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间穿梭的眩晕感还未完全消退,五人便重重摔落在坚硬冰冷的地面上。四周并非预想中的黑暗或绝杀陷阱,反而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苍凉与肃穆。
陈凡第一个翻身跃起,秽灭雷瞳瞬间扫视四周,灰黑色的瞳孔微微收缩。
这是一片巨大的地下空间,远比之前的洞窟宏伟无数倍。天穹并非岩石,而是由无数破碎的、散发着各色光晕的剑器碎片汇聚而成,如同镶嵌着万千星辰的夜空,投下朦胧而冰冷的光辉。地面光滑如镜,却并非玉石,而是一种暗沉如铁的金属,上面刻满了无数细密、玄奥的剑形符文,一直蔓延到视野尽头。
而最令人震撼的,是这片广阔空间之中,密密麻麻、一眼望不到边际地插着的……无数柄剑!
长剑、短剑、重剑、软剑、骨剑、石剑、木剑……形态各异,材质万千,有的锈迹斑斑,有的寒光四射,有的残缺不全,有的完好如新。它们或直插地面,或斜倚石台,或相互交叠,寂静地矗立在那里,仿佛一片武器的森林,一片沉寂的剑之坟墓!
空气中弥漫着浓郁到化不开的剑意!成千上万种不同的剑意交织在一起,有的一往无前,有的诡谲多变,有的厚重如山,有的轻灵如风,有的炽热如火,有的冰冷如霜……这些剑意并未像外界那般狂暴冲突,反而在此地达成了一种诡异的平衡,形成一种沉重如山的威压,让人心神震撼,几乎喘不过气。
“这里……是古剑宗的……剑冢!”剑无名声音颤抖,带着无法抑制的激动与敬畏。作为一名剑修,能来到上古剑宗的埋剑之地,无疑是梦寐以求的机缘!
凌天羽和幽影也面露惊容,被这恢弘而悲壮的景象所震慑。唯有苏璃,清冷的眸子扫过这片无垠剑冢,目光在最深处微微停留,似乎察觉到了什么。
“好强大的剑意威压……我的神识被压制得厉害,只能探出周身数丈。”凌天羽尝试扩散神识,立刻感到针扎般的刺痛,脸色微白。
陈凡亦有同感,此地的剑意威压远超外界,连他的秽灭雷瞳都难以极目远眺。他蹲下身,触摸着地面冰冷的金属和符文,感受到其中蕴含的磅礴剑元之力。“这地面和符文,似乎组成了一个巨大的养剑、镇剑的阵法,维持着此地的平衡。”
“看来那古剑痕将我们传送到了剑冢外围。”幽影警惕地感知着四周,“此地剑意虽磅礴,但似乎并无主动攻击之意。不过,万万不可掉以轻心,上古剑冢,必有玄机。”
就在这时,剑无名仿佛被什么吸引,不由自主地走向离他最近的一柄通体幽蓝、剑身布满冰裂纹的长剑。当他靠近三尺之内时,那柄剑突然发出一声清脆的剑鸣,一道凝练的冰寒剑意如同实质般刺向他的眉心!
剑无名不惊反喜,并指如剑,自身剑意喷薄而出,与那冰寒剑意撞在一起!
“叮!”
一声轻响,两道剑意同时湮灭。剑无名身体微晃,眼中却爆发出明亮的光彩:“果然如此!此地宝剑有灵,会自主考验靠近者!唯有剑意得到其认可,方能接近,甚至……获得传承!”
他话音未落,仿佛触动了某种机制。
“嗡——!”“锵——!”“嗡——!”
整个剑冢,由近及远,成千上万的宝剑仿佛从沉睡中苏醒,发出了或高亢、或低沉、或清脆、或厚重的剑鸣!无数道强弱不一的剑意冲天而起,在空中交织、碰撞,整个空间内的剑意威压骤然提升了数倍!
“小心!”凌天羽大喝,镇魔镜光护住周身,抵挡着无所不在的剑意冲击。
陈凡也运转功法,灰黑色真元在体表流转,将侵袭而来的杂乱剑意或吞噬或排开。他注意到,这些剑意虽强,但似乎并无杀心,更像是一种……考验和筛选。
苏璃周身冰蓝光晕流转,那些剑意靠近她时,竟如百川归海般,被其精纯的剑道本源自然吸纳、化解,无法对她造成丝毫影响。她目光平静,仿佛漫步在自家后花园。
“此地剑意对剑修是莫大机缘,亦是致命危机。”幽影身影变得模糊,躲避着几道特别凌厉的剑意袭击,“需固守本心,以自身剑意抗衡、感悟,若能坚持下来,对剑道领悟必有裨益。但若心神失守,便会被万剑之意撕裂神魂!”
不用他说,剑无名已盘膝坐在那柄幽蓝长剑前,闭目凝神,周身剑意勃发,与那长剑散发的冰寒剑意不断交锋、磨合,显然进入了深层次的感悟状态。这是他的道缘!
凌天羽虽非纯粹剑修,但玄天宗功法包罗万象,剑道亦是必修。他祭出本命飞剑,剑光护体,同样开始尝试引动、感悟此地一道中正平和的煌煌剑意,用以淬炼自身。
幽影功法诡异,不擅正面抗衡,便凭借高超身法在剑意间隙中穿梭,寻找可能存在的其他机缘或出路。
陈凡则有些特殊。他并非剑修,《百秽真经》更是与寻常剑道格格不入。无数剑意感应到他身上那非剑修的“异种”气息,且带着一丝令它们厌恶的“秽灭”特性,顿时如同被激怒般,更加凌厉地向他袭来!
“哼!”陈凡冷哼一声,夷然不惧。他索性放开防御,主动引导这些剑意入体!《百秽真经》全力运转,混沌源核微微震颤,将侵入体内的万千剑意当作杂质、当作“秽气”,疯狂地吞噬、碾碎、炼化!
这是一个极其痛苦和危险的过程,每一道剑意都蕴含着原主人不同的意志和法则碎片,在体内冲突爆炸,如同千万根针在穿刺经脉神魂!但陈凡心志何其坚定,紧守灵台清明,将炼化后的精纯能量反馈金丹,同时细细体味着那些被碾碎的剑意中蕴含的零星法则感悟。
他发现,这种“暴力”的吞噬炼化,虽然无法像剑无名那样获得完整的剑道传承,却让他对各种剑意的本质、运行方式有了更直观、更本源的了解,甚至隐隐触摸到一丝“剑”之法则的皮毛!这对丰富他的战斗手段、完善自身“道”的认知,有着难以估量的好处!
就在陈凡沉浸于这种另类的“修炼”时,苏璃已迈步向剑冢深处走去。她所过之处,万剑低鸣,剑意臣服,自动让开一条道路,仿佛在迎接它们的君王。
陈凡心中一动,压下体内翻腾的剑意,迈步跟了上去。剑无名等人各有缘法,他更在意苏璃的动向,以及那冥冥中的“契机”。
越往剑冢深处,剑的数量逐渐减少,但每一柄剑散发出的剑意却越发恐怖、精纯!有些剑意甚至凝聚成了虚幻的剑灵形态,守护在剑器之旁。
苏璃步伐不停,径直走向剑冢最中心。那里,并非插着更多的剑,而是矗立着九座高达百丈的巨型石碑!每一座石碑都呈暗金色,上面刻满了密密麻麻的古朴文字和图案,散发出镇压万古的磅礴剑意!而在九座石碑环绕的中心,是一个巨大的祭坛,祭坛上方,悬浮着一柄……断剑!
那断剑仅剩半截剑身,通体暗沉无光,布满了裂纹,仿佛随时会碎裂。但它散发出的剑意,却超越了此地所有剑器的总和!那是一种凌驾于万物之上、斩断因果、破灭轮回的恐怖意韵!仅仅是看上一眼,就让人神魂欲裂!
“这是……古剑宗的传承剑碑!还有那柄……难道是……”幽影不知何时也跟了过来,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
苏璃在祭坛前停下脚步,仰望着那柄断剑,清冷的眸中首次出现了剧烈的波动,那是一种复杂难明的情绪,有追忆,有悲伤,更有一种难以言喻的……熟悉感?
她缓缓抬起手,指尖一滴殷红的血珠渗出,散发着纯净至极的剑道气息。
“以我之血,唤汝之名……”
她轻声吟诵着古老的咒文,那滴血珠缓缓飞向祭坛上的断剑。
就在血珠即将触及断剑的刹那——
“嗡——!!!”
整座剑冢,亿万宝剑齐声发出震天动地的轰鸣!九座传承剑碑光芒大放!那柄沉寂万古的断剑,猛地一震,一道细微却清晰无比的裂痕,自剑尖向剑柄蔓延开来!
一股无法形容的、仿佛来自太古洪荒的苍茫剑意,如同沉眠的巨龙,缓缓苏醒!
契机,似乎就在眼前!但随之而来的,将是福是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