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嗤啦”一声,邪骨擦着岩壁划过,火星子溅在林嫚砚脚边。
她刚往后躲了半步,玄机子的黑袍已扫过地脉石缝,暗红邪雾顺着他袖口往外冒,像黏腻的蛛网,瞬间缠上她垂在身侧的手。
指尖刚触到邪雾,就觉一阵刺骨的凉,连带着心口的血玉都颤了颤——这股邪息的纹路,竟和上次山泉堡地洞见到的一模一样。
“躲什么?”玄机子的声音裹着冷笑,右手托着那截泛黑红的邪骨,骨片上的纹路亮得刺眼,“上次地洞那硫磺弹,只够炸碎我半块没用的邪骨碎片,真当能把我困死在里头?”
他往前踏了一步,地脉石缝里的血藤突然往上窜,尖刺直往林嫚砚的脚踝缠,“我早留了后手,趁着黑烟散之前,顺着地脉裂缝钻去了陶赖昭的石人山,养了几日伤,正好赶上你往悬棺洞撞。”
林嫚砚攥紧袖中黄符,指尖蘸着掌心渗出的冷汗,往符纸背面飞快划了道破邪咒。原来上次见他“没了动静”,竟是用废弃邪骨当幌子,借着硫磺弹的浓烟和地脉裂缝脱身。玄真道长早说过,练邪术的人最善用替身、遁地的伎俩,是她当时见邪骨被烧,竟松了警惕。
“怎么?觉得意外?”玄机子见她神色微变,笑得更阴狠,“你以为陈怀夏那脚踩得重,可我黑袍下藏着邪术护腕,不过是断了点皮肉,哪及得上通了地脉、拿到血玉碎片的好处。”
他晃了晃手里的邪骨,骨片上的黑红纹路突然亮了几分,“这悬棺地脉通着石头城子古城的北门井,我把邪骨嵌进脉眼,半个时辰就能让整个石头城子古城地脉染邪,到时候陈怀夏就算守着井,也护不住你林家的祠堂。”
林嫚砚往后退到岩壁边,脚后跟抵住一块凸起的枯骨,“咔嚓”一声脆响在空荡的地脉里格外清晰。
她没接玄机子的话,只盯着对方的左肩——道长说过,练邪术的人左肩发力会比常人沉,尤其是刚受过伤、邪力没完全恢复时,动作会更滞涩。
果然,玄机子刚要抬臂挥邪骨,左肩的黑袍就往下压了半寸,手腕还微不可察地晃了晃。
林嫚砚抓住这间隙,猛地将黄符往邪雾里扔,符纸燃着蓝火扑过去,却被玄机子用邪骨一挡,“滋啦”一声,蓝火竟被邪骨的黑芒压得灭了。
“清玄道院的破邪术,也配在我面前用?”玄机子抬手掐了个诀,可指尖刚聚起邪雾,就突然顿了顿——显然上次的伤还没好透,强行催动邪术会扯到旧伤。
“丫头!小心身后!”地脉洞口突然传来李团长的喊声,还带着喘息。
林嫚砚猛地回头,两个黑袍人举着短刀往她后背刺,刀刃上沾着黑血,显然是玄机子养伤时新收的手下。
她往旁侧滚了一圈,躲开短刀的同时,摸出另一张黄符往黑袍人身上贴,符纸一碰到黑袍就燃起来,两人惨叫着倒在地上,没一会儿就化成了黑灰。
“李团长,你没事吧?”林嫚砚往洞口跑了两步,见李团长靠在岩壁上,柴刀还沾着血,裤腿被划了道口子,渗着血珠。
李团长摆了摆手,指着地脉深处:“我刚打退三个,可里面的血藤越来越多,再待下去,咱们都得被缠在这儿!不如先退出去,往古城放信鸽叫陈怀夏来——”
“退不得!”林嫚砚没等他说完就打断,目光又落回玄机子身上。
那人正趁着这间隙往脉眼挪,邪骨离红光就差半步,“他现在邪力没完全恢复,才急着嵌邪骨通脉道。要是咱们退了,他半个时辰就能打通,陈怀夏在北门井还不知道情况,赵老三从陶赖昭带村民赶过去,快马都得半个时辰,咱们一退,邪力先到北门井,他们根本拦不住!”
话音刚落,玄机子突然发力,邪骨往脉眼里塞了半截。地脉剧烈摇晃起来,林嫚砚没站稳,摔在地上,手掌被碎石子划破,血滴在黑血里,竟泛起一丝红光。
她刚要爬起来,玄机子突然捂着胸口往后退,黑袍下的脸扭曲着——不是装的,是真疼!
上次的伤没好,又强行催动邪力嵌邪骨,再加上血玉的阳气顺着她的血反冲,竟真的伤到了他的根基。
这是唯一的机会!
林嫚砚爬起来,摸出最后一张黄符,指尖蘸了点嘴角的血,往符上一抹,喝了声“起”,符纸裹着红光往玄机子飞去。
这次玄机子没躲开,符纸贴在他胸口,蓝火瞬间烧起来,连黑袍都着了一角。“你竟敢用林家血玉克我!”
玄机子又气又急,猛地把邪骨从脉眼里拔出来,转身就往地脉深处跑,“今日算你运气好,下次我定要你和陈怀夏死无葬身之地!”
林嫚砚想追,刚跑两步,心口的血玉突然烫得厉害——不是邪祟靠近的烫,是远处有危机的预警。
她往洞口望,李团长从怀里摸出个铜管,脸色发沉:“方才黑袍人身上掉的,你看看。”
林嫚砚接过铜管,打开一看,里面卷着张残图,上面画着两条脉道:一条是“悬棺→北门井”,另一条竟标着“陶赖昭棺材沟→林家祠堂”,两条脉道在古城地下交汇,还圈了个“邪骨聚齐处”。
“他想从棺材沟绕去祠堂!”林嫚砚心里一沉,清玄道院就在棺材沟里,玄真道长还在那儿加固结界,要是玄机子的人去偷袭,道长怕是应付不来。
她刚要蹲到鸽笼旁传信,信鸽突然扑棱着翅膀往西南飞——是之前准备好的应急信鸽,专往清玄道院送消息。
可没等她松口气,信鸽飞出去没多远,突然从天上掉下来,脖子上插着根毒针,转眼就没了气。
“玄机子的人已经在棺材沟附近了?”李团长的声音发颤。
林嫚砚没说话,抬头往西南方向望,心里的不安越来越重。
刚要开口,远处的山道上跑来个村民,是柴家坡子屯的人,跑得满头大汗,见到她就跪下来:“林姑娘!不好了!玄真道长让我来报信,棺材沟的邪祟往地脉深处钻,像是要接应人,道长说玄机子要通棺材沟到祠堂的脉道!”
林嫚砚攥紧铜管,思考着:一边是古城北门井的未知危机,陈怀夏还没消息;一边是棺材沟的邪祟异动,玄真道长独木难支。
心口的血玉这会儿竟凉了下来,是从未有过的刺骨凉,她突然想起出发前陈怀夏在古城西门说的话:“血玉要是变凉,就是我那边有危险,你别硬来,等我找你。”
“李团长,你带村民去棺材沟帮道长,务必守住清玄道院。”林嫚砚把残图递给李团长,又摸出张黄符,“用这符沾血玉的暖意,能克邪祟,别让道长亲自动手。他腿不好,石人沟到棺材沟的路滑。”
李团长接过东西,还想说什么,林嫚砚已经往古城方向跑,袖中的柴刀晃了晃,很快就消失在山道的雾里。
刚跑出去没多远,林嫚砚见前面的山道上躺着个人,是尚小虎,民团的小子,身上沾着血,昏迷不醒。
她忙蹲下来,摸了摸他的脉搏,还好,还有气。刚要给他包扎,尚小虎突然睁开眼,抓住她的胳膊,声音微弱:“林姑娘……别去北门井……玄机子设了陷阱……陈大哥让我来叫你……别过去……”
话没说完,尚小虎又晕了过去。
林嫚砚的心猛地一揪,玄机子没往山泉堡深处逃,反而去了石头城子古城的北门井?他刚受了伤,竟还敢主动设陷阱,怕是想借着北门井的地脉养伤,顺便引她来送血玉。
她刚要继续跑,山道尽头走来个人,黑袍下摆还沾着未干的黑血,手里托着邪骨,正是玄机子——他果然没跑远,特意在这儿等她。
“林丫头,我就知道你会去救陈怀夏。”玄机子脸上带着笑,一步步走近,“他现在就在北门井的脉眼旁,邪力正往他骨头里渗。你要是把血玉给我,我不仅放他走,还能让他身上的邪力散了,多划算。”
林嫚砚往后退了半步,心口的血玉又烫起来,这次还带着刺痛。
她盯着玄机子手里的邪骨,骨片上的纹路比刚才暗了些——看来刚才的符火确实伤了邪骨,也伤了他的邪力。
她突然想起陈怀夏送她时的模样,他把麻纸叠了又叠,说“血玉护着你,比什么都重要”。
林嫚砚攥紧拳头,刚要摸出柴刀,玄机子突然挥邪骨,三道黑芒直往她心口射——可这次的黑芒比刚才弱了半截,显然是邪力不济。
血玉的红光瞬间爆出来,挡住黑芒的同时,也把她震得往后退了两步。
“你以为血玉能护你一辈子?”玄机子冷笑,可声音里没了之前的底气,转身往古城跑,“北门井的井口快塌了,你再不去,陈怀夏就被埋在脉眼里了!”
林嫚砚没敢耽搁,扶起尚小虎靠在岩壁旁,拔腿就往古城跑。
山道上的风裹着邪雾,刮得脸生疼,她跑着跑着,突然觉得脚下一软,石缝里的血藤竟已经延伸到山道上,差点缠住她的脚踝。
好不容易跑到古城北门,黑烟裹着邪雾往天上冒,北门井的井口已经塌了一半,周围躺着几个黑袍人的尸体,地上的驱邪草汁都变黑了。
林嫚砚往井边跑,见个熟悉的身影靠在井旁,是陈怀夏,手里的刀还沾着血,脸色苍白得吓人。
“怀夏!”她喊着跑过去,刚要扶他,陈怀夏突然抬起头,眼睛里泛着黑红的光,手里的刀往她心口刺来。
林嫚砚猛地停住脚,心口的血玉凉得像冰。她看着眼前的“陈怀夏”,嘴角那抹冷笑根本不是他的模样——是玄机子用邪术造的幻象!他刚伤了邪力,竟还能布幻象,怕是把仅剩的邪力都用在这上面了。
没等她反应过来,“陈怀夏”已经扑过来,林嫚砚往旁侧闪,同时摸出怀里的驱邪草汁,猛地往“他”脸上泼。草汁一碰到皮肤,“陈怀夏”就惨叫起来,脸瞬间扭曲,化作一团黑雾往井里钻。
林嫚砚趴在井边往下望,黑黢黢的井里泛着红光,隐约传来陈怀夏的闷哼声。
她刚要往下跳,井里窜出道黑芒,是玄机子的邪骨!可这黑芒比刚才更弱,连速度都慢了些。
林嫚砚忙往后倒,黑芒钉在身后的老槐树上,树干只枯萎了半边,显然邪力已不足从前。
“林丫头,你再不让血玉下来,陈怀夏就没气了!”玄机子的声音从井里传来,带着急意,没了之前的得意。
林嫚砚摸了摸心口的血玉,又想起残图上的林家祠堂——玄机子要的不是一块血玉,是祠堂里的碎片!他现在邪力大损,怕是想靠两块血玉恢复功力。
她深吸一口气,朝井里喊:“你把陈怀夏放了,我带你去祠堂拿碎片。不然我就算砸了这口井,也不让你拿到血玉!”
井里突然没了声音,只有邪雾往外冒。过了片刻,玄机子的声音带着怒意传来:“你别耍花样!”
话音刚落,井里突然传来巨响,地脉剧烈摇晃,井口又塌了一块。
林嫚砚往后退了两步,就见陈怀夏从井里飞出来,重重摔在地上,手里还攥着块泛红光的碎片——是林家祠堂的血玉碎片!
“嫚砚……别给他……”陈怀夏的声音微弱,刚要把碎片递过来,井里窜出黑雾,玄机子的身影在雾里显现,可这次的黑雾淡了不少,连黑袍的边角都快散了。他攥着邪骨直往碎片扑,显然是孤注一掷。
林嫚砚忙扑过去护住陈怀夏,心口的血玉突然爆发出红光,与碎片的光缠在一起,形成道屏障。
玄机子被红光震得往后退,嘴角溢出血,连站都站不稳:“怎么会……两块血玉都在你们手里……”
远处突然传来马蹄声,赵老三带着村民赶来了,民团的喊杀声越来越近。
玄机子脸色一变,狠狠瞪了林嫚砚一眼,化作一团稀薄的黑雾往陶赖昭东面的石人沟跑——他现在邪力不足,连遁地都做不到,只能靠黑雾勉强遮掩行踪。
林嫚砚松了口气,刚要扶陈怀夏,他突然咳了口黑血,脸色更白了。
“邪力渗进五脏了,得赶紧用草汁混血玉暖意调治。”老郎中从村民身后跑过来,摸了摸陈怀夏的脉搏,眉头皱得紧,“可棺材沟那边也急,李团长传信说,邪祟往地脉钻得更厉害了,玄真道长快撑不住了。”
林嫚砚摸了摸心口的血玉,又看了看陈怀夏手里的碎片,两道红光都在微弱闪烁。
远处的石人山方向突然传来巨响,地脉晃了晃,北门井的塌陷处冒出黑红血藤,尖刺直往陈怀夏的方向爬——她要是去棺材沟,陈怀夏随时可能被邪藤缠上;可要是守在这儿,玄真道长怕是撑不过半个时辰。
陈怀夏突然抓住她的手,指尖的凉意透过掌心传来:“嫚砚……去棺材沟……我没事……老郎中会……会治好我的……”
话没说完,他又咳了口血。林嫚砚看着他苍白的脸,再看看往这边爬的血藤,心里像被揪着疼。
就在这时,心口的血玉突然剧烈发烫,石人沟方向的邪雾越来越浓,竟往古城这边飘来——玄机子显然没逃远,是想把石人山里的邪祟引过来,用邪祟的力量拖住她,好趁机逃去棺材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