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瑜急了：“深哥，你别瞎猜了，我从小到大什么时候跟别人打过架？就是摔的……雪下的大，地滑……一个不小心，摔进沟里……”
薛深半信半疑。
心里则暗暗盘算着，要找个机会再逼问一遍陈峰。
这几人心里分明都藏着鬼。
既然现在从江瑜嘴里问不出什么，薛深言归正传：“你现在饿吗？”
江瑜摇摇头，“不饿，昨天半夜里吃了东西。”
“喝水吗？”
“不渴。”
“……”
“……”
薛深嘴巴一抿，不知道再说点什么好了。
一股名为尴尬的气氛，从无到有，再到浓烈，萦绕在两人之间。
病房充斥着令人窒息的沉默。
薛深低咳一声。
“江瑜，那天晚上……”
“那天晚上什么也没有发生！我什么都没说！就是说了我也忘了！”
江瑜抢在他的话之前，否认三连。
反正她已经知道答案，不想把彼此弄的更加尴尬，甚至连原本的关系都无法维持。
“我们还是像以前那样吧，哥。”喊出那句哥的时候，江瑜的心狠狠痛了一下，抱着一股小心，“可以吗？”
薛深默了默，“嗯……好。”
虽说是好。
可关系捅破了就是捅破了。
江瑜为自己那一晚的冲动后悔不迭。
眼眶拼命发热，一把翻过身去，不想被他看见自己的狼狈。
“我又困了，哥。”
“那你休息，我……去外面逛逛，不走远。”
“哦。”
薛深滑着轮椅出去了。
却不想，当他远离屋里的窒息气氛后，心情反而更加沉重。
答应的容易。
但他们之间，怎么可能恢复成原来那样？
薛深叹口气，就守在病房门口。
强迫自己想想别的事转移注意力。
不一会儿，他就打开腕表，发了几条消息出去。
另一边，陈峰把柳青雅送回家后，不放心，又回来了。
没想到一来就看见薛深坐在病房门口。
他怎么不进去守着？
联想到入狱那晚发生的一些事，陈峰明白了什么。
一股说不出的心疼涌上心头，他用力咬了咬牙，指甲掐进掌心。
好一会儿，松开手，他二话不说，上前一把抓住薛深的轮椅，推着他大步走出卫生社。
薛深疑惑：“去哪？”
陈峰闷声闷气：“去个没人的地方！”
到了没人的地方。
陈峰开门见山的问：“你都出狱了，为什么还不答应她？”
薛深眉头一皱，“答应什么？”
陈峰气道：“你心里有数！薛队，你我本质上是一类人，我知道你心里是怎么想的。”
雇佣兵没有未来可言。
他当时就是因为顾虑太多，始终不敢朝柳青雅靠近一步。
他身体健全尚且如此卑微，更别说已经半身残疾的薛深了。
薛深确实心里有数，正因为有数，才只能装作糊涂。
他抬头，面无表情看向陈峰，目光冷到几乎能让空气结冰，“你知道什么？少自以为是，她只是我妹妹！”
“妹妹？”陈峰气笑了，“当你说出这两个字的时候，你想过多伤人吗？薛深，你回避自己感情的同时，你也在伤害江瑜，你到底能不能明白？！！”
薛深心头一震，别过头去：“她一身伤是怎么弄的？”
陈峰冷笑，“你确定你想知道？你确定你知道后，你承受得住？”
薛深目光一沉，隐隐有了不太好的预感。
但他还是迫切想知道原因：“说！”
陈峰嘴皮动了动，“她为了捞你出来，跑去地下格斗场抓凶手。”
薛深脑子一轰，瞪大眼，“你说什么？”
陈峰想起擂台上的事，眼睛仿佛又进砖头了，仰头望天：
“她一个连格斗都不懂的小姑娘，她在台上，连续击败了14个格斗士，才把凶手揪出来！”
“你知道她那天被人击倒多少次吗？”
“176次！”
“你知道她身上挨了多少拳头吗？”
“698拳！”
“她在擂台上硬生生撑了六个小时！”
“六个小时都在挨打！”
“就算她有办法不让自己受重伤，可她有办法免疫疼痛吗？”
“还好凶手是第14个人。假如是第24个，34个，或者凶手一直不出现呢？你猜你妹妹她会不会死撑到耗尽生命的最后一丝！”
薛深听到这里，已然肝胆俱裂，脑子里轰隆隆的，什么理智都没了。
原来……
陈峰说得对，他真的承受不住。
薛深捂着心口，感觉里面痛的要裂开。
陈峰红了眼睛，“我知道你现在肯定怪我怎么不拦住她，但你绝对想不到她说过什么话。”
“她说，如果你被枪毙，她也不活了！”
“她决心赴死，你让我怎么拦？！！”
“做过雇佣兵的人都知道自己没有未来，越是爱一个人，就越是害怕耽误对方。可是薛队，你想过没有，生活在废土上的人，谁有未来？”
“谁都可能被突然发生的意外夺走生命！”
“既然爱了你就大胆一点！”
“不要等失去一次后，才知道珍惜！”
薛深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病房的。
推开门，病床上的江瑜依然是他出去前的睡姿，背对着门，但是被子之下的身体，一抽一抽的。
她在哭！
意识到这一点的薛深，心也疼的一抽一抽的，连忙滑动轮椅至床边。
手抬至半空中。
僵了僵，而后缓缓落在江瑜头上。
陈峰的话犹在耳边回响：不要等失去一次后，才知道珍惜。
薛深一直到这一刻，才忽然意识到，他其实已经失去过一次了。
那一次，就是江瑜的上辈子。
“江瑜。”
江瑜身体轻轻一颤，瞬间停止抽动，并悄悄用被子擦眼睛。
薛深：“你在哭吗，江瑜。”
“没有！”
狡辩的声音带着明显的哭音。
江瑜一喊出来就知道露馅了，赶紧找补，“我是身上太痛了……才哭了一小会儿，不是因为别的，你不要多想。”
欲盖弥彰。
薛深扣住她的手臂，把她轻轻翻过身来。
小姑娘眼睛哭的通红，眼睫毛也是湿漉漉的，一簇簇的粘在一起。
江瑜不敢看他，仍在掩饰性解释：“我真的只是因为身上痛才哭的……”
薛深看着她说：“江瑜，那晚的事，你忘了挺好的。”
江瑜嘴巴一抿，视线又开始模糊。
想翻过身去，但是肩膀被薛深扣的死紧。
就连后脑勺也被扣住了，躲无可躲。
江瑜感觉自己全部的狼狈都被他看在眼里，脸面丢尽，无地自容。
薛深缓缓靠近她，低声说：“因为那种事本来就不该由你来问。江瑜，我现在有一个问题想问你。”
江瑜憋着泪，“问什么？”
薛深微微勾起嘴角，声音传到她的耳中：“你可以不做我妹妹，做我女朋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