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事，不用你们操心！”
顾清阑猛地抬头，倔强地咬着嘴唇，胸口剧烈起伏。
“我会回到道玄派，向掌门和师长们解释清楚一切。到那时，我依然是道玄派的首席弟子，自有师门庇护，不劳国公爷和夫人费心！”
自己珍视的，别人弃之如敝履，自己鄙夷的，人家趋之若鹜。
巨大的荒谬感，让她浑身冰冷。
不过在顾清阑看来，只要自己还是道玄派的人，那些所谓的权贵，就不敢真的把自己怎么样。
李奕今天揭开的，不过是她平时根本不需要考虑的阴暗一角。
师门，始终是她最后的倚仗。
“道玄派？”
李奕冷笑一声，他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很快它就会自身难保，如何庇护你？”
平淡的语气，却犹如一道惊雷，在后花园中炸响。
顾清阑不敢置信地看着李奕：“你……说什么？！”
道玄派乃是天下武道正宗，门内宣扬至少已传承数千年，底蕴深厚，与世家大族关系盘根错节。
说它自身难保，这简直是天方夜谭！
柳知絮也是面露惊容，显然不知道李奕这句话究竟代表了什么。
唯有顾无双，空灵的眸子中闪过一抹复杂的光芒，脸色微变。
“自身难保？是……什么意思？”
顾清阑追问道，声音显得有些尖锐。
“想知道？”
李奕抬起眼皮，慢悠悠地放回茶杯到石桌上，“小妹妹，你要想清楚，有些秘密，不是随便能打听的。”
“一旦知道了，在尘埃落定之前，你需要付出代价。”
“比如：不能离开这国公府半步！”
“吴国公，你太目中无人了！”
顾清阑握住了腰间的剑柄，宗师中期的气势勃然迸发，“我顾清阑虽然实力低微，但也绝非任人揉捏的软柿子！”
“哦？”李奕挑了挑眉，一副饶有兴致的模样。
“按照江湖规矩！”
顾清阑盯着李奕，一字一顿地说道，“我，顾清阑，愿为保护师门，向吴国公你这位当世武神挑战！”
“只要我能在你手下走过三招，你就必须将道玄派之事据实相告，并且不得限制我的自由！”
“若我输了……”
她深吸一口气，眼中闪过一丝决然，“从今往后，是杀是剐，悉听尊便！我绝无二话！”
顾清阑有自己的盘算。
在道玄派虽然不能说事事如意，但毕竟有爱护自己的师长和交好的同辈弟子。
不知道也就算了，如今知道了李奕这位，拥有两位武神战力的大周权臣可能会对门派不利。
她当然不会置之不理。
回想起当初为了不嫁给李奕，她们几人一同收集到的性格行事作风等信息，她急中生智，想出了这一招激将法。
顾清阑不信，宗师中期的自己全力以赴，连对方三招都接不下来。
这已经是她能想到的，唯一能够夺回主动权，扞卫自己尊严的方式。
“夫君，清阑妹妹她……”
柳知絮在一旁听得心惊肉跳，想要劝阻。
“有点意思。”李奕摆了摆手，示意柳知絮不必多言。
他缓缓站起身，舒展了一下筋骨，发出噼里啪啦的脆响。
“也好，坐久了，正好活动一下。”
他洒然一笑，看着精神高度紧张，已经手握腰间剑柄的顾清阑，“三招？小妹妹，你太看得起自己了。”
“呃……李奕，点到为止，莫要下手太重。”
顾无双也不明白怎么三言两语间，局势就成了这样子。
不过她没像柳知絮那样出言劝阻。
在通天塔见识过李奕实力冰山一角，实力早就到达宗师境圆满的她，都不敢打包票能挡住三招。
对于自己女儿的“天真”，她选择了劝李奕手下留情。
“放心吧！我有分寸！”
李奕简单回答一句。
听到李奕不出所料的答应了，顾清阑心中一喜。
她全神贯注，体内的内力运转到了极致，准备立刻拔剑强攻，以自己宝剑秋水的锋利，逼李奕躲避回防，以攻代守。
然而，石桌边的李奕身形一晃，眨眼间就突破了两人间相隔的五米距离。
同时，他随意抬起右手，伸出食指，轻轻一点。
如此风轻云淡的一指，却让顾清阑的瞳孔，骤然缩成了针尖大小。
她只感觉眼前一花，然后一股无法抗拒的恐怖力量，从刚刚拔出一寸的剑柄之上传来。
“铛！”
一声清脆的金铁交鸣之声。
“嗡……”
秋水剑被动归鞘，发出一声不甘的嗡鸣。
那股沛然莫御的巨力从剑上传来，顾清阑虎口剧痛，手臂一阵发麻，再也握不住陪伴自己多年的佩剑。
“哐当！”
似乎从未出鞘的秋水剑，掉落在石板上，清脆的声响，敲碎了她心中最后的一丝，眼前是幻觉的侥幸。
她呆呆地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右手，又看向那个正收回点指姿势，神情淡漠的男人。
怎么……可能？
自己连剑都没拔出来，就已经输了？
甚至都不能算是一招！
“怎么？”
李奕收回手指，“是不是想说，你还没准备好，本国公不讲规矩，突然袭击？”
顾清阑咬着嘴唇没有回答，但那张涨得通红的脸，还有那双写满了屈辱和不甘的眼睛，已经说明了一切。
“呵。”李奕轻笑一声，笑声里满是嘲弄。
“真正的生死相搏，敌人会给你时间准备，跟你讲什么江湖规矩？”
“你连我一根手指都接不住，还想去江湖上行侠仗义？”
李奕的话语，将原本打算嘴硬的顾清阑，弄得不知所措。
柳知絮张了张嘴，最后只能化作一声轻叹。
她知道，夫君这是在用直接而又残酷的方式，敲打这个活在自己世界里的姑娘。
顾无双的身体微微一颤，李奕的实力比先前在草原时更强了，不知道是最近的进步，还是当初藏拙了。
但这不影响她认识到李奕的深不可测，同时看向他的眼神，也变得更加复杂。
“好了，赌约结束，你输了。”
李奕懒得多说，无视掉顾清阑那失魂落魄的样子，直接宣布结果。
“从今天起，你不叫顾清阑。”
他转向柳知絮，吩咐道：“知絮，给你配一个研墨奉茶的贴身侍女，就她了。”
“以后，她就叫小双。”
“在解决道玄派之前，她不得踏出吴国公府半步。”
小双？
侍女？
顾清阑猛地抬起头，满脸都是屈辱和愤怒：“我不愿意！”
更让她震惊的，是李奕话语里透露出的信息。
“你的目标……是道玄派？！”
她失声道，“你疯了！真要与我们这个传承数千年的大派为敌？”
“闭嘴！”
李奕的耐心已经耗尽，“这不是你该操心的事情。”
他看着这个明明输了赌约，却不服输的女人，觉得有些烦躁。
懒得废话的李奕身影一晃，再次出现在顾清阑面前。
顾清阑大惊失色，下意识地想要后退，却发现自己的身体像是被无形的枷锁困住，动弹不得。
李奕再次伸出右手食指，这一次，点在了她的眉心。
没有丝毫的烟火气，动作轻柔。
可指尖触及肌肤的一瞬间，一股看似温润实则霸道无匹的玄武真气，涌入顾清阑的四肢百骸，最后冲入她的丹田气海。
顾清阑只觉得体内原本奔腾不息的内力，像是烈阳下的冰雪，消融殆尽，再也无法调动分毫。
她成了一个空有宗师境界，却无法动用一丝内力的“废人”。
做完这一切，李奕收回手指。
“以后，牢记你的身份，侍女小双。”
他转身走回石桌旁，重新给自己倒了杯茶，语气平淡地对一旁的柳知絮说道：
“知絮，带她下去，好好教下府里的规矩。”
顾清阑眼神空洞，脸上只剩下绝望和茫然。
从高高在上的道玄派侠女，到阶下之囚般的侍女，前后只是间隔了不到一炷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