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的引擎声越来越近，绝非一两辆车的动静，倒像是一支车队在疾驰。我抬头望去，十几辆清一色的黑色大巴浩浩荡荡驶来，车身上没有多余标识，却透着一股肃杀的气场，稳稳停在食堂楼下的空地上。
车门“哗啦”一声齐开，密密麻麻的人影涌了下来——清一色的黑色制服，肩章整齐划一，每个人手中都配着家伙：防暴盾牌层层叠叠如铜墙铁壁，警棍、伸缩棍泛着冷光，还有数不清的约束叉、抓捕器，一眼望去，气势如虹，瞬间将整个现场围得水泄不通。
矮明远从第一辆大巴上跳下来，西装领口都扯得有些歪，脸上带着未消的戾气，快步冲到我面前，目光先落在我儿子身上，眉头瞬间拧成疙瘩：“林哥，孩子怎么样？先上跟我来的救护车马上检查一下？”
启强有带医生先看了“皮外伤，应该没事，完事去医院做个全面检查。”我沉声道。招手让儿子现在先上救护车再确认一遍！
一旁的矮启强早已看呆了，嘴里喃喃道：“我的天……明远总这手笔，也太吓人了……”他带来的手下们，手里的钢管、棒球棍跟人家的防暴装备比起来，简直像小孩子的玩具，一个个下意识把家伙往身后藏了藏，大气都不敢喘。
矮启强被你先到抢功劳了哟！矮明远开玩笑似的说。到矮启强连忙解释，我只是刚好和林总在一起离这学校又近。矮明远听完，嘴角勾起一抹漫不经心的笑，抬手拍了拍矮启强的肩膀“得了，这事我清楚了，没跟你抢功的意思。”
他视线扫过不远处黑压压的一片人影——那是他带来的人，统一的黑色安保制服，身形彪悍，站得整整齐齐，粗略一看竟有好几百号，把教学楼前的空地占了大半。
“我刚才老远就看见了，”矮明远指了指蹲地上的几个。又瞥了眼旁边脸色煞白的王校长，语气带着点戏谑，“你这带着几十号人，滋差不多没有？”
他手腕随意一挥，声音不大却穿透力极强，清晰传到每一个安保耳中：“滋差不多，给我让个位，保安排队，给我继续滋。”
这黑压压的一片，一个个身强体壮，眼神凌厉，往那儿一站，气场直接压得全场喘不过气。开始分列成几队开始继续滋
矮明远迈着沉稳的步子上前，手掌轻轻落在我儿子——刚从救护车上检查没有大问题的林毅的头顶，带着几分安抚的力道。他声音温和却掷地有声，目光扫过围观的人群，也掠过脸色愈发难看的王校长：“来，林毅，跟叔详细说说。” 他转头看向王校长，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也说给你爸听，到底是怎么回事。”
林毅吸了吸鼻子，刚才被打的委屈混着怒气，声音清亮地响起来：“我爸不是一直催我抓紧谈恋爱吗？我们这大一刚入学，有个女孩子，本来就是我高中同学。” 他指了指旁边站着的姑娘，“我们俩平时走得近点，就是普通朋友关系！”
“可他——” 林毅猛地指向王校长的儿子，眼神里满是愤愤，“从一开学就缠着她！不就是因为她长得漂亮吗？” 他嗤笑一声，带着少年人的坦荡，“以前他估计是不屑于我这穷小子身份，懒得跟我计较。今天见我开着跑车来，可能觉得我威胁到他了，怕我跟他抢人！”
“刚才在食堂门口，我跟她正准备一起去吃饭，就被他堵在这儿了！” 林毅的声音陡然拔高，“他对着我各种诽谤，还骂脏话！我实在忍不了，就还了几句，说别以为他是校长儿子就能胡作非为！”
“结果他就急眼了！” 林毅撸起袖子，“他喊着他那几个‘跟班’，上来就对我拳打脚踢！全程我都没还手，就赶紧给我爸打了个电话，然后抱着头，护着要害蹲在地上！” 他顿了顿，语气里多了几分庆幸，“挨打就挨打吧，好在他没为难她。” 他又指了指旁边的女孩，那姑娘确实吓得浑身发抖，双手紧紧攥着衣角，肩膀微微耸着，却没哭，眼神里带着点怯生生的倔强。
我顺着林毅指的方向瞄了一眼，心里顿时有了数。这姑娘确实生得周正，不是那种张扬夺目的美，而是透着股干净利落的大方。眉眼清秀，鼻梁挺直，嘴唇是自然的淡粉色，哪怕此刻吓得发抖，脊背也没完全垮下去，带着种骨子里的端庄。不是那种轻浮招摇的性子，倒真是个踏踏实实、适合当儿媳妇的模样。我心里暗暗点头，还挺满意。
林毅还在继续说，手指向围观的一众学生，声音里满是笃定：“你们问问这么多同学！大家都能作证！这家伙平时就着他爸是校长，在学校里胡作蛮缠、霸道惯了，好多同学都被他欺负过！”
他话锋一转，目光直直看向王校长，带着少年人的无畏：“而且我看，你这校长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这话一出，现场一片吸气声，王校长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学校里各种乱收费！水电费贵得离谱，比外面小区贵了一倍还多！还有食堂的伙食，又贵又差！” 林毅越说越激动，“菜里偶尔能吃出头发丝、小石子，米饭要么硬得硌牙，要么软得像烂泥！谁不知道是隔夜的甚至隔了两三天。外卖还不让吃。大家敢怒不敢言，还不都是因为你是校长！”
空气里的燥热仿佛被这句带着火星的质问点燃，林毅攥着手机的指节泛白，屏幕上还停留在网购平台几十块一套的校服链接，与校长脸上瞬间涨红的窘迫形成刺眼对比。“300 块，” 他往前逼近半步，声音里带着未脱的青涩，却藏着不容置疑的锋利，“隔壁财大的军训服，纯棉面料，耐洗耐磨，一套才 75元。我们这军训服，摸起来薄得像纸，凭什么翻四倍卖？是布料里掺了金，还是你们的采购账上有见不得人的猫腻？”
校长的额角渗出冷汗，双手在身前摆着，嘴唇哆嗦着想要辩解：“这位家长，林毅同学，你们误会了，我们的校服是指定厂家生产的，有质量检测报告，材质确实不一样，还有校徽刺绣、定制工艺……”
“少来这套！” 矮明远低沉的嗓音打断他，目光冷得像冰，扫过校长躲闪的眼神。他身形不高，站在人群里不算起眼，可此刻周身散发出的威压，却让校长下意识往后缩了缩。“误会？当我们都是傻子？”
话音刚落，他侧头对身后穿黑色西装的助手吩咐道：“给这位校长腾个地方，让他到后面的大巴车上感受下我们对这种在学生吃住上都要动手脚没良心的坏家伙的最高‘礼仪’。” 矮明远指尖轻点，语气里听不出情绪，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决绝，“让他把校服采购的猫腻、收了多少回扣、还有那些见不得光的违法乱纪事儿，一五一十都坦白了。省得等下刑侦的人来了，走程序、做审讯，还得麻烦民警同志。我们先帮他‘捋捋’，省点功夫。”
“是，矮总。” 助手沉声应道，目光不敢有丝毫偏移。
矮明远手一挥，身后四个黑衣壮汉立刻上前，两人架住校长的胳膊，两人按住他的肩膀。校长脸色瞬间惨白，双腿发软，嘴里不停嚷嚷着“你们不能这样，我要报警”“这是非法拘禁”，挣扎着想要挣脱，可壮汉们的力道大得惊人，他只能被硬生生拖拽着往前走，皮鞋在水泥地上划出刺耳的摩擦声。
“报警？” 矮明远嗤笑一声，迈着稳健的步子跟在后面，身形虽矮，却每一步都踩得掷地有声，“等你把该说的都说了，自然有民警来接你。现在，乖乖去‘接受我们的礼仪’吧。”
大巴车的车门“哐当”一声打开，像是一张吞噬一切的大口，校长被硬生生推了上去，车门随即关上，隔绝了外界的声音。矮明远转头看向林毅，眉头舒展了些，语气缓和了几分：“放心，该查的账、该揪的人，一个都跑不了。”
没过多久，远处就传来了此起彼伏的警笛声，由远及近，越来越密集，很快便响彻整个校园。黑压压的一片警车顺着校道驶来，巡特警的防暴车、刑侦支队的勘查车、还有普通警车，一辆接一辆地停在食堂楼下，红蓝交替的警灯闪烁不停，将现场映照得忽明忽暗。
车门打开，大批警员涌了下来，巡特警们手持防暴装备迅速补位，与之前抵达的应急部队形成呼应，将现场戒严得密不透风；刑侦支队的警员则背着勘查箱，径直走向被控制的那群小子，开始有条不紊地进行讯问、取证、拍照
矮启强立马收起之前的狠劲，脸上堆起几分客气：“王队，这次可不是我们惹事，是林总的公子让人给打了，我们过来护着人。”他指了指我，又补充道，“都是自己人，辛苦你们跑一趟。”
王队顺着他指的方向看了我一眼，了然地点点头，没多问细节——显然是清楚这背后的门道，也明白该问什么、不该问什么。“行，现场交给我们处理，一会你们这边的人可以撤了，后续有需要我们再联系。”
另一名张警官蹲下身，指尖避开伤口，轻轻翻看了下林毅的胳膊和膝盖，又抬眼观察他的神态，起身对我们说道：“矮总，林总您看，林毅同学身上多是擦伤和轻微淤青，看着唬人，但没有明显外伤破裂，也没出现头晕、恶心这些内伤症状，初步判断骨头没问题。”
他从口袋里掏出笔记本，语气客观：“真要做伤情鉴定，按标准大概率够不上轻伤，就连最低的轻伤三级都达不到。动手打人的那几个同学，顶格处理就是行政拘留15天，正常情况下拘留三五天也就结案了，这都是依法办事，没法再从重了。”
矮明远没说话，只是眉头拧得更紧，眼神沉了沉。林毅像是突然想起什么，转身指向不远处停着的一辆黑色轿车，语气带着怒意：“还有！他们不光打我，还砸了我爸给我买的保时捷！”
众人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那辆豪车的主驾玻璃已经碎成了蛛网状，碎片散落在车门和地面上，阳光照过，泛着刺眼的光。矮明远走过去，抬手摸了摸破碎的车窗边缘，身后的助理立刻上前低声道：“矮总，这车落地价两百八十万，主驾原厂玻璃加上工时费，保守估计5万以上。”
张警官也跟了过来，看到车窗的瞬间倒吸一口凉气：“嘶，好家伙，这玻璃可不便宜。”我记得《刑法》第二百七十五条规定，故意毁坏公私财物，数额较大或者有其他严重情节的，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罚金；数额巨大或者有其他特别严重情节的，处三年以上七年以下有期徒刑。”
他顿了顿，助理立刻补充：“根据最高人民检察院、公安部的立案追诉标准，故意毁坏公私财物价值五千元以上的，就属于‘数额较大’，达到刑事立案标准了。”
五千元是刑事立案的门槛，这玻璃都5万多了，确实够得上立案标准，矮明远拍了拍他的肩膀，看向张警官：“张警官，那就辛苦你们了，该走的程序别省，该查的人一个都不能漏。”
张警官点点头，立刻转身对身边的警员吩咐：“一会先带林毅同学去医院做个详细检查，留存伤情记录；再联系定损机构，对车辆损失做正式鉴定；另外，把动手的那几个学生和相关人员都带回局里，分开询问，重点核实砸车的情况！”
接着张警官脸上的难色更重，搓着手走到矮明远跟前，声音压得极低，带着几分焦灼：“矮总、林总，有句话我得跟您说句实在的——刚才您手下对着那几个人……当众那样，按《刑法》里的寻衅滋事罪，这可是个‘口袋罪’，什么都能往上套啊！真要是较真，这事儿不好收场。”
“寻衅滋事？” 矮明远眼睛一瞪，眉峰挑得老高，语气里满是不屑，“你要定我个寻衅滋事，没问题，我矮明远接着！
这话刚落，人群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带队的王队快步挤了进来，脸上堆着笑，一把拉住还想辩解的张警官，对着矮明远连连摆手：“张警官你不懂就别乱说话！什么寻衅滋事？这分明是见义勇为！”
他转头看向矮明远，语气恭敬又恳切：“矮总，您这绝对是见义勇为！看不惯校园里的歪风邪气，为孩子讨公道，这事儿做得对！刚才那事儿跟您和林总没关系，纯属手下兄弟们看不惯，自发而为，跟两位老总没关系。”
说着，他压低声音，带着几分无奈：“您看您这儿好几百号手下呢，真要是全拉回所里，拘留所哪装得下？别说拘留所了，我们整个分局的审讯室都不够用。您大人有大量，咱商量个法子，按《治安管理处罚条例》来，每人罚点款，这事儿就过去了，您看行不？”
张警官在一旁跟着点头，补充道：“王队说得对，这么多人要是真拘留，根本不现实。每人罚500块元钱，既合规，也能给兄弟们省下不少时间，您看怎么样？”
矮明远却毫不在意地挥了挥手，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语气里带着几分豪气：“罚款就罚款！妈的，咱矮家什么都差，就不差钱！这点罚款，权当给市局做贡献了，让兄弟们改善改善办公条件！”但是罚500元？你是看不起我还是看不起你自己
他往前半步，声音抬高了几分，足够在场的警员和手下都听见：“开罚！加钱，罚5000元每个人，一分不能少！大约4百个人每人5千就是两百万，让财务那边赶紧把2百万给王队送过去！”
王队脸上的笑意瞬间浓了起来，连忙拱手：“谢谢矮总理解！谢谢矮总支持！
张警官也松了口气，刚才的焦灼散去不少，跟着说道：“那我这就安排人登记，统计人数，稍后让财务跟您对接。”
矮明远摆了摆手，没再多言，转头看向林毅，眼神里带着几分漫不经心——对他来说，这点钱不过是九牛一毛，能尽快解决这事，才是他真正在意的。
林毅看着我这般干脆利落的模样，心里也松了口气。他知道，父亲看似张扬，实则心里跟明镜似的，什么该争、什么该让，分寸拿捏得恰到好处。
就在王队忙着安排手下统计人数、对接罚款事宜时，远处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刚才押着校长上大巴车的一名黑衣汉子快步跑了过来，手里紧紧攥着一部手机，脸上难掩兴奋，声音都带着几分急促的颤抖：“矮总！林总！有发现！”
他把手机屏幕亮了出来，语气激动得不成样子：“这家伙全招了！是条大鱼啊！妈的，光贪污就吐出来好几亿！还有校服采购的回扣、虚报基建工程款、收家长好处费……全交代了！”
手机屏幕上正播放着一段视频，画面里的校长没了之前的狼狈挣扎，脸色惨白如纸，坐在大巴车的角落，对着镜头一五一十地供述着自己的罪行，声音嘶哑却条理清晰，每一笔贪腐款项、每一个利益关联人都交代得明明白白，眼神里满是绝望。
“ 黑衣汉子说着，就要往矮明远手机上传输，“矮总，您看看，这证据确凿，跑不了他！”
“不用发给我。” 矮明远抬手打断他，目光落在王队身上，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指令，“发给王队就行，剩下的事是你们警方的职责，该立案立案，该送检送检，按规矩办。”
王队早就凑在一旁看完了视频片段，脸色变得异常凝重，眼神里满是震惊——他原本以为只是一起简单的校园霸凌和故意毁坏财物案，没想到牵扯出这么大一笔贪腐案，这已经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期。
“好！好！” 王队连忙掏出自己的手机，示意黑衣汉子传输文件，语气都带着几分急切，“快发给我！矮总您放心，这案子我们一定高度重视，成立专项调查组，一查到底！不光是校长，所有跟他勾结的人，一个都跑不了！”
黑衣汉子手脚麻利地完成了文件传输，王队立刻点开视频快速浏览，越看眉头皱得越紧，嘴里不停念叨着：“好家伙，好几亿……这胆子也太大了！难怪一套校服敢卖三百块，原来里面全是猫腻！”
矮明远看着王队严肃的神情，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冷笑：“早就知道这里面不干净，只是没想到胃口这么大。王队，证据都在这儿了，后续就辛苦你们了，务必给所有学生和家长一个交代。”
“矮总您放心！” 王队收起手机，语气郑重，“这是重大贪腐案件，我们马上上报市局，启动最高规格的调查程序，绝对不会姑息任何一个违法犯罪分子！有进展我第一时间向您汇报！”
说完，他立刻转身对身边的警员吩咐道：“快！把这段视频备份三份，一份上报市局，一份存档，一份交给刑侦队！另外，立刻带人去搜查校长的办公室、家里和相关账户，冻结所有涉案资产，控制所有关联人员！”
警员们齐声应道，立刻行动起来，现场的氛围瞬间变得紧张而有序。刚才还围着的保安渐渐散开，只剩下几名警员留守，以及矮明远和矮启强的几名核心手下。
矮明远转头看向我，眼神里带着询问。我拍了拍他的肩膀：“这里交给警方吧，咱们也别在这儿添乱，先带孩子上医院。”