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终于明白了,在顾渊生日宴上,沈屹然那些看似不经意的关照,那些打破他平日疏离感的举动,并非他想多了,而是沈屹然早就在那个时候开始喜欢上了涂阖。
原来,在他还懵懂地以发小的身份待在沈屹然身边时,这个男人的心,就已经为另一个人打开了门。
看着黎鲤瞬间萎靡下去的神情,那浓重的失落和受伤几乎要化为实质,涂阖心底那渐渐被一种更为复杂的情绪所充斥。
他沉默了片刻,再次开口时,声音放缓了些,带着一种近乎劝解的平静:“你很优秀,黎鲤。”
他客观地评价道,目光落在黎鲤年轻却写满失落的脸上,“真的,没必要把目光一直放在他身上。”
这话像是一句轻轻的提醒,也像是一种释放。
黎鲤猛地抬起头,眼圈微微泛红,他看着涂阖,看着这个所谓“情敌”眼中并无嘲讽,反而带着一丝怜悯,这让他心中翻涌的酸涩和委屈,几乎要决堤。
他用力吸了吸鼻子,强行将那股泪意压了回去。他黎鲤,也有他的骄傲。
这一次,他脸上的脆弱和哀怨被努力地收敛起来,虽然眼底的红痕未退,但眼神里多了一丝认命。
“我知道了。” 他声音有些沙哑,却比刚才坚定了许多,他看向涂阖,眼神复杂,“谢谢你。”
说完这句话,黎鲤没有再停留,他转过身,背脊挺得笔直,快步朝着宴会厅光亮与喧嚣的方向走去,很快就消失在了走廊的拐角。
涂阖独自站在原地,看着黎鲤消失的方向,久久没有动弹。
最终他轻轻叹了口气,拢了拢身上沈屹然的外套,那上面熟悉的气息让他纷乱的心绪稍稍安定。
涂阖刚打算回去,可没走几步就遇到顾渊。
……
另一边的宴会厅内,沈屹然端坐在角落的沙发上,指尖无意识地轻叩着膝盖。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他杯中的酒液早已见底,却迟迟不见涂阖回来的身影。
起初的耐心逐渐被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所取代。洗手间需要去这么久吗,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烦了?
他本就对这类喧闹的场合兴趣缺缺,留在这里全因涂阖想来。
此刻,等待的焦灼让他再也无法安坐。他站起身,整理了一下并无需整理的西装领口,迈开长腿,朝着涂阖离开的洗手间方向走去。
走廊铺着厚厚的地毯,吸音效果极佳,将宴会厅的喧嚣远远隔开,显得格外安静。沈屹然的脚步声几不可闻。
他刚拐过弯,走近洗手间区域,还没到门口,一阵隐约的、带着八卦和闲聊性质的说话声便从虚掩的门内或附近的角落飘了出来,清晰地钻入了他的耳中。
起初他并未在意,直到几个关键词像冰锥一样,猝不及防地刺入他的耳膜——
“……你说涂阖之前不是对顾渊爱而不得吗,怎么突然和沈屹然在一起了。”
另一个声音带着些揣测:“谁知道呢,也许是看开了吧,或者是……找到了更好的目标?”
沈屹然的脚步倏地顿住,身体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瞬。他站在光影交界处,侧耳倾听,眉头几不可见地蹙起。
紧接着,又一个声音带着仿佛发现了什么秘密的兴奋,压低了些说道:“……话说,你有没有发现,顾渊和沈屹然,眉眼间好像有一点点像?尤其是那股子冷峻的劲儿……”
“诶?!你这么一说,还真有两分像!特别是侧脸的轮廓,该不会是替身吧……”
后面他们还说了什么,是更加不堪的揣测,还是无聊的附和,沈屹然已经完全没有心思,也没有必要再听下去了。
那些话语,像是一把生锈的钝刀,在他毫无防备的情况下,狠狠地捅进了他的心脏,然后恶劣地搅动了一下。
一股冰冷刺骨的寒意,瞬间从脚底窜起,沿着脊椎迅速蔓延至全身,血液仿佛都在这一刻凝固了。
“对顾渊爱而不得”?
“看开了”?
“顾渊和沈屹然有点像”?
这几个零碎的词组,像魔咒一样在他脑海里疯狂盘旋,勾勒出一个让他难以接受的猜测。
什么意思?
他是一个替代品?一个退而求其次的选择?一个……替身?
他没有再往前走一步去确认,也没有冲动地闯进去质问。极度的愤怒和某种被背叛的冰冷感,让他反而异常地冷静下来。
他猛地转过身,不再停留,也不再刻意放轻脚步,几乎是带着一股凛冽的寒意,快步朝着来时的方向走去。
过了一个拐角,沈屹然突然看到了站在一起的涂阖和顾渊。
涂阖刚正想返回宴会厅,抬眼却瞧见顾渊独自一人靠在装饰柱旁,指尖夹着一支未点燃的烟,神情有些落寞。
涂阖脚步顿了顿,随即走了过去。
“喂。”涂阖在顾渊面前站定,声音打破了此处的安静。
顾渊闻声抬眼,见是涂阖,脸上露出一丝勉强的笑意:“是你啊。”
涂阖上下打量了他一番,那双狭长的眼眸里掠过一丝毫不掩饰的鄙夷,语气也带上了惯有的毒舌的直白:
“你这恋爱怎么谈的,”他微微抬着下巴,像在审视一件不合格的作品,“这么久了都抓不住追不到人。”
顾渊被他这直戳痛处的话弄得一怔,随即苦笑着摇了摇头,将未点燃的烟收了起来,语气带着无奈和一丝自嘲:“这我哪能知道,难道我还能强迫他爱我不成。”
他摊了摊手,表示自己对黎鲤若即若离的态度毫无办法。
他目光落在涂阖披着的外套上,还有他那张即使带着鄙视也依旧明艳动人的脸,顾渊话锋一转,语气里带上了几分复杂的意味,半是羡慕半是调侃。
“谁像你,魅力大,连沈屹然都拜倒在了你的计谋之下,我怎么就没有这份魅力呢。”
他刻意加重了计谋两个字,眼神里带着点看穿一切的了然。
涂阖脸色微变,像是被踩到了尾巴的猫,立刻出声反驳,声音不自觉地拔高了些:“等等!什么叫计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