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缘想起下课后,蒋松图教授把她叫到一边,像个老父亲一样,叮嘱她一个南方姑娘要注意北方的气候,多穿点衣服,别生病。那种纯粹的、不掺杂任何目的的关怀,让她心里暖洋洋的。
夏缘坦然的态度让陶斯民有些意外,也更加欣赏。不骄不躁,胜不喜败不馁,这种心性远超同龄人。
“其实你的那篇录音报道,我们都觉得很厉害了。”陶斯民安慰道。
“那是你们没见过真正厉害的。”夏缘喝了口茶,眼神悠远。她想起了未来那些制作精良的播客和广播剧,那才是声音的艺术。
两人聊着天,气氛轻松而愉快。陶斯民博闻强识,夏缘见解独到,总能碰撞出有趣的火花。
就在这时,餐厅的宁静被一声凄厉的哭喊打破:“救命啊!快来人救救我儿子!”
夏缘和陶斯民同时循声望去。不远处的一张餐桌旁,一个衣着考究、五十来岁的中年人正抱着一个小男孩,急得满脸通红,手足无措。
那个大约五、六岁的男孩,小脸憋成了青紫色,双手徒劳地抓着自己的喉咙,张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身体在剧烈地抽动。
周围的食客和服务员都围了上去,但都是一脸惊慌,不知如何是好。
“快!快送医院!”
“是不是犯病了?掐他人中啊!”
“不行了,孩子脸都紫了!”
嘈杂的声音里,夏缘的瞳孔骤然一缩。是异物卡喉!这是窒息的典型症状!等送到医院,黄花菜都凉了!她脑子里没有一丝犹豫,身体已经先于理智行动起来。
“都让开!”夏缘一声清喝,拨开围观的人群,箭一般冲了过去。“把孩子给我!”她对那个已经快要急疯的中年人说,语气不容置疑。
中年人被她镇住,下意识地将孩子递了过去。
夏缘没有丝毫迟疑,立刻采用了针对儿童的海姆立克急救法。她单膝跪地,让孩子趴在自己的大腿上,头部低于胸部。然后,她用一只手固定住孩子的下颚和颈部,另一只手的手掌根,用力在孩子的两个肩胛骨之间,连续拍击了五次!
“咳!”男孩的身体猛地一震,但还是没能咳出东西。
周围有人发出了惊呼,似乎觉得她的动作太过粗暴:“你在干什么!会把孩子打坏的!”
夏缘充耳不闻。她的眼神专注而冷静,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她立刻转换方法,从背后环抱孩子,握拳抵住其肋骨下缘与肚脐之间,快速而有力地按压孩子的胸骨下方。一下,两下,三下……
就在第五下按压时,男孩猛地一阵剧烈呛咳!“噗——”
一小块晶莹的果肉,混着黏液,从他的嘴里喷射而出,掉落在地毯上。
“哇——”新鲜空气重新涌入肺部,男孩紧绷的身体瞬间软了下来,随即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哭声。
整个餐厅,死一般的寂静之后,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和欢呼声。
夏缘也松了一口气,浑身一软,差点坐倒在地。她抱着那个大哭不止、满脸是泪和口水的孩子,轻轻拍着他的后背进行安抚。
与此同时,陶斯民已经跑到餐厅前台,用最快的速度拨通了120急救电话。他放下电话跑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救人成功的一幕。
夕阳的余晖透过餐厅的玻璃窗,给夏缘身上镀了一层柔和的金光。她跪在地上,怀里抱着劫后余生的孩子,侧脸的线条温柔而坚定。那一刻,她仿佛在发光。陶斯民的心,被狠狠地撞击了一下。
中年人冲过来,一把抱住自己的孩子,激动得语无伦次,眼泪长流:“谢谢,谢谢你!小英雄,谢谢你救了我小儿子的命!”
他转头看向夏缘,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厚厚的信封,不由分说就要往夏缘手里塞:“姑娘,这是我的一点心意,你一定要收下!你是我们家的大恩人!”
夏缘站起身,拍了拍膝盖上的灰,后退一步,避开了那个信封。
“先生,举手之劳而已,您不用这样。”她的声音恢复了平时的清冷和淡然。
“这怎么是举手之劳?这是救命之恩!”中年人情绪激动,坚持要给钱,“你是个学生吧?这些钱你拿着,就当是我资助你上学了!”
夏缘再次摇头,态度坚决:“我真的不能要。换做任何人看到,都会帮忙的。”她说着,目光落在了中年人手腕上那块价值不菲的百达翡丽手表,以及他说话时带着的浓重港粤口音上。
香江来的?而且非富即贵。一个念头,如同一道闪电,划过她的脑海。她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中年人身后那个同样惊魂未定的年轻男人,应该是他的助理。
“先生,钱我真的不能收。不过……”夏缘话锋一转,脸上露出一抹恰到好处的、属于学生的好奇与求知,“我听您的口音,是来自香江吗?我对香江的经济很感兴趣,以后有机会,能不能向您请教一些问题?”
她的话,让所有人都愣住了。陶斯民困惑地看着她。
中年人也愣住了。他看着眼前这个女孩,清澈的眼睛里闪烁着求知的光芒,完全没有一丝贪婪。她拒绝了唾手可得的重金,却提出了一个如此“纯粹”的请求。这让他对夏缘的好感,瞬间达到了顶点。
“当然!当然可以!”中年人立刻收起信封,从怀里掏出一个名片夹,抽出一张递给夏缘:“我叫徐庆厚,这是我的名片。你随时可以来找我,别说请教,只要是我知道的,一定知无不言!”
夏缘接过名片,上面是繁体字,头衔是“香江恒通贸易公司董事长”。果然是香江商人。
救护车的声音由远及近,医护人员很快赶到,对孩子做了初步检查后,建议去医院做个全面复查。
香江商人徐庆厚离开了,餐厅里恢复了平静,但几乎所有人都在用一种敬佩和惊叹的目光看着夏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