘的三个字,对于月黛和她身后的楼兰王国而言,无异于天宪纶音,是莫大的荣光。
但对于万里之外的另一位女王来说,这三个字,却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陛下真是好兴致。”
一个声音,没有任何预兆地,在李战的脑海深处冰冷地响起。
那声音,再不复之前的慵懒与调侃,冷得像是月光森林寒冬时节,被冻结了千年的冰泉。
“后宫充实,看来是我打扰了。”
李战拿着夜光杯的手,猛地一顿。
他还没来得及反应这句话里蕴含的惊涛骇浪。
“啪嗒。”
一声极其轻微的、仿佛是什么东西断裂的细响,在他的精神世界中回荡。
来自凯兰的精神链接,被她单方面地、毫不留情地、干脆利落地切断了。
那枚放在寝宫窗边桌案上的“同心戒”,瞬间失去了所有感应,翠绿色的微光彻底熄灭,变回了一枚平平无奇的普通戒指。
李战僵在原地。
足足过了三秒,他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究竟发生了什么。
他……
这是被远程查岗了?
而且……还被抓了个现行?
一种前所未有的错愕感涌上心头,随即,又化为了一股哭笑不得的荒谬感。
他瞬间没了任何欣赏舞蹈的兴致,只觉得那原本悠扬的西域音乐此刻听来聒噪无比,那些妖娆的舞女也变得索然无味。
李战对着高台之上还在卖力表演、等待着更多赞赏的舞女们,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行了。”
他的声音,透着一股不容置喙的命令。
“都退下吧。”
说罢,他将手中的酒杯重重放在案几上,看也不看那些瞬间愣住、不知所措的舞女和楼兰使者,直接起身,头也不回地转身大步流星走进了寝宫。
留下月华台上一片死寂,和月黛公主那张瞬间煞白、写满了错愕与惶恐的脸。
李战一踏入寝宫,便反手“砰”地一声关上了殿门,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声音。
他三步并作两步冲到窗边的桌案前,一把抓起了那枚已经变得冰凉的“同心戒”。
他焦急地向戒指中不断注入精神力,试图重新建立起那道被斩断的链接。
然而,戒指如同一块顽固的死物,任凭他的精神力如何冲刷,都毫无反应。
凯兰根本不理他。
“姑奶奶,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李战拿着戒指,急得在寝宫里团团转,口中下意识地念念有词,那副模样,哪里还有半分平日里生杀予夺的帝王威仪,分明就是一个做错了事、手足无措的毛头小子。
联系不上,怎么办?
李战在原地转了几圈,忽然灵机一动。
他没办法,只能开启了“自言自语”模式。
他握着戒指,清了清嗓子,开始对着这枚小小的指环,滔滔不绝地解释起来。
“凯兰?你在听吗?肯定在听对不对?你听我解释,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是楼兰国王送来的,你知道楼兰吗?就是我跟你提过的那个西域小国,我们刚收服的盟友,人家一番好意,我总不能直接把人轰出去吧?这是外交!纯粹是外交!”
“我发誓,我眼睛虽然看着,但脑子里想的全是你!我在想那三项试炼到底有多难,我在想我该怎么才能把你风风光光地娶回来!我连你一根头发丝都没想过别人!”
“那个领舞的,叫什么月黛,我连她长什么样都没看清!在我眼里,她跟旁边那些柱子没什么区别!”
……
整整半个时辰。
李战从政治利弊讲到个人情感,从宏观战略分析到微观心理活动,引经据典,赌咒发誓,说得是口干舌燥,把这辈子能用上的好话都快说尽了。
整个寝宫里,只有他一个人焦急的解释声在回荡。
终于,就在他已经快要放弃,准备明天亲自跑一趟月光森林负荆请罪的时候。
手中那枚冰冷的戒指,终于,有了一丝微弱的回应。
一道极其微弱,但确实存在的精神链接,重新被接通了。
李… -->>战心中一喜,刚想开口。
凯兰那带着浓浓鼻音,充满了委屈和未消怒气的声音,便抢先一步在他脑海中炸响。
“你还知道回来?”
“我还以为,你被西域哪个狐媚子,把魂儿都给勾走了!”
李战听到这声音,非但没有不耐,反而心头的一块大石瞬间落地。
肯骂人,说明气消了一大半。
他赶紧顺着杆子往上爬,语气要多诚恳有多诚恳,要多卑微有多卑微。
“哪能啊!我的魂儿早八百年就挂在你身上了,别人想勾都勾不走!”
“我心里眼里,从头到脚,就只有你一个。我的女王陛下,你就饶了我这一回吧?”
或许是李战这半个时辰的“单口相声”起了作用,又或许是他这番话太过真挚。
戒指那头的怒气,终于渐渐消散。
沉默了片刻后,凯兰的声音再次响起,虽然依旧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娇嗔,但已经没有了之前的冰冷。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充满占有欲、却又带着一丝可爱娇憨的霸道。
“我不管!”
“以后,没有我的允许,不许任何别的女人在你面前跳舞!”
她顿了顿,仿佛在强调什么一般,一字一句地补充道:
“你的眼睛……”
“只能看我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