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门外的尸臭味裹着寒风往城里灌，赵老三攥着炸邪雷的手心里全是汗，城墙上的硫磺火把被风吹得“噼啪”响，照得下方尸潮的黑影子歪歪扭扭往城门扑。
最前头那具壮尸的胳膊上还挂着半块民团的衣襟，腐肉顺着指缝往下掉，看得城楼上的兄弟个个牙痒痒。“再撑会儿！嫚砚他们该到了！”赵老三朝身后喊，话音刚落，就见西南方向的灌木丛里闪过几道红光——是血玉的光！那光透过枝桠洒在雪地上，像撒了把碎朱砂，瞬间让城楼上的人都松了口气。
林嫚砚半蹲在灌木丛后，胸口的血玉泛着暖光，双脉隐隐发麻，方才一路奔袭，双脉力已耗了三成。她把沾了雪的棉鞋往雪里蹭了蹭，压低声音对陈怀夏说：“你带狗剩子、二柱他们四个，从西侧那片柳树丛绕过去，那边雪深，尸骸走得慢，正好断大祭司的退路。”
指尖划过血玉表面，冰凉的玉身竟透出些暖意，“我用血玉红光压尸潮动作，你们瞅准机会砍关节，阳脉碎片能破邪力，别跟上次似的对着尸骸心口砍，白费力气。”
陈怀夏攥紧改造过的勘探锤，锤头嵌着的阳脉栓碎片在雪光下闪着冷光，他伸手把林嫚砚耳边的碎发别到耳后：“你当心些，别硬撑，双脉力耗多了身子受不住。昨儿阿禾姥姥还跟我说，让你多喝两碗小米粥补补，你倒好，天不亮就往这跑。”
他话里带着急，林嫚砚却只点头，目光扫向南侧，苑新先正举着阳玉佩，在土坡上左右晃了三下，那是约定好的进攻信号。
苑新先站在土坡上，风把他的棉袄下摆吹得掀起来，露出里头裹着的阳脉栓碎片布袋。阳玉佩在阳光下晃了三下，南侧的民团立刻点燃硫磺火把，“杀啊！”的喊声冲破寒风，带着股子东北汉子的狠劲。
大祭司的余党果然分兵往南拦，有个满脸刀疤的余党举着鬼头刀就冲在前头，嘴里还嚷嚷着“抓活的”。
林嫚砚趁机起身，双手握住胸口的血玉，双脉力缓缓注入，红光顺着手臂往尸潮扫去，最前排的十具尸骸瞬间僵住，关节处泛出黑气，像是被冻住了似的。
“动手！”陈怀夏挥锤砸向一具尸骸的膝盖，“咔嚓”一声脆响，那尸骸的膝盖骨直接碎了，轰然倒地时还压垮了旁边两具尸骸。
民团们举着沾了硫磺的刀，跟着往尸潮里冲，刀砍在尸骸身上，发出“噗嗤”的闷响，黑气顺着伤口往外冒。
城门内的赵老三见援兵到了，立刻下令点燃剩余的炸邪雷。他亲自摸出火折子，吹亮了往引线凑，火折子的光映着他满是皱纹的脸：“都给我瞄准了，别炸着自己人！”
“嘭嘭”几声巨响，炸得雪沫子漫天飞，尸潮阵型瞬间乱了。
大祭司骑在那头壮尸上怒吼，声音像破锣似的：“撤去北门！别在这耗！”他一挥手里的黑骨杖，杖头的骷髅头泛出绿光，残余的尸骸和余党拖着步子，从城墙外面，往北门绕去，有几具尸骸走得慢，还被民团砍倒在地。
林嫚砚想追，脚刚抬起来就被陈怀夏拉住：“别追，先去城里见李团长，古墓的困阵还没解呢。”
他指了指她胸口的血玉，红光已淡了些，像快熄灭的炭火，“双脉力得省着用，等会儿还要跟玄通道长商量破阵的事，你要是垮了，咱们可没第二个人能催动血玉。”
中心殿里烧着一盆松枝火，烟味混着草药味，倒让人觉得暖和。
李团长正和玄通道长围着一张布图，图上用炭笔画着古墓邪灵困阵的纹路，玄通道长还在关键处用朱砂点了点。
见林嫚砚等人进来，李团长赶紧起身，把手里的旱烟袋往鞋底磕了磕：“你们可算回来了，玄通道长刚解出这阵的门道，再晚来一步，我都要派人去寻你们了。”
玄通道长扶了扶头上的道冠，指着图上的两道纹路说：“这阵是双阵眼联动，墓门那两座石雕是主阵眼，地底下的邪线是副阵眼。上次你们只破了主阵眼，副阵眼没断，就跟割草没除根似的，过阵子还得冒头，所以困阵才会反复。”
他用手指戳了戳副阵眼的位置，“这邪线通着地脉，要是不切断，邪力会越积越浓，到时候别说古墓，就连会溏溪沿岸的村子都得受影响。”
苑新先凑过来，从怀里掏出两块拳头大的阳脉栓核心，那核心透着淡淡的金光，在松枝火的映照下更显温润。“这是我从望月城带来的，出发前长老特意交代，说这东西阳气比碎片浓十倍，得把它插进副阵眼，再配合双玉的阳气，才能切断邪线。”
苑新先小心翼翼地将阳脉栓核心递给林嫚砚看，“你摸摸，这东西还带着望月城附近阳坡的阳气呢，上次在咱们望月城周边采草时，我就觉得这核心跟别的不一样。”
林嫚砚伸手碰了碰，指尖传来一阵暖意，她前几日还跟陈怀夏去过，那里的阳脉草确实比别处更旺。她想起方才在古墓里，那邪线缠上脚踝时的冰凉触感，不由得皱起眉：“下次再探古墓，得先断副阵眼，不然再陷进去，怕是没那么好脱身。上次要不是尚小虎机灵，咱们说不定就得困在墓里了。”
正说着，小三气喘吁吁跑进来，棉帽上全是雪，进门就把帽子往下一摘，露出满头的汗：“李团长！裴二愣在北门传信，说北门的铁刺栏被人动过手脚，有好几根刺尖被掰弯了，像是要偷袭！”
李团长脸色一变，手里的旱烟袋“啪”地掉在地上：“这群龟孙子，倒是会找空子！老马，你赶紧把阳脉栓核心和高阶聚阳符打包，让苑新先带着，再探古墓用。裴二愣那边，你派五个兄弟带松枝和松脂油去支援，加固铁刺栏，再埋些微型炸邪雷，别让他们钻了空子！”
老马赶紧应着，转身就往仓库跑，脚步声在走廊里“噔噔”响。
裴二愣在北门城楼上盯着外侧的铁刺栏，月光下，那被掰弯的刺尖泛着冷光，像是在嘲讽他们的防御。他搓了搓冻得发僵的手，对身边的兄弟说：“哥几个，把炸邪雷埋在刺栏底下，撒上硫磺粉，别让人看出来。这硫磺粉是张老栓刚送来的，味儿冲得很，邪祟肯定闻不出来。”
说着，他亲自拿起铁锹挖坑，冻土硬得跟石头似的，铁锹下去只留下一道白印，他咬着牙使劲，额头上的青筋都爆出来了。
“等会儿都躲到城门里，留一个人在了望台装样子，邪祟一靠近就引爆炸药。”他拍了拍身边狗剩子的肩膀，“你小子机灵，就留在了望台，记住，没我的信号千万别动。”
半个时辰后，远处传来拖沓的脚步声，“咯吱咯吱”的，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吓人。
裴二愣赶紧趴在城楼上往下看，就见二十多个余党带着三十具尸骸摸了过来，余党手里还拿着撬棍，看样子是想把铁刺栏撬开。
领头的余党蹲在刺栏前，伸手要掰剩下的刺尖，嘴里还骂骂咧咧：“这破栏杆，还挺结实。”脚刚踩下去，“嘭”的一声，炸邪雷响了，五名余党和十具尸骸被炸得飞起来，碎肉和雪沫子混在一起，溅得到处都是。
剩下的余党吓得掉头就跑，有个余党慌不择路，还摔进了雪沟里，爬起来又接着跑。
裴二愣在城楼上喊：“别追！守住门就行！穷寇莫追，小心有诈！”他话刚说完，就见远处的树林里闪过一道黑影，快得像风，一下子就没了踪影。
与此同时，古城祭祀阵里，林嫚砚和陈怀夏正拿着双玉演练破阵。
两块石雕摆在地上，是从城里石匠铺借来的，上面刻着简单的纹路，模拟墓门的主阵眼，地上埋着麻绳当邪线，麻绳上还涂了些墨汁，看着跟真的邪线似的。
苑新先捧着阳脉栓核心站在一旁，脚边放着个布包，里面装着高阶聚阳符。“等会儿我喊‘动手’，你们就催动双玉，我把核心插进麻绳里，必须在五秒内完成，困阵重启快得很，上次我在望月城演练时，慢了一秒就差点被模拟邪线缠上。”
他说着，还拍了拍布包里的聚阳符，“这东西是玄通道长给的，要是出了岔子，就把符扔出去，能挡一会儿邪力。”
林嫚砚深吸一口气，双手握住血玉，双脉力缓缓注入，血玉红光暴涨，映得她脸上都泛着红；陈怀夏也举起阳玉佩，白光与之呼应，两道光缠在一起，像两条交缠的带子。
“动手！”苑新先话音落，核心“噗”地插进麻绳，双玉的光裹着核心的金光，顺着麻绳蔓延，原本棕褐色的麻绳瞬间变黑，像被烧过一样，还冒着淡淡的黑烟。
“成了！”苑新先高兴地喊，可林嫚砚却皱起眉，双脉传来一阵酸痛，像是有无数根针在扎，她扶着旁边的石碑，才没晃倒。
陈怀夏赶紧上前扶住她，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没发烧，才松了口气：“都说了别这么拼，你偏不听。”
老郎中正好提着药箱过来，药箱上还挂着个铜铃，走起来“叮铃”响。
他赶紧从药箱里掏出个粗瓷碗，倒出一碗浓缩阳脉草汁，递到林嫚砚手里：“快喝了，你双脉力耗得太猛，再这么练下去，没等去古墓，身子就垮了。这草汁是用聚阳崖的新草熬的，阳气足，喝了能缓过来。”
林嫚砚接过碗，温热的草汁滑进喉咙，带着股子清苦，可双脉的酸痛却真的缓解了些。
她把碗递还给老郎中，笑了笑：“谢了老郎中，要是没有你这草汁，我怕是真撑不住。”
陈怀夏扶着她的胳膊，语气里藏着担忧：“今晚别练了，回去歇着，破阵的事不急在这一时。姥姥阿禾还在家等着呢，槐安和槐生说不定还在门口盼着你回去。”
林嫚砚摇摇头，目光落在远处的祭祀阵中央：“得练熟了，不然到了古墓，出一点错都不行。上次在墓里，要是我能早点催动血玉，也不会让邪灵缠上尚小虎。”
第二日清晨，天刚蒙蒙亮，尚小虎就从城外回来了。
他脸上沾着泥灰，棉鞋上全是冰碴子，一进中心殿就往火盆边凑，伸手烤着火：“李团长，我跟着大祭司的踪迹到了新安堡屯，他们在屯里的老油坊休整，屋顶上还飘着黑烟，看着像是在煮东西。我在屯外设了三个了望点，让郑三营带着两个兄弟盯着，每两小时传一次信。”
他说着，从怀里掏出个布包，打开里面是几块黑色的碎渣，“这是我在屯外捡到的，闻着有股子邪味儿，像是邪祟身上掉下来的。”
李团长拿起一块碎渣，放在火盆边烤了烤，碎渣立刻冒起黑烟，还带着股焦臭味。“看来他们是在屯里养邪祟，等着下次反扑。”
李团长皱着眉，召集众人到中心殿，“三天后再探古墓，分三组行动。破阵组由嫚砚、怀夏、苑新先组成，负责断阵眼；防御组由大牛带四个兄弟，清理外围尸骸，大牛你记得把改良炸邪雷多带些；监测组由尚小虎带两个人，在古墓外警戒，一旦发现大祭司的人，就赶紧传信。”
林嫚砚摸着胸口的血玉，想起昨夜演练时，血玉碰到阳脉栓核心时的异动——当时红光突然变亮，像是在呼应什么，还让她隐约听见一阵奇怪的声音，像是有人在石台旁敲东西。
“我总觉得，古墓里除了困阵，还有别的东西。”她开口，目光扫过众人，“上次在主殿，我好像听见石台旁有动静，像是有东西在撞石壁，那声音闷闷的，不仔细听根本听不见。”
陈怀夏握住她的手，他的手很暖，让林嫚砚心里踏实了些：“不管有什么，我们一起应对，双玉合璧，总能破了它。你要是怕，到时候我走在前面，你跟在我身后。”
林嫚砚笑了笑，摇摇头：“我不怕，有血玉在，还有你们在，我啥都不怕。”
接下来的三天，众人都在忙着准备。
大牛在铁匠铺里改造炸邪雷，把阳脉栓碎片嵌在炸邪雷外壳上，说这样威力更大。
老马忙着调配硫磺和松脂油，给每个兄弟都准备了硫磺火把。
裴二愣则带着人在北门加固防御，还在城外挖了条浅沟，灌满了水，天寒地冻的，一夜就结了冰，成了道冰墙。
林嫚砚和陈怀夏每天都在祭祀阵演练破阵，林嫚砚的双脉力也恢复得差不多了，血玉的红光比之前更亮。
三天后的清晨，天刚蒙蒙亮，众人就背着装备往会溏溪西岸的古墓去。
林嫚砚走在最前面，胸口的血玉透着微光，双脉力已恢复大半。
会溏溪的冰面上结着厚厚的冰，踩在上面“咯吱”响，远处的山泉堡古堡隐在薄雾里。
快到古墓时，血玉突然发烫，林嫚砚赶紧停下脚步，双手按住血玉：“不对劲，里面的邪力比上次浓多了，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催动邪力。”
苑新先掏出罗盘，指针疯狂转动，根本停不下来：“困阵好像提前启动了，咱们得小心，说不定大祭司的人已经在墓里等着了。”
尚小虎往前探了探路，回来时脸色有些发白：“墓门口的雪地上有脚印，不是咱们的，像是穿了布鞋，应该是余党的。”
大牛握紧手里的炸邪雷，咬着牙说：“要是他们敢在墓里设埋伏，咱们就给他们点颜色看看，让他们知道咱们的厉害。”
陈怀夏把勘探锤握在手里，对林嫚砚说：“等会儿你跟在我身后，别往前冲，有我呢。”
刚到墓门口，就见那两座石雕泛着黑气，石雕上的纹路像是活了似的，在黑气里扭动。
地面的邪线隐隐发光，像一条条黑色的蛇，在地上爬来爬去。
“动手！”苑新先喊着，掏出阳脉栓核心，快步走到副阵眼旁边。
林嫚砚和陈怀夏立刻催动双玉，红光和白光从他们手里涌出，裹着核心往副阵眼插去。
可就在核心要碰到邪线时，石台旁突然传来“轰隆”一声巨响，石台晃了晃，从石台侧面窜出一道黑影，那黑影浑身裹着黑气，看不清脸，手里拿着一把黑骨刀，刀身上还沾着暗红色的血，直扑林嫚砚而来。
林嫚砚赶紧催动血玉，红光挡住黑影的去路，可黑影却丝毫没停，黑骨刀朝着红光砍去，“咔嚓”一声，红光竟被砍出一道裂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