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臣在戍边时曾听闻,陆家流放之地,全靠何太医一家暗中照拂,当年陆老将军重病,更是何太医冒死寻药才保住性命,陆家欠何家一份救命之恩
后来儿臣细问才知,何太医并非因过失被贬,而是另有隐情,遭人陷害才被流放,
此人为人正直,医术精湛,若因奸人陷害而埋没,实在可惜。”
她话锋一转,语气恳切:“如今父皇为陆家昭雪,若能顺带还何太医清白,便是帮陆家还了这份恩情,
如此一来,陆家定会更感念父皇的恩义,往后也会更加尽心竭力为国效忠,儿臣斗胆,请父皇恩准。”
皇帝闻言点头:“好,朕准了。”
说着便吩咐内侍,将彻查何太医冤屈一事一并写入旨意,内侍领命后快步退出殿外。
刚过片刻,殿外便传来福海公公的声音:“陛下,摄政王到。”
:“快让他进来。”
殿门被推开,萧玦身着墨色蟒纹朝服,缓步踏入。
目光扫过殿内时,他的脚步几不可察地顿了一瞬
越倾歌正坐在榻边锦凳上,浅色骑装紧紧裹着纤细腰线,袖口束起露出一截白皙手腕,高束的马尾沾着尘土,鬓边碎发被风吹得微乱,眼底还带着未褪尽的赶路疲惫。
可那双眼眸依旧清亮,即便狼狈,也难掩那份夺目风华。
萧玦喉结不自觉地滚了滚,垂在身侧的手悄然攥紧
这几日朝堂动荡,他无数次担心她在戍边的安危,如今见她平安归来,心底的激动几乎要冲破克制。
他动了动唇,想唤她的名字,最终却只化作深深一瞥。
无数复杂情绪交织,即便他面上依旧维持着芝兰玉树的沉稳,眼神却早已泄了底。
他垂眸朝着德顺帝躬身:“臣萧玦,参见陛下。”
越倾歌自是将萧玦的神色尽收眼底,唇角几不可察地向上勾了勾,又很快恢复
他比上次分别时清瘦了些,下颌线条愈发锋利,眼底虽藏着疲色,言行却依旧沉稳,那身墨色朝服衬得他气度愈发矜贵
德顺帝吩咐福海公公:“给摄政王搬张软凳来,再去外殿守着,没朕的吩咐,任何人不得靠近。”
顿了顿,又补充道,
:“先去密阁,把那两封封好的圣旨取来。”
福海连忙应:“是”,快步去外间搬来软凳,又转身去密阁取旨
片刻后,他捧着一个雕花木盒回到殿内,木盒上贴着明黄封条,还印着皇帝的私印,一看便知是极重要的物件
他将木盒双手递到皇帝面前,躬身道:“陛下,密旨取来了。”
:“你去外殿候着吧。”德顺帝挥了挥手,福海应声退下,殿门关上将殿内与外间的动静彻底隔开。
一时之间,殿内只剩皇帝、越倾歌与萧玦三人。
德顺帝缓缓打开面前的雕花木盒,明黄的圣旨露出来,在烛火下泛着柔和的光。越倾歌眸光微颤,心头猛地一紧
上辈子父皇临终前,也曾留下过两封密旨,一封给她,一封给萧玦。
如今故景重现,她眼眶微热
皇帝拿起最上面的一封圣旨,指尖抚过封条上的印玺,沉默片刻,却并未直接打开
德顺帝看向越倾歌,声音带着久病的虚弱,却字字清晰
:“昭珩,朕这身子,一日不如一日,朝中经此动荡,也急需定下储君,稳住人心。”
他轻轻叹了口气:“眼下后宫中无一人能担起这江山重任,这天下,朕交给谁都不放心。”
话音落,他目光灼灼地看向越倾歌,一字一句道
:“朕知道,你虽是女儿身,却心怀天下,有抱负、有胆识,能力更胜男儿几分。
先前你与摄政王南下查贪腐,还提前察觉泽川县堤坝隐患,避免了水患;
此次戍边疫情爆发,你又稳住十万大军、挡住图望趁乱来犯,帮大越躲过了一场大劫。这些功绩,满朝文武谁也比不上。”
皇帝顿了顿,喉间涌上一阵痒意,随后忍不住轻咳,缓过劲后,眼神愈发坚定
:“朕思前想后,这江山,朕想托付给你,昭珩,你以为如何?”
越倾歌听见“江山托付于你”,眼眶瞬间红了
上辈子父皇虽在密旨中藏了传位之心,却从未亲口对自己说过这话,
如今滚烫的承诺落在耳边,眼泪再也忍不住要往下掉。
皇帝抬手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声音温柔又带着决断
:“好孩子,父皇总有走的一天,这辈子最放心不下的,就是这江山,还有你!”
他顿了顿,语气愈发郑重,
:“你若愿意担下这责任,朕便是拼了最后一口气,也要在继位前帮你铲除朝中生了异心的人,除了所有反对的声音,绝不让人挡你的路。”
:“至于你皇叔,”
皇帝看向萧玦,眼神里已是托付之意
:“朕已嘱咐过他,往后定要尽心辅佐你,你也不必怕,自古哪有天生就会当帝王的?朕当年刚继位时,也夜夜忐忑,怕负了先祖、负了百姓。”
他重新转回头,攥紧越倾歌的手,一字一句道
:“人生从没有完全准备好的时候,很多事都是推着推着就会了,你有能力,也有一颗护着大越的心,别怀疑自己。
只要你想,父皇就一定把你捧到那个位置上。”
皇帝叹了口气
:“朕知道,你若坐上这个位置,要承受的压力是前所未有的,因为自古从没有女子称帝的先例,朝中定然会有无数非议,可世人多愚,你不必在乎流言蜚语,凡事问心无愧,便足矣。”
他话锋一转,眼神里满是笃定,
:“朕也相信,这天下交到你手里,定会迎来另一番盛世光景!”
这番话彻底戳中了越倾歌的心,她再也忍不住,一把抱住德顺帝的胳膊,声音哽咽
:“父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