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你不打算说,石水,那就我来说。” 乔婉娩的声音清晰而平静
目光转向李莲花,一字一句,如同宣判,“她去了南彝生死林!为了给你找这味药,九死一生!所以李莲花,这药,你不吃也得吃!”
“九死一生……”李莲花低声重复着这四个字,低下头,散落的额发遮住了他所有的表情,只有那微微颤抖的肩膀泄露出一丝。他蜷缩在椅子里,声音轻得像一阵风,带着茫然:“值得吗?”
“值!”
石水的声音斩钉截铁,她猛地伸出手,用力抓住了李莲花冰凉的手腕!力道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她强迫他抬起头,通红的眼睛直视着他眼中那片翻涌的绝望和自厌!
“李莲花,”她的声音低沉下去,说出的每一个字都清晰无比,“我从来没想逼你做回李相夷!你想当李莲花,那就当李莲花!解了毒,天大地大,你想去哪儿都可以!我绝不拦你!”
顿了顿,眼神坚定,信念不移“但是——不要否定李相夷!他或许年少轻狂!但他守护了四顾门的道义,也为混乱的江湖带来了秩序!他从来没有错!他值得好好活着!也应该有选择未来的机会!”
他怔怔地看着石水那双布满血丝却异常明亮的眼睛,看着她脸上沾着的泥污,看着她紧握着自己手腕…喉头像是被什么滚烫的东西死死堵住。
石水深深看了他一眼,终于松开了手。拾起木盒,指尖在光滑的盒盖上摩挲了片刻!
在心中不确定的询问117:“117,这忘川花是直接吃,还是要熬制?”117语气理所当然的回应【当然要熬制,要不然根茎怎么中和药效?!】
要熬制啊!?
似乎下定了决心,她没有再试图递给李莲花,而是紧紧抱着它,起身,径直走向屋外角落里那个药罐!
李莲花的目光,紧紧追随着她的背影。他看着她在昏暗的光线下蹲下,动作有些笨拙地生火,火光跳跃着映亮她沾着泥污的侧脸和专注的眉眼!
乔婉娩顺着李莲花的目光也看向石水忙碌的背影。那灶膛里跳跃的火光,仿佛也照亮了她心中某个尘封的角落。
记忆的碎片纷至沓来!
四顾门里,那个敏锐察觉到她的不喜便悄然退回界限之后,只留下一个恪守本分、默默努力背影的石水;解散后,那个独自一人踏遍东海渔村,将沉入东海的李相夷拉出来的石水;那个在百川院前挥剑震慑群雄、钉死云彼丘罪状的石水;那个为了解药,孤身闯入九死一生之地的石水……她从不言说,从不邀功,甚至……从未期望过回应。
一丝难以言喻的酸涩和明悟在乔婉娩心头弥漫开。
她曾经介意过石水眼中那份藏不住的爱慕,可此刻,看着火光中那个执着而孤勇的身影,所有的介怀都化作了尘埃。
比起石水那沉默的付出和守护,自己那些无望的等待和期盼,显得如此苍白。也许……她和相夷之间,终究是少了这份披荆斩棘也要走到你面前的孤勇。情深缘浅,莫过于此。
“她……”乔婉娩的目光依旧落在石水被火光照亮的背影上,声音很轻,带着一种尘埃落定后的释然和由衷的赞叹,“真的很好。”
李莲花没有回应。他的视线,依旧牢牢锁在门外那个蹲在药炉前、专注拨弄火苗的身影上。
心口那处被碧茶之毒侵蚀的冰冷空洞,此刻仿佛被那跳跃的橘红色火焰烘烤着!
在人心险恶里沉入海底时,他从未想过,有人会如此执着地拉住他,哪怕以命相搏,只为换他一线生机。
或许,有些牵绊,早已在那人决然踏入生死绝境的那一刻起,便如同这忘川花的根须,深深扎进了彼此的血脉,再也无法斩断。
乔婉娩收回目光,看向李莲花沉默的侧脸,他眼中翻涌的复杂情绪,如同无声的答案。
她轻轻站起身,没有告别,只是最后看了一眼门外石水专注的剪影,嘴角缓缓扬起一个极其温柔、也极其释然的弧度。
转身,步履轻盈地走向门口。抬步跨过那道破旧门槛,海风吹拂起她素白的衣袂和散落的发丝!
夕阳的余晖映亮了她舒展的眉宇和清澈含笑的眼眸,仿佛曾经那个明媚无忧的少女又回来了!
她迎着海风,向着远方走去!
药炉里最后一丝火星熄灭,石水端着那只滚烫的粗陶碗,小心翼翼地走回屋内。
碗壁的热度透过厚布垫子灼烤着她的掌心。深褐色的药汁在碗中微微晃荡,浓郁到化不开的苦涩药味混着一丝奇异的清冽异香冲散了屋内残留的海腥气
她将碗轻轻放在李莲花面前的木桌上,碗底与桌面磕碰,发出沉闷的轻响。
热气氤氲而上,模糊了李莲花低垂的眉眼。他放在膝上的手几不可察地蜷缩了一下,喉结却不受控制地、清晰地滚动了一圈!泄露了身体最本能的抗拒。
石水环顾四周,空荡的屋内少了那个素白的身影!
“乔姑娘呢?”她问道,声音带着一丝熬药后的沙哑。
李莲花的目光没有离开那碗翻滚着热气的药汤,声音低哑,语气平静“她离开了。”
石水看着他被热气模糊的侧脸轮廓,抿了抿唇:“你怎么不留她?有些误会……解开就好了。”
李莲花终于抬起眼。那目光穿过药汤氤氲的热气,直直地锁住了石水的眼睛:“你希望我留她?”
石水好似被那目光烫了一下,下意识地想避开,却又强迫自己迎上去。
她看着李莲花的眼睛,所有的言语在舌尖滚了滚,最终只沉淀成最简单几个字:“我只希望你好好的。”
“好好的?”李莲花低声重复着嘴角扯出一个极淡、极苦涩的弧度。他猛地抬起头,目光锐利如刀
“就只是这样?!哪怕李相夷再也回不去?!再也拿不起剑?!再也做不回那个天下第一?!”他带着积压已久的自弃和不甘质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